他们都拉着梁紫子,都在七嘴八舌地劝着。
乱成了一锅粥。
梁紫子怎么说也是她朋友,为她出过头,还因她而跟那两人结仇。
不知哪来的劲儿,戚烟猛地起身,端起桌上两杯加了碎冰的威士忌,一人各一杯地泼在张芷荷跟闵莹身上。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她们惊叫出声,抱着臂,几个男生忙给她俩递纸巾和毛巾。
梁紫子哈哈大笑,挣开束缚,踉踉跄跄地走过来,一条胳膊勾住戚烟的肩膀,夸她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妞儿!够劲儿!”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闵莹冲她们骂。
戚烟紧紧盯着张芷荷和闵莹,一呼一吸都带着酒精味,迷幻灯光叫人精神恍惚。
情绪彻底失控,她指着周越凯,胡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只有他亲过我抱过我脱过我衣服,怎样?这个真心话你们满意吗?刚刚喝下去的那两杯酒,现在正好还给你们了。”
指尖从周越凯身上,转到张芷荷身上,戚烟扭头看周越凯,愠怒未消,咬牙切齿:“周越凯,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忽视我,报复我,但是不管你以后会跟谁搅和在一起,反正绝对不能是——”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反正绝对不能是张芷荷!
因为她是借着她的事才跟周越凯搭上关系的!
因为当网民心疼每一个被何高欺负过的、匿名的女生时,当他们希望那个被侵犯的女生可以振作起来,好好生活时,在A大附中的食堂里,是她被人切切实实点出名字,说她被何高搞了!
就这件事而言,张芷荷其实没做错什么。
但她就是不爽啊!就是不想周越凯身边的那个女人是她啊!
戚烟脑子“嗡”了一下,忽然能理解李乔妤对她的敌意了,也能理解,李乔妤为什么会那么崩溃抓狂了。
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李乔妤。
意识到这点,戚烟慢慢后退,手垂落在腿边。
大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往旁边让出一步,紧张地看着她。
周越凯也在看她,等着听她说下去。
她一把扣住梁紫子的手腕,转身就带着她往外跑。
梁紫子喝嗨了,边跑,边举手向身后的人挥了挥,大声说着“拜拜”。
周越凯闭了下眼,起身拿上手机和戚烟的东西。
张芷荷叫他名字。
斑驳陆离中,他眼神阴鸷地扫一圈,匆匆撂一句狠话,便追了出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意兴阑珊地枯坐着,等他回来主持场面。
张芷荷脸色发白。
闵莹如坐针毡,想去上厕所,李京海叫了个女生跟着她去。
她不悦地嚷着:“我这是没有人身自由了?”
李京海点烟,斜眼瞥她,“在他回来前,你敢走试试?”
“嘭!”车门甩上。
梁紫子跟戚烟说,她看张芷荷和闵莹有多不顺眼,恨不得把两人吊起来打。
戚烟跟出租车师傅报地址。
出租车师傅从车内后视镜瞄了她俩一眼,随即,就听到副驾车门被人打开。
身旁落下一道人影。
周越凯上车后,车内有一瞬寂静。
“一块儿的?”司机师傅问。
“是。”周越凯答,把戚烟的外套和包递向后座,麻烦司机师傅先去别墅区。
这意思是要先送梁紫子回去,然后再送她。
戚烟接住外套穿上,让司机师傅先送她回去,随后再去别墅区。
她不想跟周越凯独处。
周越凯没反驳。
梁紫子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理智尚存,这一路没闹腾过。
戚烟跟周越凯都很沉默。
抵达住所,戚烟迫不及待下了车。
梁紫子叫她注意安全,跟她挥手告别。
周越凯意味不明地看她。
戚烟转身即走。
走到单元楼门口,门禁卡还没掏出来,恍然记起门坏了,房东有事外出,还没找人来修。
拉开门,头顶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酒还没醒,她走路踉跄,摸着墙壁上楼,回到自己小小一间的家。
拍开灯,关上门,没看到大番薯的身影,她“喵”了一声,边换鞋脱外套,边叫着大番薯的名字。
走到客厅,才想起大番薯被送到左嘉石那儿去了。
她懒洋洋地瘫在松软的沙发上,不想动,甚至连呼吸都觉得疲惫。
大脑渐渐放空,身体渐渐放松,酒精麻痹神经,她不再想今晚发生的那些事,眼皮一点点沉下去,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
后来是被渴醒的。
她躺在沙发上,手背搭着额头,头重脚轻的感觉不好受,她起不来,还想再睡,但实在渴得受不了,只好起身,去厨房倒一杯热水,捧在手里,慢慢喝着。
时间“嘀嗒嘀嗒”地转。
现在是凌晨两点,万籁俱寂。
可她知道,“ZANY”还在营业时间,周越凯还活跃在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
一杯水见底,她打电话给左嘉石。
左嘉石问她干嘛。
“你睡得着吗?我睡不着。”戚烟说。
“刚准备睡,”左嘉石说,“怎么了?”
“你把我的猫送回来吧。”
“这么突然?”
“嗯,家里只有我一个,感觉有点寂寞。”
左嘉石一噎,音调拔高几个度:“你是不是喝高了?”
“昨天我18岁生日,喝点酒助兴,不是很正常吗?”
左嘉石又问:“跟谁?”
“梁紫子。”
“还有呢?”
“周越凯。”
左嘉石轻轻“靠”了一声,“行吧,我把猫给你送回去。”
戚烟折进洗手间,瞧着镜中妆容凌乱的自己,说:“好,我先洗个澡,从你那里过来,我差不多洗完澡出来。”
左嘉石还欲再说,戚烟掐断电话。
领口的死结有点难解,她懒得折腾,干脆用剪刀剪开。
洗完澡,头发吹至半干,就听到门铃被人摁响。
戚烟去开门。
乍一看到她,左嘉石愣了下。
半湿的黑发,酡红的面颊,秀气饱满的红唇,裹着睡袍的身体,独属于她的香味飘在空气里,腰间一根系带便勾勒出曼妙诱人的曲线。
两人的年龄差摆在那里,以前他总把她当成小孩看待,经她一提醒,才发现,原来她已经成年了,本就姣好的姿容,现在更是出落得明艳大方,性感迷人。
她俯身从他手里接过猫包,把猫放出来。
大番薯“喵喵”叫着,爬到她身上,她把它搂在怀里,问它想不想姐姐。
左嘉石眼睁睁看着那两只毛茸茸的猫爪,踩在她胸前,不禁咽了口唾沫。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他说。
戚烟叫住他:“你给我发的链接,我看过了,那个肖像大赛的奖金给得是挺多,但是,一时之间,我找不到灵感缪斯。”
“啊……”左嘉石摸了摸鼻尖,半开玩笑道,“要不我给你当模特?”
戚烟倚着门框,歪着头打量他,“也行,反正你长得也过得去,以前有不少画家给自己的艺术经纪人画过肖像画,我好像还没给你画过。”
左嘉石轻咳一声,“什么叫我长得也过得去?”
戚烟挑了下眉,抱着大番薯,缓缓凑近他,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上下左右来回看,“你把这络腮胡刮一刮,兴许还会更帅点。”
近距离接触总是容易让人心慌意乱。
她的食指抵着他下颌,拇指在他的胡须上左左右右地剐蹭,触感微妙,有点痒。
左嘉石不禁开始浮想联翩,不想被一小姑娘发现自己已乱了阵脚,挡开她的手,后退一步,道一句:“这件事下次再说,你好好休息。”就溜之大吉了。
戚烟觉得他莫名其妙,抱着猫,拎着猫包,关门,回去继续吹头发。
左嘉石回到车上坐着,做了几个深呼吸,等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给周越凯去了一个电话:“你跟戚烟去喝酒了?”
周越凯淡淡地“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