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吃瘪,气焰显然没有方才那么嚣张。
他深吸口气,主动让步:“你喝多了,酒品太差了。”
这句话刚说完还没落地,谁知那边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妈咪那边打来的电话。
秦邵本来想坐视不理,转屏幕看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接听键,就听电话里声音听上去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笑吟吟说:“我一说是程总,都抢着要过去,看样都知道程总出手大方……现在就安排人去?”
短短几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程思意再次抬手要去拿手机,却被秦邵一把拦住,男人两腮咬紧,从牙缝里吐出来几个字:“程总今晚有人陪。”
不等那边说什么,直接把电话挂断,随后,程思意只觉得手腕一紧,被用力拉了起来,天旋地转中她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两步,下一秒就被勾住了腰,整个人丢到床上。
洁白的床榻柔软,弹性又好,狠狠弹跳了两下。
发丝凌乱的程思意缓过神儿,双手往后撑,刚支起上半身,眼前黑影一闪,男人便紧贴而下,上来便以唇舌拥吻……
程思意惊讶的睁大眼睛,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
下意识抬起手臂推搡了秦邵一把。
不过当秦邵烫人干燥的呼吸,从程思意鲜艳的红唇挪到白生生的脖颈那一刻,她瞬间闭了眼睛,不由得屏住呼吸,视线随之迷/离……
也不知是因为旷了太久,还是惹是生非的酒精作祟,程思意只觉得汹涌的感觉袭上大脑,让她只想沉沦……
接下来一切顺理成章,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程思意,只剩下温柔顺从。
这夜室外寂寂,室内却好一番难解难分的你来我往,不知疲倦……
*
程思意出身高贵,家教好,从小受的那是传统教育,说是豪门闺秀一点儿也不夸张,不过跟普通的豪门闺秀相比,她颇有主见,当初和周晨光在一起,年少无知,全凭一身热血。
可能就是因为太有主见,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谁也做不了主,执意下嫁给出身寒门的周晨光的时候,顶着程家长辈都不看好的压力,也要一意孤行。
所以当程思意在周晨光这里被说的一文不值,甚至被逼离婚患上抑郁症的时候,她便一直说服自己,既然是自己眼光有问题,做出错误选择,那咬着牙,就算是跪着,也要自己买单,怨不得旁人。
程思意并不是表面上不近人情,又冷漠冷血的人,就是因为深知自己重感情是个缺点,是个软肋,所以这两年才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再受外界任何人的伤害。
直到今夜,程思意统共也只有三个男人,初夜给了前夫周晨光,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第二个男人她叫什么都忘了,甚至没看清楚模样。
那是刚离婚不久,程思意人生中的至暗时刻,空虚寂寞冷,特别想通过堕落的行为,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所以才说她和妈咪相识于一场简单的钱S交易,那晚她最后一次去求周晨光,抑郁症发作有段日子,在周晨光那里,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怜惜,反而被冷言冷语一顿嘲讽。
对于本身就很难自控情绪的程思意来讲,字字锥心,她当时甚至动了杀面,当周晨光从她车上下来,从车子前面经过的时候,车子没有熄火,程思意只要松开手刹一脚油门就可以把周晨光撞死,她甚至想,如果撞过去的话,一定要来回碾上两次,让他送医院抢救都没必要。
程思意从小娇生惯养,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到哪里不是前簇后拥,别人挣着抢着巴结她,可就在周晨光这里,她不顾世俗的眼光,付出心血和精力,从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在背后默默的支撑,甚至在他一贫如洗的时候,生了小豆芽,眼看着他如今小有作为,却始乱终弃。
那晚程思意用了极大极大的意志力,才压制住了踩油门的冲动。
不过也是在那晚,程思意做了一个任性又冲动的举动,便是找了妈咪,点了个男人,搞了一次仓促的一夜情。
当时妈咪看她神情不对,大概同为女人,还说了两句劝她的话,程思意就是奔着这事去的,听完很不耐烦的发了火儿,“哪来的这么多废话,我来这里就是找男人的,开店做生意还戴有色眼镜?怕我给不起钱?”
说着便拿出来一沓钞票,成功让妈咪闭了嘴。
随后妈咪就叫过来清一色十几个少爷,个个样貌身材到位,紧着程思意挑选。
程思意点了会所里据说技术最好的少爷,却进行了一场一点儿也不舒服的体验,说自己全程痛到尾也毫不夸张。
她以为自己这样做,就可以发泄心中的怨气和愤怒,结果事与愿违,做的时候意识到自己难受极了,脑子里想的,尽是与周晨光初识的时候,那个才华横溢的翩翩少年。
程思意很明白自己失败了,不管怎么折腾,她都逃不出周晨光这个魔咒。
所以凌晨三点翻脸不认人,直接把少爷扫地出门,赤/了身子坐在床上,拥着被子无助的哭到天亮。
认识杨进,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程思意有次喝醉酒,把曾经的荒唐经历当笑话一样讲给了杨进听,还自我调侃:“你说我贱不贱,在那个时候,脑子里想的还是对不起周晨光,周晨光估计把我是谁都忘了,连孩子他都不愿意看几眼,对我无情无义也就罢了,自己的孩子,也他妈的不负责,你说小豆芽怎么就这么可怜……”
杨进听完沉默了许久,不言不语的看她半天,突然朗声大笑,遗憾当时还不认识程思意,要不然这白捡的便宜,岂能轮得到别人。
那晚程思意喝的酩酊大醉,杨进倒也说过一句让程思意心动的话,他说:“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给小豆芽做爸爸,不过你也得给我生一个,我年纪比你大七岁,你得给我点安全感。”
程思意也忘了自己当时回了什么,反正不过是酒后说的胡话,做不得数。
也不知道是自己堕落过的原因,还是放不下周晨光,自此以后,尤其抑郁症痊愈,她就再也不碰X上面的东西,说实话,是打心眼里觉得这玩意低俗又恶心。
她甚至去看过心理咨询师,做了几次心理治疗,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
程思意从那以后,就给自己打了个X冷淡的标签。
同时她又是个普通的女人,在公司里独当一面,无所不能,人见人烦的女魔头,在朋友面前,水泥封心不解风情,在父母面前呢,又总喜欢装出一副对往事无所谓,早就放下的态度,所以总有特别孤单,特别无助,又无人诉说,甚至连个可以安静靠一靠的肩膀也没有。
程思意能力有余,精神却不够独立,时间久了,自然绷不住,这才养成了花钱找男人抱着自己睡觉的习惯。
在那个时候,哪怕被陌生人抱着,也格外的有安全感。
这个习惯没有几人知道,程思意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这个怪癖,所以少爷那边,封口费也给的足。
不过今晚,事情有些超出预料,她喝多了,没有解释清楚,让秦邵误会了她口中“睡觉”的意思,不过也是误打误撞,程思意意外发现自己对秦邵的碰/触,没有厌恶感,只有彻底的,铺天盖地的,让她自己都震撼的生,理愉/悦……
两个人性格有所相似,也都属于洁身自好,宁愿旱死也不瞎搞的类型,今晚久旱逢甘霖,虽然开始的不怎么愉快,但真刀真枪的折腾起来却也格外的较真儿……
*
早晨七八点钟,一缕阳光照射进室内,程思意先醒过来的。
这会儿彻底酒醒了,昨夜的记忆太深刻,深刻到她想装作喝酒断片,都说服不了自己,更不要说在秦邵面前抵赖,与其这样,还不如坦荡接受。
默默掀了被子看一眼光/溜/溜的自己。
然后侧过去头去看秦邵,男人双眸紧闭睡得正香,想必一夜奋战体力不支,短短的发丝贴在额头上,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异常的温柔。
不得不说,五官还是蛮精致的。
之前就听说他因为这副好看的皮囊,经常撩得公司上下的女职员心猿意马,背地里对他“评头论足”,有所遐想。
女职员有没有具体被撩到程思意不清楚,不过她昨晚喝醉酒确实被撩到了,并且行随意动,不小心把自个助理撩到床上来了。
程思意酒醒了,大脑恢复理智,第一个反应就是汗颜,以后在公司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怎么是好。
不过她好歹是秦邵的老板,秦邵的顶头上司,就算再后悔,也得端住了,断然没有这会儿穿上衣服逃走的道理,要逃也是他逃走,要不好意思,也只能他不好意思。
静静望着天花板平复了片刻,她收拾心情,故作大方,实际蹑手蹑脚裹了浴巾去洗澡。
不过下床的时候才察觉自己双腿发软,完全没有以前睡一觉早晨起来,全身该有的轻松感,只觉得整个身子倦极了。
不知道是宿醉的原因,还是昨夜……
她蹙了蹙眉,脸庞又是一热,赶紧扭身朝浴室走。
打开水龙头,热水顺着头顶冲刷而下的时候,程思意才舒了口气,觉得稍微缓了些劲儿。
出来的时候秦邵还没醒,只是换了个睡姿,程思意拿出来手机看消息,这会儿去公司已经迟了,先发消息给吴科,让他把会议往后推迟,下午再过去。
又一想,给人事部发消息,说秦邵病了,帮他请了半天病假。
看到杨进昨夜和今早打过来的电话,一共加起来得有六七个。
程思意不考虑杨进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杨进私人微信的名字叫“一个才华横溢的胚子老板”。
程思意就觉得,这人太自恋,说话也油腻,一把年纪还不正经,定然不是什么好鸟,心生好感实在太难。
所以女人就是这么无情,心生好感才会有仁慈,没有好感什么都是错。
不过杨进在程思意抑郁症的时候,也做了不少令她感动欣慰的事,程思意始终欠他一个人情。
想到这里虽然不想回电话,还是出于人情简单回了一个消息,谎称:【我没事,这会儿正在开会,有事吗?】
杨进一夜没有睡好,主要担心秦邵这个存在,不过转念又想,两人是上下属的关系,借给他秦邵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格的事。
早晨打电话打不通,就猜测她还没睡醒,设置了特别提醒,这会儿看到消息才松口气,问她:【看到消息怎么不回,我还以为你没醒呢,我担心了你一夜,知道吗?】
程思意继续疏离又客气的撒谎:【早晨忙,谢谢。】
杨进这个时候又说:【医生不让你酗酒,昨夜也是我不对,没拦住你。】
程思意病早就好了,不能酗酒那是抑郁期间的事,面对杨进的关怀不知道怎么回,干脆就没有回。
刚放下手机,秦邵这边便有了要醒来的迹象,程思意瞬间脸颊一热,不过她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脸皮薄。
于是故作淡定的从抽屉里摸出一盒,别人送了好久,她一直没拆封的女士香烟,走到玻璃窗站住,轻手轻脚打开窗子,“啪嗒”一声,然后低下头慢悠悠点烟。
于是,秦邵醒来第一眼瞧见的一幕画面便是——
程思意穿着一袭白色睡袍,模样清冷的靠在窗户边看风景,纤若青葱的指尖还燃着一根香烟,烟雾缓缓绕着她的指尖飘散,整个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抽着人间的香烟。
姿态那叫一个盛气凌人、云淡风轻,云淡风轻的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
她停止吞云吐雾,慢条斯理的转过来头,居高临下的望着秦邵。
“秦助理,你醒了。”
面对这个态度的程思意,秦邵怔了怔,他往上坐了坐,靠着床背动了动嘴皮子,生生被整得语塞了。
昨夜结束以后,程思意倦极先睡的,秦邵盯着她的脸庞失眠许久。
把两个人的关系好好捋了捋,别得先不提,秦邵这边起码想清楚一件事。
他爱上程思意了。
这么快就说“爱”这个词,或许太不负责太肤浅,不过用喜欢来形容,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又不够那么明确。
不过程思意这反应无异于一盆凉水,把秦邵瞬间浇醒了。
两人身份地位摆在那,是他秦邵自作多情,赖□□想吃天鹅肉了。
尽管癞□□已经吃了天鹅肉,可是天鹅并不打算让□□继续吃。
程思意这边姿态高冷的把一根香烟抽完,转身往外面走,解着浴袍带子转身去了换衣间,拿出以前的说话语气和态度,丢下一句:“醒了就赶紧起吧,还有工作要处理。”
*
成年人的世界花样多,“虚伪”二字贯彻的那叫一个好。
对于昨晚的事,两人心照不宣谁也别提,穿好衣服洗漱好,秦邵开车载程思意离开。
不过虽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再怎么装也是发生了,事实改变不了,所以两人之间不像以前自在,气氛微妙在所难免。
秦邵目视前方,前所未有的认真开车,而程思意呢,坐在后排,盯着外面缓缓往后的法国梧桐出神,就差把车窗玻璃看出来个窟窿。
两人同时有些忍不住——
“吃什么?”
“我饿了。”
问“吃什么”的是秦邵,说“我饿了”的自然是程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