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沈岁进错愕了。
喜欢一个人,和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有关么?
好奇怪。
沈岁进古怪的看了一眼单星回,问:“你们男的,喜欢穿白衣服的女孩?”
单星回摇头,一针见血地说:“你看你穿白衣服就没人喜欢你。”
胸不是胸,平的像飞机场,腰不是腰,S曲线都没有,连第二性征都没发育。
沈岁进低头一看,自己今天确实穿着白裙,再猛一抬头,看见单星回望着自己一马平川的胸部连连摇头,沈岁进一下就明白过来,他刚刚说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沈岁进暴走:“流氓!”
单星回:“大小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沈岁进:“别喊我大小姐,又不是旧社会!”
单星回:“那……沈公主?”
沈岁进掀了个白眼:“……没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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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图书馆学习了一上午,准确来说,是单星回挠头了一上午。
单星回怎么也没想到,爹妈都是学霸的沈岁进,按理说,她的基因应该强悍的挤进人类排名前万分之一,但就连代数X、Y这么简单的代入公式,沈岁进一上午都没闹明白。
这让单星回不禁怀疑,是自己这个老师的水平太菜,还是学生的智商有问题。
难怪上学期期末考,沈岁进除了英语满分,数理化几乎全挂了。
原来人家压根连最基础的公式都没整明白。
单星回算是彻底败给她了,他好声好气的问:“沈岁进,你在国外上的学校,是正规的吗?”
沈岁进疑惑的说:“私立的,应该正规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怀疑是给弱智儿童上课的学校,单星回憋着没说。
正常学校,哪连小学都毕业了,连个乘除都教不利索?
其实也不怪沈岁进,国外的教学模式和教材,确实和国内的教育体系大不相同。
大概中国幼儿园小朋友的算数能力,都可以秒杀国外的初中生了。
而且数学算是中国的强项,中国,光赫赫有名的数学家就出了多少个啊?
单星回说:“你爸怎么不管管你的功课?”
沈岁进思考了一会,有些落寞的说:“也许忙着谈恋爱,没工夫管我吧……”
单星回抬眼瞟了一下她:“你爸上回相亲那个,……看对眼了?”
沈岁进突然心烦意乱,抓着手中的笔不停的转,“谁知道呢!”
单星回安慰说:“中国有句老话,你肯定没听过。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呢?”
大人的世界真的很奇怪,一边在乎着你的感受,一边又要做着明知伤害你的事情,这叫摁着牛头强喝水,管牛渴不渴呢,左右都觉得是为牛好。
就跟沈海森去相亲一样,姑姑对她说的是:“小进,你妈走了也快一年了,梅姐照顾你们爷俩虽然很妥帖,但家里缺个女主人,始终不像个家的样子。姑姑不是叫你那么快就接受一个新的妈妈,而是这个家需要一个主事的女人,你懂吗?”
有什么懂不懂的,不过就是给她找个后妈,给她爸娶个后老婆。
“姑姑是为你好,你爸年轻时风流过,遇着你妈才定了性儿。他这样,没个家里的女人拴着他,现在年纪大了,再出去为非作歹,可怎么好?况且今时不同往日,你爷爷和你姑父的身份,都是在悬崖的钢丝上走,外面人瞧着风光无两,实际上私下里再谨小慎微不过了。站得有多高,底下就有多少双眼睛,自下而上的盯着。有存了坏心眼的,钻了你爸这头的空子,到时候家里是要出乱子的!你还小,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姑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沈海萍说这话的时候,心都是揪着的,她觉得,将来有个贤惠的女人能照应弟弟和侄女,自然是好的。
“小进,你放心,姑姑给你爸介绍的,都是把过关的女人,以后自然会待你好。再说有姑姑在,她们也不敢造次。姑姑答应你,以后这家里头该你的东西,绝不会少你的,你妈妈那头留给你的,这个家不会动上半分。”
沈岁进压根也不关心她名下该分得多少财产,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为吃穿愁过?
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假,但对物质上的要求,沈岁进从来没有具体的概念。
比如她想吃馄饨了,路边两块一碗的馄饨吃得,汉京大饭店主厨专做的馄饨她也吃得,不计什么高低贵贱,她想吃,就吃,从不计较吃食背后有没有讲究。
在她看来,她想吃什么,想做什么,纯粹就是因为她这个人愿意。
而对于她爹给她找后妈这事,随着母亲逝世的悲伤被时间冲淡,沈岁进好像也不是那么抗拒了。
有时候还会觉得她爹半夜骑着自行车,从实验室回来,形单影只的很可怜。
找个人陪陪他,也好,沈岁进是这么想的。
而不是众人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来开导她。
时至今日,她也不反对呀!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大家都把她爹娶后老婆这事,盖在她头上,美其名曰为她好。
好像这个老婆不是给她爹娶的,而是给她找的。
沈岁进不禁回忆起早逝的母亲。
在印象里,母亲总是早出晚归,每天有做不完的专题和写不完的论文,自己在家中大多数的时光,也总是和父亲相依相伴。
母亲有一头利落而又美丽的短发。
她和那些漂亮的长发美女不同,长发、细腰、杏眼……这些美太流于表面了。
沈岁进很骄傲,她的母亲,向雪荧女士,就算是一头干练的短发,也绝对抵挡不住她身上傲人的美丽与自信。
母亲的美丽,绝不是源自于漂亮皮囊所带来,肤浅的刻板印象,而是她那股坚韧与不羁,把一切世俗情感踩在脚下,收放自如的自信之美。
母亲像神,爱着世人,把科研视作人生唯一前进的目标。
那种普世的爱,是让人沐浴在阳光里的爱意,使人获得源源不断的能量。
而这种爱,也让人遗憾,沈岁进甚至觉得,母亲的爱,自己像是得到过,又好像从来没得到过。
不仅她怀疑着,更替父亲怀疑,妈妈是否真正爱过他。
母亲那种若即若离,让人永远捉摸不透的情感,时而悲悯的看着他们父女,时而又冷若冰霜的俯视,她从来不会像一个正常的妻子或者母亲那样,对丈夫和孩子露出满足会心的笑。
对此,父亲沈海森对当时尚时年幼的她,是这样解释的:“妈妈生病了,她得了情感障碍。你看爸爸绘制的电路图,是形成闭环,有回路的。但是妈妈是没有,她这里断了一截,她是没有回路的。海底有三万里,你不会期待一块石头扔进海里,大海会给你作出任何回应,妈妈就像大海,你往里面浇筑任何东西,大海都只会默默无声地包容。但是大海也很庞大,它的能量无穷,你总能从大海的身上获得神秘的力量,渴望去海里探寻精彩的宝藏。”
于是,那些年的岁月里,他们两父女,就这样一直静默无声地爱着向女士,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不求回应,默契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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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午饭的点,图书馆里很多学生都跑出去吃午饭了。
不过人走了,书还在桌子上占着座,几乎每个位置上都摆着一本摊开或者合拢的书,场面颇为壮观。
食堂从上星期开始,已经准备歇业一个月,食堂的大爷大妈们各回各家找各妈。
午饭当然得在校外解决。
沈岁进提议说:“中午我们去喝粥吧,我肚子好像不太舒服。”
单星回说:“女人果然是水做的,一天到晚净是汤汤水水了。”
大早上想吃馄饨,中午想喝粥,到了晚上,是不是干脆喝点汤就完事了?
沈岁进调侃:“哪像你,稀的干的,混不吝的照吃不误。”
单星回进退得宜,好男不和女斗,忖了一会,说:“去芝麻巷喝那家的潮汕粥吧?新开不久,我看是用砂锅炖的,好奇特,广东人喝粥,还往里头加海鲜和牛肉。”
沈岁进说:“以前我在纽约,唐人街上也有一家潮汕砂锅粥的店。老板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儿,从高排到低,五个女儿,有三个已经能出来卖力气活,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就在店里帮忙。说来也好笑,老板和老板娘给女儿们起名也太不走心了,大女儿叫春芳,二女儿叫夏芳,老三老四就叫秋芳和冬芳,谁知道第五个生的又是女儿,干脆放弃治疗,就叫小芳。我回国的时候,老板娘肚子里怀着第六个,也不知道生出来男孩没有,我可太希望他们家早点生个男孩了!”
单星回听了一哆嗦,“下猪崽呢这是,生这么多?”
“美国又没有计划生育,爱生几个生几个,老外还不乐意生呢,都是政府求着老百姓生。”
两个人拿了伞,从图书馆里走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没雨了,太阳从云头露出了半张脸,地都有点要被蒸发干透的意思。
“不下雨了,我们不拿伞吧?”沈岁进说。
“那我把伞放回去?”单星回问。
“不然呢?”跑腿这种活,但凡他有点绅士的觉悟,就该主动做了。
沈岁进很自然地就把手里的伞递给了单星回,示意他把伞送回到三楼两人占的座位上去。
单星回偶尔也很勤快,二话不说就为沈公主效劳。
等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门口的沈岁进正在低头理凉鞋上的细带。
单星回加快步伐,从最后两截楼梯上直接跳了下来,一个跃步,几乎是风一样的速度,跑到沈岁进的身后,带起她的裙摆都在空气中抖了一抖。
“回家吧!”单星回说。
沈岁进直起腰,用疑似看神经病的眼神觑了他一眼。
这人有病吗?多半是得了健忘症,刚刚还说一起去喝粥,变卦这么快的?
“回家干什么?早饭我都没吃,我要去喝粥!”沈岁进不容拒绝的说。
“为你好。”单星回答道。
“为我狗屁的好!”沈岁进瞪眼,生平第一次憋不住脏话。
她最烦别人说这个三个字——为你好。
单星回从来没听过她骂脏话,惊愕的睁大眼,很快就换上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不错,进步挺大,沈公主会说狗屁两个字了。”
沈岁进下最后的通牒:“去不去吃粥?”
单星回拧巴起眉毛,觉得还是知会她一声比较好。
“沈岁进,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大姨妈啊?”
哈?——
轰的一声,沈岁进觉得头顶五雷轰顶。
第32章
“你说什么?!”
“你——来大姨妈,裙子,红了。”单星回替她挡着身后裙子上的血迹,指着她狼藉的裙摆说。
沈岁进整个人一下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