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星回松懒的声音,像酥酥麻麻的微电流一样,轻轻抚弄着她的耳朵。
单星回说:“这么慢呢?上北极去了,才回来啊。”
如果是平时,沈岁进一定又凶又锤地怼了回去。可语音电话,好像天生就有一种控场能力,它让沈岁进不自觉地温柔了腔调,甚至连骂人的话里,都带了一丝丝撒娇的音调:“你才去了北极~你丫被冻成了冰棍儿吧!~”
是不是每个人,第一次和心动的人聊语音,整个人的说话语气,都会变得特别不像平时的自己?
和他第一次语音的感觉,好奇妙啊。
第53章
沈岁进听到他身边,时不时传来小孩儿的捣乱声音,问他:“谁啊?你那儿是在娃窟吗?”
单星回在电脑前,两只拳头夹住段扬的脑袋,不让他往电脑面前凑,用烦死了的语气说:“小屁孩儿,我表弟。今天家里装电脑,他特兴奋,想玩Q/Q游戏上的连连看,一直在我这跟我磨呢!”
段扬听他跟沈岁进告状,理直气壮地凑在单星回的麦前抢话:“请问是沈岁进吗?你快帮我治治我二哥,这么大人了,还跟小孩儿抢电脑玩呢!下午电脑全部弄好,他就一直蹲在电脑面前等你上线,一点儿都不让我。”
段扬委屈极了,平时他就喜欢玩电脑,可电脑实在太贵了,得五六千块一台,自己只能在学校每个星期一节的微机课上,玩上四十五分钟。知道单星回今天要给家里装电脑,段扬一整天就跟在单星回的屁股后面转悠,还跟单星回讨价还价,今天装好电脑,必须让自己玩够一小时。
可单星回拒绝说:“我办正事儿呢,等我办完正事,再看看有没有空档让你玩会儿。”
于是段扬就蹲点在单星回边上,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其余时间,一步也不离地守着电脑。
馋死他了,二哥守着电脑,什么游戏都不玩,看着也没什么正事儿啊?
他看着单星回在网页上下载了Q/Q,怂恿着单星回帮自己把Q/Q游戏也给装到桌面上。
段扬诡异地看见,他二哥登录了一个女版企鹅号。
段扬瞪眼,侧目说:“二哥,你是女装大佬吗?还申请了一个女生版Q/Q号?”
好雷啊……雷焦了的那种。神话人物一样高大的二哥,居然还有这种“特殊”癖好?
单星回瞭了他一眼,吊儿郎当地捶了一下他的额头,“闭嘴。安静是一种美德,知道不?多看多听,少说话。这世界大多数人,都是死于话多。”
段扬捂着额头上的包,敢怒不敢言,觉得他二哥真是暴君,稍一不顺心,就要拿武力来镇压制裁他。
单星回登录了Q/Q,目标很明确,直接在沈岁进的Q/Q好友列表里,搜索到了那个叫“哲”的号码。
哲的个性签名:海阔天空。
在各种狗屁不通的非主流文字滥觞的时代,单星回点评:这人装逼还挺一流,至少没那些神神叨叨的一堆废话。
不过单星回的魔手,还是一刻都没犹豫地把他拖黑了。因为滞后的Q/Q消息弹出了“哲”发来的一条消息——
【小进,周末有空吗?周末我没实习,可以带你去图书馆温书。】
单星回面无表情,心里却被膈应的一万头草泥马,万马奔腾。
退出聊天界面,右键拉黑好友,一顿操作下来,单星回整个人神清气爽。
拜拜了您嘞,刘师兄。
段扬看的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拉到地板上:“我靠!二哥,这他妈是那个收信女主角——沈岁进的Q/Q号?”
所以,他刚刚拉黑的,是他的情敌??
段扬惊呆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他二哥哪儿来的沈岁进Q/Q密码啊?
想到单星回似乎无所不能,段扬大胆猜测说:“二哥,你不会已经牛逼到成为黑客,能破译任何人的Q/Q密码了吧?”
嘤嘤嘤,瑟瑟发抖,本来还想加二哥的Q/Q好友呢,现在不敢加了。万一被他破译了密码,自己在Q/Q上和班级里的女生打情骂俏的事,一定会被二哥的这张贱嘴抖落出来。
单星回斜他一眼,吓唬他:“你这是在Q/Q上偷偷充了多少Q币啊?”
段扬嘻嘻哈哈的不敢接腔。
Q币没有,班上小女生的号,倒是有一堆。有几个,还特爱在Q/Q上找他聊天对骂。每回一上线,不斗上几句嘴,段扬都觉得没意思。
沈岁进听到段扬缠着单星回哼哼唧唧的,觉得可怜死了,就说了单星回:“你多大人了,还跟小孩儿抢电脑?赶紧下线吧你。”
单星回特别有理地说:“老子掏的电脑钱和宽带费,凭什么我要当冤大头啊?”
段扬继续在沈岁进面前扮可怜,连称呼都狗腿的变了:“二嫂,你瞧瞧,这都还没结婚,他就不听你的了,这男朋友,还能要吗?”
啧啧,谁说小孩儿就单纯啊?攻心计玩得可溜了,知道谁才是大腿可以抱。
单星回本来想海扁他一顿,但被他那句“二嫂”叫的特别顺耳,春风拂面似的,转而丢给他一个,你小子还挺懂的鼓励眼神。
沈岁进被段扬一声“二嫂”,喊得耳垂都快滴出血来,赶忙撇清关系说:“嗳,你别乱叫,我和你二哥只是同学。”
段扬:“哦~~~那种可以互相交代Q/Q密码的‘同学’!~”
沈岁进不禁逗,羞恼地喊麦:“单星回,你下不下啊?明早不约了。”
单星回抓住重点:“不是说去图书馆吗?怎么不约了啊?”
想起来遭他拉黑毒手的刘哲,沈岁进不会是要和他上图书馆吧?
沈岁进:“我爸和徐阿姨明早去自行车市场买车,不知道他们几点出门,我怕被他们撞上。”
单星回不高兴地说:“撞见就撞见呗,我正好打个招呼。”
这话说,就跟“我正好和老丈人、丈母娘打声招呼”似的。
沈岁进掀了个白眼,他还真是一点儿不避嫌啊?
“不约了吧,回头也不知道他们几点回来。左右下星期还开同学会呢,我们到那时候再见吧。”
单星回抗议道:“那不行!你答应了我的,欠着我呢!明天不行,就后天。”
没天天见,已经算是他对她的仁慈了。
他打算在她去瑞士之前,多努努力,加把劲儿,使劲在沈岁进面前刷存在感。别到时候她去瑞士玩儿了半个月,回国就把他让她思考的事,全都抛诸脑后。
到时候,他可不想听见,他问她,沈岁进你想好--------------丽嘉了吗,然后她给他来句:想好什么啊?那种无语场面。
他必须让沈岁进一点儿赖皮的机会都没有。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啦?沈岁进想不通,以前单星回没心没肝的,放学去操场打篮球都不跟自己打声招呼,现在黏黏糊糊的,像只小尾巴,她去哪儿,他非得要跟着似的。
“唔,那明天再说吧。”沈小姐得意的时候,特别爱卖弄自己的矜持,她特愿意多享受一会儿,这种被人追着的滋味儿。
谁叫单星回以前那样对她呢?好像对她一点儿不心动似的,下了课,只顾着去和陆威他们打篮球。
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初三八班的同学会,因为有一群家庭条件特别牛掰的同学,这场自初三毕业以来,人最齐的同学会,包下了后海那条酒吧街上,生意最俏的酒吧。
一晚的包场费用,据说是当时金融街上高级白领的半年工资。
薛岑开了她爸的吉普,下午两点,就到沈岁进家门口了。
梅姐见到薛岑,就盯着她好好端详一番,说:“瘦了。小薛,你最近怎么不爱上家里来找小进玩儿了?”
沈岁进在房间听到楼下汽车发动机熄火的声音,就知道是薛岑来了,冲下楼,招呼她上楼去衣帽间帮自己挑衣服。
薛岑给梅姐带了自家保姆做的黄桃罐头,说:“梅姨,这是我家吴阿姨做的黄桃罐头,去年你就夸好吃。昨天下午,吴阿姨从水果市场买了两大箱的黄桃,吃了晚饭,就在院子里削黄桃皮,削到月亮都长到头顶了,我家吴阿姨才全部收拾好。她连夜熬了一堆的黄桃罐头,今早我起来的时候,我家的冰箱,全部都被玻璃罐塞满了。你尝尝,刚做的,可甜了。”
薛岑把四瓶黄桃罐头用毛巾捂着,装在袋子里,送到沈岁进家的时候,罐头还是冷的,玻璃罐子的瓶身上,冒着一串串的冰水珠。
“你这孩子,每回来都要给我带东西,下回不许带了啊?老破费你的,梅姨心里怪过意不去。”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谁会嫌礼多呢。
梅姐觉得礼轻情意重,这是小薛这孩子,会做人,看得起她这个人。
这么懂事又大方的孩子,她和沈岁进处,梅姐一万个放心。
“嗐,都是一点儿吃的,您跟我客气什么。”薛岑可不傻,沈岁进家,梅姨可谓是大总管般的人物,就连沈岁进的亲爹和后妈,都得经常听这位大总管的打点。
薛岑娇滴滴地对梅姐撒娇说:“梅姨,好久没吃您做的桂花凉糕了。我上回给你带的蜜渍桂花糖还有吗?有的话,帮我在凉糕里侩一大勺,我要齁甜齁甜的那种!您做的凉糕,天下一绝!”
沈岁进都快被薛岑这阵彩虹屁给听吐了,薛大小姐,可真会掐准梅姐的命脉啊?
梅姐最喜欢别人夸她手艺好。夸得越起劲,梅姐就越有一种迷之自信,成天在家里研究各种创新菜,这可真要了他们一家的老命……创新是好,但大多数时候,梅姐开发的新菜品,都是毒到不能再毒的黑暗料理,让人看见就有窒息感的那种。
想起来,薛岑每来她家一次,他们家就得跟着遭一次罪,沈岁进赶紧打住她的彩虹屁,抢救说:“赶紧上楼吧,卷发棒我都插上电了。”
趁着梅姐还没开始激情澎湃地开始炫技,沈岁进果断先把薛岑给抓上楼。
两人进了沈岁进的衣帽间,薛岑先转去沈岁进的首饰柜,趴在展示首饰的透明玻璃柜上观察,“最近你首饰添得不多啊?”
十八岁成人礼过了那阵儿,薛岑可是记得沈岁进在疯狂攒珠宝。
据说沈岁进的妈妈,每年生日的时候,她的外公都会给她妈妈定制一个高级珠宝。这些珠宝,在沈岁进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由她的外公外婆拎出一个鳄鱼皮的硕大首饰盒,当众展示过。
她可真是一位公主,就连获得的珠宝,都是有传承意义的那种。
薛岑的妈妈是一位珠宝设计师,薛岑便懂一些宝石相关的皮毛。
那个墨绿色鳄鱼皮的五层首饰盒,一亮相,就吸引了在座宾客的注目。
里面一共摆放了二十三样珠宝首饰,沈岁进的外公,一直坚持送到沈岁进妈妈结婚前的最后一个生日。
琳琅满目的珠宝里面,有温润低调的珍珠,也有价值不菲的五大宝石,还有一些克拉数惊人的彩宝。
薛岑记得,光是那枚四十几克拉的,无烧皇家蓝水滴形蓝宝石,就价值连城。
那是沈岁进妈妈在二十三岁时收到的。这颗无论从净度还是切工来说,都堪称完美的蓝宝石,被做成了一顶尚美款的皇冠,蓝宝石就是这顶皇冠最耀眼夺目的主石。它甚至有好几种佩戴方法,可以摘下来做胸针或者戒指。
据说沈岁进的妈妈,和她爸婚礼当天,就是戴着这顶蓝宝石皇冠出嫁的。
平时知道沈公主特别富有,但那次可真算是开了眼,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壕无人性。光那一箱珠宝的价值,就足够三代败家子,尽情挥霍。
妈妈留给她的这箱宝石,打开了沈岁进收藏宝石爱好的大门。薛岑记得,刚过完生日,沈岁进就找她妈帮忙,一口气跟国外定了好几颗红宝石、蓝宝石的裸石,甚至连南红,都已经打听上了。
薛岑问她:“你买这么多干嘛啊?你妈不是留给你很多吗?”
沈岁进淡定又苦恼地告诉她:“我收的租金一直放在卡里没地方花呢。这几年通货膨胀有苗头了,我着急钱放在银行里贬值,就投资一点高品质的珠宝,当做保值升值了。而且,从我十八岁成年的这个月开始,每个月还能从我妈留给我的信托基金里面,领一笔钱。这笔钱闲下来,我打算跟着我爸做点成长型的股票。”
薛岑还没有理财观念,她爸给她多少生活费,她都能精准地在下一个生活费收款日前,全部造光。
薛岑震惊道:“你这是财富自由了?这世界还有人嫌钱多的没地方花呢?”
沈岁进说:“今年下半年你十八岁生日,我也送你一颗宝石吧?你和你妈说,让她给你选,你选好了,到我这报销。”
沈岁进对待朋友,向来壕无人性。
薛岑连连摆手拒绝:“别别,咱们虽然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好歹咱们精神平等啊!你生日,我只送了你一套化妆品和一瓶香奈儿五号,这还是从我爸那预支了两个月的生活费买的。你送我那么贵的东西,我又送不起你那么贵的。咱们就别来这套了,谁也不占谁的便宜,多好啊!”
沈岁进想过的,为什么明明她和薛岑两个人当初交过恶,但最后,她却和她成为了最好的朋友。那是因为薛岑这个人,品质底子里,极其正直。她特大方,而且一点不爱占人便宜。就拿两个人经常去咖啡厅喝下午茶一样,但凡沈岁进这回掏了钱,下一顿,一定是薛岑上赶着去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