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窗旁的桌上,正要低回视线的江肆停了下,轻一挑眉,平板垂放到腿上,他视线攀上女孩纤长的裙摆,匆匆拂过轻凹的腰肢与微隆的胸脯,最后停在她没看他的眼睛上。
浅茶色,清亮且干净的那种,缀在她白皙里微微透红的脸上,像融开了雪水的栀子花。
夕阳余晖给她纤细易折的脚踝辊过一线艳色。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强烈地击回。
江肆仍是那副半笑不笑的散漫神态,却微微皱起眉。
是在安乔见过么。
见江肆不说话,进来的女孩也安静规矩地等他发问的模样,元浩只得试探着开口:“学妹,你是来找…我的?”
宋晚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歉意又不好意思地低头:“不是的,学长。”
元浩:“……”
他就多余一问。
“噗嘶噗嘶。”
“?”
江肆闻声侧眸,收到了元浩朝他摆头并且充满了“不要祸害无辜小学妹”警示意味的一眼。
“放你的心,”江肆轻嗤了声,放下平板,长腿落地,他懒洋洋插着兜起身,“她来的目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元浩没想到会被点明,老脸一红:“我想什么了!”
“比如,告白?”江肆漫不经心地笑。
...
“呸!”元浩瞪了他一眼,又忙回过头去,看学妹有没有因为被戳破而恼羞成怒。
自然没有的。
对这样不正经也不走心的江肆,只是旁观的话,宋晚栀早比谁都习惯了。
收到元浩关怀的目光,宋晚栀轻声解释:“学长别误会,我只是来道谢的。”
“啊,道谢?”元浩头点到一半,怀疑地扭过去看某人,“他能做什么值得道谢的人事吗?”
宋晚栀顿住。
江肆正垂低了眼摸出烟盒,不紧不慢地路过元浩面前,晃出一根时他随口接了话:“不干人事就不能乐于助人了?”
“噗,乐于助人?就你?”要不是顾忌在大一学妹那儿的部长形象,元浩大概快要笑到桌板下面了,“行,行行,江菩萨,您快奉献自己普度众生去吧,等着你肉身施救的女施主们加起来估计都能绕S大三圈——”
被江肆随手抵过来的烟盒塞了嘴,元浩震住。
一两秒后他气得低头:“呸呸!江肆!”
“脏了盒烟,”江肆冷淡嫌弃地瞥过落到桌上的烟盒,手里还拿着的那根咬进唇间,他懒洋洋插回兜继续往外走,“记得赔。”
元浩忍无可忍:“日你大爷!”
“隔壁物理学院,去吧。”
“!”
在那人懒得散漫的腔调里想起他那位学术圈里德高望重的大伯,元浩一个哆嗦,连忙双手合十朝着西边F大的方向连揖三次:“对不住对不住晚辈失礼了您老莫怪莫怪……”
没理身后那个神神叨叨的,江肆拉开教室门,长腿迈出前他停了一下,咬着烟朝旁边落眼:“还要我请你出去?”
“!”
宋晚栀蓦地回神,她从元浩那里收回目光,低着头顺着那人身前和墙壁的缝隙里,小心地挪出去了。
江肆扶门的指节缓慢收拢了下。
缠在呼吸里的几丝茶花香,清涩诱人,让他情不自禁地咬紧了嘴里的烟头,低耷下眼尾,藏着晦深的眸子走出去。
宋晚栀出来以后犹豫了下,还是停在就近的窗旁。
她攥紧了背包带,刚想开口。
“我好像从没听你喊过我学长。”
“——”
宋晚栀伸进背包的手停在了包里,她回不过神地茫然仰脸。
那人好像随口说的,所以直到此刻停在窗前,他才叼着烟慢条斯理地转过来,锋利眉骨上眉尾轻缓一抬:“我记错了?”
宋晚栀在慌乱里错开眼:“没,我没喊过吗…”
“你说呢。”
“我,忘了。”
骗人。
你根本没忘。
心底有个顶着白光环穿着小白裙的女孩跳出来,斥责得宋晚栀脸皮更淬起红。
她当然没忘,她从没喊过江肆一声“学长”。
太多太多数不清的人这样喊他,那么多声里,也不差她一个,她私心地不想要,就以为他不会发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艳色的红染过女孩白得像极少见光的肤色,几乎要漫上她纤细的颈和锁骨了。
也可能已经漫上。
长廊昏昧交缠的光影下,江肆站在漏进...
夜色的窗前,他无意识地被什么拽着似的朝女孩俯身,像是要去探看女孩纤弱的颈。
茶花香更浓郁,脚步声忽然从身后长廊里踩过——
江肆身影蓦地一止,眼神清醒过来。
宋晚栀也回神,惊慌抬眼:“江肆。”
脱口而出,再想改也晚了。
江肆轻哂:“你看,我说了你不适合说谎。”
“……”
被拆穿后的羞窘欺上她,宋晚栀眼瞳像漉了湿潮的雾。她下意识咬住唇,无声反抗地望着他。
“怎么,”烟头被江肆轻慢舔过,他咬着烟,嗓音低哑地迫近,“我这种前女友太多的人渣,不配给你当学长?”
第17章 银河落了吗
宋晚栀被惊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江肆的措辞,还是他俯得太低而她忘了退开的距离。
细长的香烟在他薄薄开阖的唇间轻抿着,像随时都会跌下,说话时他唇角不在意地勾翘起一点,香烟就跟着一挑,没点着的烟尾仿佛要吻上她的唇。
开扇形桃花眼天生深情,眼帘半低敛,他又刻意没压那点撬起他烟瘾的躁意。
于是一个眼神就叫她红了脸。
宋晚栀慌得退了两步才停。
同时江肆哑声笑得恣肆又合意,倚墙直回身。
紧攥着书包带的女孩僵着停在一米外,低垂着脸,细白的手指将包带捏得很紧,就算下一秒就提起抡上来江肆也不会觉着意外。
那点艳丽的红最终还是漫上女孩白皙的颈,尖尖的下颌都红了。
温柔的唇被咬得泛白,软红浅陷。
江肆在一笑末尾里瞥见,徐缓停下,然后他就靠在墙旁,半低着头咬着烟,一眼不眨无声地盯着她看。
刚被得逞的捉弄还回去而纾解了几分的情绪,报应似的卷土重来。
偏偏其实她什么都没做。
只能算他输了。
江肆取下了没点的烟,揉进口袋。
二教不让吸烟,他怕再看着她咬一会儿大概就真忍不住要点上了。
校会副主席也不能带头违纪。
“行了,不逗你了,”江肆看了眼腕表,“宣传部的很快过来集合,道谢也抓紧时间。”
宋晚栀滞了下,潮湿的眸子微黯。
原来只是,逗她吗。
难怪总是叫她小朋友。
自作多情的懊恼和难过一并涌上来,女孩脸上的潮红半褪,唇更要咬得苍白。
但她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压下轻颤的眼睫,拉开手里的背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江肆眼皮子底下伸过来一只细白的手,勾在第二节和第三节纤细的指节间,是一只透明的再寻常不过的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几包糖纸晶莹的糖块。
江肆停了两秒,有些意外又好笑地,他轻挑起眉来:“贿赂我?”
“谢谢你那天——?”
宋晚栀刚打好的腹稿就被梗住了。
她似乎是懵了,尖尖的脸儿仰起来朝他,咬过许久的下唇终于被松开,艳色的红沁得欲滴,微张的唇内隐着淡淡一隙细雪似的贝齿。
江肆眼皮重跳了下。
那点松散笑意褪去,他接过女孩手里的袋子,掩饰性地低头拿出其中一包,裹着水晶纸的糖块躺在半透明的纸袋里。
江肆抑着某种情绪,捏了捏纸袋,他没抬眼地故作玩笑:“总拿水果糖贿赂我,是不是敷衍得太明显了。”
宋晚栀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