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没通过就是了。
“没有,早拉黑了。”怀歆亲昵地挽住郁承手臂,迎着他目光,卷翘的睫毛扑闪了下,调笑问,“我现在难道还需要联系他么?”
她言外之意很明显,毫不遮掩地在取悦他,郁承的眸光一寸寸从她昳丽的容颜上扫过,低沉轻笑了一声。
今晚并非三俩朋友聚会,而是一个小型晚宴,南边的人主办的,港城付家的太子爷。
水晶吊灯高悬头顶,折射出莹亮的光芒,花纹繁复的暗色地毯一路蔓延,铺至二楼的旋转楼梯。
旁边就是赌场,更方便宴中人纵情享乐。觥筹交错,怀歆从前也随怀曜庆参加过几次这样的场合,但显然那时远不如现在这般给她如此切身感觉。
——如同置身汹涌暗潮。
郁承掌着她的后腰,带她入场。
他仍旧是绅士循礼,只虚虚地扶着,没有多少触碰到她的身体。
怀歆瞠大眼睛,将这极尽奢华和声色的情景看得仔仔细细。她有足够的好奇心去一探究竟。
这位付庭宥先生是郁承的发小,读书时就玩在一起的,瞧他带人过来,新奇地道:“难得见阿承带女人来见我,这位是?”
郁承微微侧过身,垂眸凝视怀歆,笑而不语。
这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付庭宥口音带点粤语腔调,眉目英隽,端和儒雅,旁边几个交谈的人也将注意力转过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边。
郁承他们是认识的,潘家二少,只是之前身份尴尬,也鲜少露面。不过最近传言也开始着手家族事务了,又是正室所出,今后翻身再起指日可待。
不光是付庭宥身后的人交换眼神,怀歆也意识到了局面比她想象中复杂的多,她选择谨慎地回答这个问题,说自己是郁承的女伴。
男人眼眸沉静深暗,闻言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付庭宥当即了然,招呼怀歆千万不要客气。
郁承带着怀歆落座,这个小孩东张西望的,好奇又探询。他知道以她心思玲珑,必定能看出什么,但是现在他还不想让她牵扯过深。
知道太多对她没有好处。
这晚宴名义上是付庭宥为弟妹庆生所用,实则是为郁承办的一场接风宴,对于有心人来说,是他正式回归潘家的一个信号。特意选在澳门,时机和地点都很合适,规模也不大,足够掩人耳目。
以前在香港的那些人脉要重新盘活,郁承有现成的路子,不必靠自己一步步苦心经营。
一晚上不少人都来敬酒,怀歆与郁承对视,主动提道:“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男人摩挲着她的手片刻,浅笑颔首:“好,别跑太远了,让我时时能看到你。”
怀歆便提着柔滑的裙子起身了,去一旁的茶歇处取甜点吃。
她倚在落地窗边的台子上,一边慵懒地品尝美味一边思考。
方才那些人与郁承交谈,言辞中提到潘家,她想那便是他真正背景。
郁承没有避讳她什么,但他们也没有讲得很清楚,怀歆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会有什么动作,现在还在布局而已。
她想他所做的一切应当都是在自己力所能及范围之内,他是个足够审慎严密也足够运筹帷幄之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这样的一个世界对她而言并不新鲜,但确实更为上流。她依靠自己的努力,或许几十年后也可以跻身那里,只是现在蓦然接触,还是会有些天然的不安全感。
名利越盛的地方真情越稀薄,这里的很多人,他们都忘记了来路。
怀歆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很害怕有些人会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正凝眉思索之间,有人从一旁搭讪。
“怀小姐是吧?听付先生讲你还在上学?”
是刚才打过照面的,沪市那边某家的公子,好像叫戚行。
怀歆一瞧他略微热络的神态就明白对方并不知晓她和郁承之间的关系,她客气地与他碰了杯,答:“是啊,在付先生这里见见世面。”
这话说得谦逊又俏皮,戚行笑起来,找话题与她闲聊,怀歆接他的话但不展开讲,又叫他抓不住任何虚与委蛇的把柄,只觉得找不到进攻的方向。
这里的人生来便权柄加身,自然没太多耐心与人周旋,戚行碰了壁很快就离开,紧接着又来了一位——叶鸿,是上次酒局见过的。
“Lisa。”对方熟稔地同她打招呼,“刚才就看到你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同你问好。”
“叶总。”怀歆承了他敬的酒。
红唇微抿,她没有喝得很多,卷翘睫毛动了动,稍触既离。
叶鸿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片晌问:“你是郁承的人?”
理论上是的,怀歆点点头。
“跟他多久了?”
怀歆捏住高脚杯,这才听懂了他的问题。
叶鸿以为她是郁承的情人,换句话说,就是包养关系。
这确实是他们这种人和女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所以理所当然地问出了口。
怀歆并没有感觉特别意外,但着实有些不作防备。她咬了下唇斟酌措辞,没有立即回答。
叶鸿以为她觉得被冒犯,心知她们都是一样,假清高,不愿自己的身份被摆到台子上来,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凑近一些:“没别的意思,就是瞧你在人群中惹眼,所以有些好奇。”
怀歆抬睫看他。
叶鸿递出一张名片,浮浪轻佻地勾唇:“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联系他先前的问题,怀歆没什么不懂的了,她猜测他并不知道付庭宥和郁承之间的关系,也不清楚郁承的背景,否则绝不可能公然挖墙脚。
不过她当然不会多嘴同他说些什么。
叶鸿离开之后,怀歆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张名片。
一家响当当的地产公司,怀歆手指向下,将硬卡纸直接插进了高脚杯中。
墨迹沾染上红色的液体,一片脏污。
窗外的夜色倒是旖旎缱绻,怀歆欣赏了一会儿,身后侧一阵温缓气息附过来,紧接着那人揽了怀歆的腰,将她往后抱进了怀里。
“是不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男人嗓音格外低沉,还有些红酒碾过的砂质。他喝了不少。
“没有。”怀歆转过身,两条手臂伸直搂住他脖颈,娇娇地歪了下头,“就是有点想你。”
郁承瞥见她旁边台子上那个高脚杯里的东西,没说什么。
怀歆刚品尝完侍者呈上的红酒鹅肝,红唇也染上了些许饱满甜腻的味道,他低敛下眼,含住她的双唇,舌尖描摹舔舐,将上面的樱桃酱仔仔细细地吃掉。
“这副样子。”郁承的掌心在她后腰摩挲了一下,微眯着眼道,“有点后悔带你来了。”
怀歆笑了笑,这是一种变相的赞美。
她迎身吻回去,柔软一下下地撩拨着他。
“就算有好多人觊觎我。”怀歆狡黠地贴在郁承耳畔,夹着气音吻他耳垂,“我也只跟你回去啊。”
第60章 、灯盏
落地窗外面是深沉难辨的夜色, 恰好映上郁承漆黑幽邃的眸光,他逼近两步,把她抵在高脚凳旁, 垂敛着眼紧盯着她。
像是猎人看猎物的眼神,十足侵略性, 饶是怀歆也不自觉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下意识地想移开视线。
“你……”
她瞠大黑眸迎着他,飞速转动脑子想讲点什么话:“你和付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不太高明的话题转移, 郁承居高临下地看了她片刻,还是纵容地收敛了气息。
他低下眸子,回答:“我们原先一同在香港念初中。”
付庭宥和郁承是因马球课结缘的。他转学过去的那所贵族学校,潘隽令人排挤打压他, 导致了那次坠马事件,是付庭宥当即遣人送他去的医院, 事后也站出来为他说话,这让郁承在学校里的处境不再那么艰难。
怀歆倒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愤怒地瞠圆眼睛,压着声音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也太过分了!”
郁承意外于她的声讨,怔了一下, 很快勾着眼尾笑起来。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男人语气无谓, 摸了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我早就不在意了。”
怀歆却还是颦着眉,紧张地看着他:“你当时伤到哪里了?”
她圆漉漉的眼睛蕴着浅光, 像是有些湿润, 郁承对上她眼睛,嗓音有些低沉:“比较严重的一处是左手手臂, 粉碎性骨折。”
“留疤了吗?”
怀歆问完就知道这话有点多余了,于是换了个说法:“我可以看看吗?”
郁承撑着台面靠她近一些,深暗眸光压下来,掌心在她肩头处摩挲。
“要脱衣服。”他的话让她的心轻微提起,怀歆张了张嘴,见郁承笑了下,淡道,“回去给你看。”
怀歆唇线平直,没再说话。
郁承静静凝视她须臾,替她将耳边碎发挽到后面,温柔地问:“吃饱了么。”
怀歆低低嗯了声。
他便垂下眸道:“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你先回房间去。”
她抬睫,抿唇看着他,郁承叹口气,解释道:“在这边我会分神,可能顾不好你。”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怀歆无端有些累了,拉长语调应了一声:“好吧,我这就回去。”
郁承在她走之前叮嘱道:“上去之后给我发个信息。”
“嗯。”
他眸光沉静地目送墨绿色的窈窕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肩膀突然被人揽了一下:“在这里啊,到处找你。”
是付庭宥。
他顺着郁承视线看过去,了然一笑:“送走你小女友了?”
郁承不置可否,神情散漫地看向他:“同他们都聊完了?”
“都打发走了。”付庭宥坐下来,注意力被台面上的高脚杯吸引了去,叶鸿的名片倒插在其中浸染酒渍,简直可怜兮兮的。
他瞧了一会儿,乐了,向郁承求证:“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