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平抓住救命稻草,说:“我可以赔钱,多少钱我都可以的。”
他心知肚明,要是沈乔真有个好歹,自己一准完蛋,劳改的话更是一家子全毁了,毕竟成分看三代。
于队员们来说,钱有时候是比人命更值钱的东西。
大家都很好奇李海平能掏多少,支着耳朵想听。
郑冲吧哪能给这个机会,说:“都太闲了是不是!”
他的威信还是有的,队员们只得不情不愿地散开。
李海平颇有身家,谁叫他有五个疼弟弟的好姐姐,加上都是职工的父母。
大家眼瞅着就知道他是阔,但谁也没想到他能一口气掏出五十块钱。
这是什么概念呢,一个满工分的壮劳力一年恐怕也攒不下这么多。
就这他还怕不够,哆哆嗦嗦说:“我可以叫我家里再寄。”
不管多少,大家都会保住这根独苗苗的。
李丽云心想,他们的目的才不是钱,大家又不是出来搞诈骗的。
她冷笑道:“等着带你的钱去劳改吧。”
郑冲吧心想,队里要是出个劳改犯,那他这大队长也是要点名批评的。
想想把自家堂哥扯到边上,说:“有没有猫腻?”
他看破的是郑重,心知以这个晚辈的脾气,要是沈乔有个好歹,李海平现在说不准就是肉泥了,哪还能站在这儿讨价还价。
郑空空向着自家人,说:“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郑冲吧松口气,觉得这事的基调已经有,道:“李海平,你晚上就在民兵连待着吧。”
李海平看着跟自己要进监狱差不多,鬼哭狼嚎的,到底被拉走。
郑冲吧心中有数,说:“现在就等明天了。”
人多事情就容易乱,李丽云跟李胜使眼色,继续嚷着要给李海平好看,总之决不能像郑重那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想等着换个对象呢,表情看上去就不痛不痒的。
郑重也知道自己不会演戏,还被女朋友给批评了。
沈乔是故意逗他,严肃道:“你看你,也太高兴了吧。”
郑重是为她的平安高兴,又觉得眼下的场景有几分好笑。
他尽量把嘴唇绷成一条线,说:“这样行吗?”
眼睛里还带笑意,平常也不是这么爱乐呵的人啊。
沈乔戳他的脸颊,说:“再生气一点。”
郑重看着她的脸,心不自觉软成一片,哪里还记得什么叫愤怒。
但他还是试图努力,半响说:“这样呢?”
沈乔看着都没什么分别,道:“你没天赋。”
又说:“看看人家李胜跟丽云。”
嚎得她都能听到,不知道的以为她下一秒真的要驾鹤西归了。
郑重还能听到李丽云还在院子里骂,沮丧道:“他们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是好朋友之间的默契,配合得完美无缺,是他希望两个人之间有的。
沈乔直白道:“因为你脑筋不转弯。”
直来直往的人,知道该怎么做也做不出来。
郑重肩膀垮下来,说:“我太笨了。”
虽然他从小就知道,但再次认清这个事实还是叫人难堪。
沈乔噘嘴道:“才不是,每个人的性格就是不一样的。”
又叉着腰说:“说几次了,不许说自己不好,我觉得你特别聪明。”
郑重得到她的偏爱,好像种种不足都可以忽略。
他心知自己诸多缺点,承诺道:“我会努力学的。”
沈乔在他脸上轻轻啄一口,说:“那提前给你发奖学金。”
这恐怕是全世界最好的鼓励,郑重的心头在燃烧,久久都不能平息。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过节去了,晚上还有一更。
明天会有三更,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36章 计划通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 沈乔才缓缓“醒来”。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中途三顿饭都不落,浑身上下却透露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和有气无力。
前后反差之大, 郑重都想把大夫叫来再给她把把脉, 但他还是按兵不动, 只是下一秒看到她落泪,手忍不住抬起来想为她拭去。
这么多人呢, 黏黏糊糊做什么。
郑冲吧咳嗽一声, 寻思装得很挺像样, 说:“小沈啊, 你这才刚醒,别太激动。”
沈乔抽抽噎噎道:“我实在是太委屈, 毕竟好端端的,我招谁惹谁了。”
郑冲吧心知肚明, 觉得这椅子要是砸中,倒也算得上飞来横祸, 不过她人毫发无伤, 也不妨碍大家的共同目的是把李海平压下去。
他道:“李海平我也批评过了, 你这边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我一定让他同意。”
多好的把柄啊,毕竟这个人实在是不安分,搅和得知青点乱七八糟。
沈乔一口咬定道:“没别的, 我就是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海平在民兵连一晚上, 虽然没受到什么虐待和审问,但寝食难安, 整个人憔悴得更像是病人, 听这话连连道:“我不去劳改, 我不去!”
那他的人生可就全毁了。
在场诸人,除开他其实都是在演戏吓唬人。
这会郑冲吧唱红脸道:“小沈啊,我看李海平是真的知道错了。”
不过是在后果面前低头而已。
沈乔看得真真的,但她也没有想过去改变谁,只要大家的生活都能过下去就行。
她颇有些大发脾气道:“他犯的错不止这一两次,已经给过很多次机会了!”
这倒是句实话,知青点平添多少乌烟瘴气都不知道。
李海平这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沈乔松口,他急急忙忙说:“不会的,我以后都不会了。”
沈乔嘴角拉出一个讥讽的弧度,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口说无凭。”
那可以写啊。
李海平抓住救命稻草,说:“保证书,我可以写保证书。”
书面的东西,又有见证人,在这个时代就是罪证和把柄在人手上。
因为只言片语获罪的人多,李海平不敢保证自己不是其中之一。
但他还是不得不白纸黑字承认自己打晕过沈乔,用将来的良好行为作为不被扭送到公安前提。
沈乔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毕竟这样他就能消停些。
她想要的也就是这个,一分经济上的便宜都没占,毕竟那样成了讹诈,未免太不像话。
郑重觉得整件事的唯一好处,就是沈乔为表现自己确实受到伤害,接下来又歇了四五天,一直到双抢开始才去上工。
本地种双季稻,七月下旬就得割早稻、插晚稻,是一年到头任务最紧的时候。
哪怕是五六岁大的孩子都有任务,刚“康复”的人也不例外。
不过沈乔要做的活比较轻,只要搬着凳子坐在晒场上赶鸟儿就行。
一天记不了几个工分,都是些老弱和儿童,像她这样的年轻人比较罕见,但不管是什么活,都得有人做才行。
沈乔就坐着挥舞长竹竿,一天下来还觉得手挺酸的。
当然,和在地里劳作比起来,已经容易很多。
双抢就是抢时间,夜里头点着火也得割水稻。
家家都是送饭到地里,两口吃完接着干。
这种时候就显示出大家庭生活的好处,起码能互相帮助。
郑重以前都是早上蒸一大锅馒头都带到地里,三顿就水吃。
但现在他的生活档次提升得不止一点半点,都有人一菜一汤送到嘴边了。
沈乔自己下工也晚,来不及做太多菜色,只有个拌黄瓜和蛋花豆腐汤。
她觉得越是辛苦越要吃得好和多,想想说:“回头杀只鸡吧。”
每年这个时候,家家都会大补,快赶上过年了。
毕竟重劳力消耗的是人的精气神,队员们也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天气热,家里正好有只老母鸡不爱下蛋,郑重琢磨着干脆就拿它开刀,说:“我晚上烧水。”
拔毛也怪累人的,沈乔果断拒绝道:“不行,你好好睡觉。”
不到□□点不收工,明天五点又开始,是个人都会撑不住。
郑重向来觉得自己坚强,他也确实是,割水稻都是一片一片地倒下,看着还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不过沈乔还是觉得,这是对年轻的透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