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钟栀,向前走了一步。脸上淡漠的神情像烟化开:“钟栀……”
“你为什么不在家?”
少女冷得瑟瑟发抖,眼睛睁不开,脸白得发紫,“我找不到你!”
周沢不懂为什么本该去省城的钟栀会出现在这里,还这样狼狈。她不是应该去比赛吗?
回过神,周沢已经迈出脚步,走进雨里。
钟栀还在为找到他庆幸,刚准备说话。就看到屋檐下躲雨的少年直直地向她走过来。张开了双臂,将她抱进了怀里。温暖的触感贴上皮肤,她还想说安女士很担心他。可刚张开嘴,就感觉那双环过她肩膀的手捧起她的脸,周沢低下了头。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青涩得像个梦境。
钟栀抬起头。鼻尖全是少年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懵了。
她听到他呢喃:“钟栀,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第18章 第十八只流浪猫 人跟动物怎么可能有感……
确定周沢没事,钟栀哆哆嗦嗦地给安女士打了电话。
安女士的声线恢复了冷静,她郑重地向钟栀表示了感谢,然后就挂了电话。完全没有跟周沢通话的意识。钟栀扭头看向脑袋上盖着毛巾直勾勾看她的人。皱了皱眉,闷闷地吐出一口气。
周沢的头发全淋湿了,脸也很苍白,但眉眼中都是笑意。
“给老师打过电话了吗?老师那边怎么说?”发丝凝结的水珠一滴滴滴落在地上,晕染开。周沢拿了个毛巾盖在钟栀的头上,难得没有嘴贫。
领队老师最终没等钟栀,带高一高二的学生先走。不过她走之前给钟栀发了消息,告诉她学校在省城的落脚宾馆。让她最迟下周一上午赶到,周一下午要熟悉考场。钟栀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虽然说可以后面跟上,但她擅自离队的行为肯定给领队老师造成困扰。
她牵了牵嘴角,老师没生气太好了:“给发了地址。要求最迟下周一上午赶到。”
周沢靠在沙发上,单手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瞥了眼钟栀,又起身去卧室。
几秒钟后出来,递给钟栀一件长的厚白T。
钟栀伸手就接过来,茫然地看她。
“快去洗澡,”周沢咳嗽了一声,隐晦地瞥了眼她身上,“感冒了,可能会影响发挥。”
钟栀连忙站起来。确实,她得赶紧洗个热水澡。
于是抓着衣服进了浴室,等脱光站在花洒下面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不对啊!她干嘛拿周沢的衣服?后知后觉地瞥向架子上崭新的白t,脸蓦地涨红了,家里有她的衣服啊!
周沢给她他自己的衣服穿干嘛!
等钟栀洗了澡出来,周沢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动静抬头看了钟栀一眼。见她身上穿着自己的衣服,白t没穿,表情微妙的变了一瞬。
眉头皱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换好衣服了?我定了下午三点的高铁。身份证拿上,走吧。”
钟栀拿着他的衣服准备递给他,周沢没要,让她揣包里:“那是新的,你也能穿。”
“但那是男式的。”
“男式的怎么了?”周沢眨了眨眼睛,“不够你当裙子穿吗?比起你老头背心不好看吗?况且,学校的住宿条件,可能是合宿。你还穿你的老头儿背心?”
钟栀:“。”
“带着,晚上当睡衣穿。”
钟栀脑子里飞快闪过自己的老头儿背心,默默地垂下脑袋。
外面还下着雨,寒气森森,估计得下一天。
周沢拉住想去公交车站的钟栀,叫了个车。打的速度比公交快多了,两人到高铁站才十二点多。为了找他,钟栀跑了好多地方。来回折腾。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抬头看了眼周沢,这人嘴唇果然煞白。不过周沢一向没有饥饿感。这种大少爷,饥荒年代估计是饿死最早的一批。
钟栀叹了口气,拉着他去附近的面馆吃饭。
周沢看了眼时间,跟着她去了。
高铁站附近的面馆味道完全不值得期待,就跟流水线出厂的猪饲料差不多。钟栀吃完一碗面,对面周沢才吃一小半不到。挑食是真的挑食,钟栀怕他会饿晕过去。
让他坐会儿,自己去了外面便利店。
拿了一罐热牛奶,回来的时候看到周沢正歪着脑袋饶有兴味地听隔壁桌说话。
隔壁桌是一对母子,妈妈还很年轻,打扮得很时尚。旁边的小孩儿顶着西瓜瓢的发型,正在跟他妈妈斗智斗勇不吃饭。钟栀刚坐下来就听到他妈妈终于暴躁了。吓唬小孩儿说:“你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就听到那小孩儿奶声奶气的:“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
孩子妈把奶瓶往他手里一塞,气乐了:“喝你的奶!”
周沢弯起了眼睛瞬间就笑起来。眼睛里,睫毛上都是细碎的笑意:“钟栀,你要是敢丢下我,就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又不是你妈。钟栀好无语。这人整天都自我代入些什么角色。
把牛奶往他手里一塞,钟栀没好气:“喝你的奶。”
周沢:“。”
南城的高铁到省城很快,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省城没下雨,不过也是一个阴天。苏清嘉收到消息早就在高铁站等着。看到钟栀出来脸上立即扬起笑容。
他老远地向她招手,小跑过来。等看到钟栀身后的周沢,笑容就淡了很多。
周沢也懒得看他,就杵在钟栀身边,发散着该死的魅力。
人来人往的高铁站,他像个误入其中的男主角。每每路过一个人都要回头看他一眼。周沢习惯了这种瞩目,毫无反应。
钟栀拉着他的衣袖,把人拽到苏清嘉旁边。
苏清嘉先是瞥了眼周沢,然后绕到另一边才跟钟栀说话:“余老师把你的房间安排在我隔壁。你的行李我替你搬进去了。准考证在余老师那儿,周一会统一发。今天和明天,自由活动,但是出去之前跟余老师报备,别的没有特别需要主意的了。”
钟栀点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余老师没生气吧?”
“没有,”苏清嘉又想摸摸她的脑袋。但在出站后就神色懒散的周沢忽然锐利的眼神中又收回去,“余老师让你到宾馆先去找她,具体情况说清楚就行了。”
钟栀这才真真切切松了一口气。
三人赶紧去宾馆。周沢的到来,让高一高二的学妹们兴奋得不得了。全围过来,但又不好意思跟周沢说话。窃窃私语的,弄得周沢有些烦。
他玩了会儿手机,眼睛就看向被余老师叫到一边的钟栀。
钟栀穿着土得掉渣的外套,头发长长了,别到耳后去。纤细的脖子修长,露出秀气的五官。安静地听余老师说话,时不时点头。苏清嘉看看钟栀又看看周沢,忽然开口:“周沢,你别搞钟栀。她跟你以前交的女朋友不一样。”
周沢转过头,看着他。忽地嗤笑一声:“这里有你什么事?”
苏清嘉脸涨得通红。
钟栀听完话回来就发现周沢跟苏清嘉两人神情不对。周沢的眉心拧着,看得出来不高兴。苏清嘉脸上也没了笑容,旁边学妹找他说话,回答得很简洁。钟栀想了想,扯了扯周沢的衣服:“吵架了?”
周沢扬起一边眉头,顿了顿,懒洋洋的笑:“跟谁吵架?”
“苏清嘉。”钟栀对情绪感知很敏锐的。苏清嘉虽然看起来是个大好人,跟谁都处得来。但就是很避讳周沢。周沢对谁都没情绪,很多时候无视别人无视得非常彻底。两人之间坐的这么远,就差画一条楚河汉界,瞎子都看得出来。
“对。”周沢吊儿郎当的笑,“我讨厌他。”
钟栀眼一瞪。
周沢不笑了:“我不能讨厌他吗?”
钟栀想说,苏清嘉人很好的。为什么要讨厌他。但周沢显然不想听这些,也不想继续话题:“钟栀,我没带衣服,你陪我去买衣服吧。”
他突然的打岔,钟栀立即被转移了话题,“买衣服?我包里有一件……”
“那是你的。”
钟栀不懂,他要买什么衣服?他不是今晚就走?
周沢已经站起来,走到余老师那边说了什么。余老师看周沢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爱,点了头。想想自己刚才跟余老师说话,就没这么好的笑脸。只能说看脸的世界无论什么时候都很直接。
两人走出宾馆,钟栀才知道周沢居然留下来不走:“那怎么行,你周一还得上课呢。”
“上什么课?”
“周一上课啊?你脑子忘带出来了吗?”
周沢震惊,“你见我上过课?”
钟栀:“!!”
看到钟栀震惊的模样,他终于笑出来:“我不就是个平平无奇注定了要继承几百亿的小垃圾吗?”
钟栀:“。”
周沢买衣服是不看价格的,一进去就往最贵的店走。钟栀中间抓了一个商标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买了三套,加内衣,直接让销售员打包。然后就送去附近的干洗店了。
这种活法钟栀以往没见过,瞠目结舌。
周沢对上她震惊加谴责的目光,皱着眉头嘀咕:“新衣服洗过了也有味道,真烦。”
钟栀:“……”真是委屈你了少爷。
因为周沢,耽误了不少时间。考前余老师要求大家放松,不要太紧张。但大家其实都带了试卷和复习题。余老师没办法,就带着大家集中学习。钟栀跟苏清嘉埋头做了两天题,晕头转向。周一上午,所有人被余老师勒令不准碰试卷。一起整车出发,去熟悉考场。
钟栀上大巴车,没想到周沢也在。人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里面,老远冲钟栀笑。
苏清嘉后一步上来,钟栀已经被周沢叫走了。他瞥了后排好几眼,刚好一个高二的学妹跟他招手。他最终选择跟那个高二的学妹一起坐。
熟悉考场,虽然不能进去,但钟栀默默记住教室的位置。等出来后,余老师带着大家去省城一家挺出名的火锅店去吃了一顿火锅。再三的告诫所有人,考试不必紧张。晚上早点睡。钟栀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还是没忍住晚上又做了一套题。
考试这一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就是早上有点冷。
破天荒的钟栀起床在走道上碰到精神抖擞的周沢。这几天他一直跟着团队,很少说话,但早已成了女生们被窝里讨论的对象。颜值的绝对碾压,让一路都很受欢迎的苏清嘉退居二线。苏清嘉还背地里跟钟栀抱怨:“周沢那张脸真的太作弊了!”
钟栀被他逗得直笑:“是啊,不然那个臭脾气,谁会喜欢他。”
苏清嘉深以为然。
考试异常顺利。苏清嘉没有骗她,真的很容易。钟栀整套做完,加上附加题,也不过耗时二十分钟。跟她以往做试卷的速度是一样的。为了防止粗心做错,还特意检查了三遍。再三确定没有问题,钟栀交了试卷。
出来的时候考场外面还没人,钟栀恍然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提前交了卷子。一直在考场外面等的余老师看到她也很吃惊,怕给她心理压力但还是没忍住问:“你都做完了?”
“做完了。”
“检查了吗?”余老师真的怕她第一次考,试卷没写完,“答题卡确定填对了吗?”
钟栀被她问的慌了一下,但还是点了头。
余老师皱着眉头看钟栀许久,估计是怕问太多给钟栀造成负担,她就拍拍她肩膀:“那行,你先去大巴上等着。周沢也在。检查下行李都带了没有,今天晚上我们就回南城。”
钟栀有些不安地瞥向余老师的表情,但余老师已经不看她了。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考场。里面安安静静。钟栀试卷已经交了,不可能再回去改。就转身回了大巴。
周沢还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睡着了。额头抵着窗户,外面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白得发光。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方留下根根分明的影子。钟栀的心一下静下来,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来。刚准备看看行李,耳朵里被塞了一只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