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的对望着,程崎勾起嘴唇,对着她笑了,可他的唇角却是颤抖的。
女人坐起身,仍是看着他。
直到程崎靠近了些,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子苓。”
她仿佛受到震动,身体跟着颤抖,遂闭上眼,眼泪自眼角滑落。
程崎小心翼翼的靠近,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茅子苓没有挣扎,只是坐在那儿。
他动作轻缓的将她搂住,一手顺着她的背,而就在下一瞬,茅子苓用力抱住了他,一双手将他的衣服抓皱了,很是用力。
她咬着牙,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那是畅快的,却也是压抑的,她的胸腔震动着,将所有呐喊声关在里面。
而这一次,也是她哭的最畅快的一次。
程崎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等他突然将门拉开跑出来时,穿白大褂的男人也立刻上前,没等程崎说话,男人就冲了进去。
茅子苓在床上打着滚,她疼的很厉害,她的叫声很凄厉。
男人叫程崎压住茅子苓,可茅子苓的挣扎太过剧烈,程崎将所有力气都用进去,也只是勉强压了一小会儿。
直到男人将针筒里的液体推到她身体里,说:“可以了。”
程崎却没有松手,仍搂着茅子苓,一手顺着她的头发,见她逐渐平静下来,便摇晃着她的身体,哼着小时候的歌。
不会儿,茅子苓睡了过去。
程崎没有离开,仍坐在床边守着她,连男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而他脑海中,仍然激荡着刚才茅子苓对他说的话。
她已经将过去失踪的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知,虽然描述的并不长,却足以令他感受到她的痛苦。
失踪之前,茅子苓原本是江城医院的医生,私下里也一直在接受廖云川提供的兼职工作,就是给一些富二代的情人检查身体,并按照需求提供药物。
这原本是一份不错的兼职,挣的远比她在医院得到的多,她知道自己应该满足。
可是当廖云川又进一步提到另外一份兼职时,茅子苓还是心动了。
其实那兼职的工作也不难,就是定期和廖云川一起到历城或是春城出个差。
这一到两年的时间,霍雍和一群富二代搞得私人聚会已经不再局限于江城,还向其他地方拓展,而霍雍的玩伴圈也越来越大。
在江城,霍雍有霍廷耀看着,也不敢太过分,可是到了历城和春城,就跟脱缰的野马一般。
而在聚会上出现的女人,有时候难免会受点伤,严重的情况下还会猝死,这时候就需要有医生的助力。
茅子苓以医生的身份参加过几次,也拿到了丰厚的报酬。
只是这种事她到底是不习惯,就和廖云川请辞,说是最后一次帮忙。
可就是这最后一次,茅子苓出事了。
她在聚会上不慎触怒了霍雍,就被霍雍抓了出去,推给那些不够尽兴的富二代,折磨了一晚。
茅子苓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就恳求霍雍放她一马,还跟他保证绝对不会将这些事说出去。
可霍雍是什么人,他胡作非为惯了,而且每次捅出篓子都有人收拾,自然不会将茅子苓放在眼里。
于是,就在霍雍的坚持下,茅子苓最终被廖云川安排的人,从历城送到了春城的人贩子手里,又经过人贩子,卖给春城山村里的一户人家。
此后,茅子苓在这户人家受尽折磨,几次试图跑出来都被抓了回去。
她为了迫使那户人家送她去县城医院,还不惜划破自己的脸,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再加上身体上的病痛,以及怀孕流产的反复折腾,茅子苓的身体日渐虚弱,也逐渐意识到,要离开这个地方,就不能心慈手软,不能给自己留退路,必须豁出去。
于是就这样,茅子苓杀了将她买到村里的那户人家,将自己从一个被害者变成了凶手,也将自己心里的魔鬼彻底的释放出来。
想到这里,程崎垂下眼,看向自己双手上的指痕。
这些是茅子苓抓的。
就在刚才,茅子苓用力的抓着他,说着要报仇,要将霍雍大卸八块等种种恶毒的话。
程崎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以自小对她的了解来看,他知道,她说的不是气话,她是认真的。
而且不管这件事她能不能做成,她都会去做。
程崎又一次看向已经睡着的茅子苓,心里是一阵阵的疼。
他知道,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概也就剩下几个月的命,而这是她最后的心愿,也是霍雍理应受到的惩罚。
程崎闭了闭眼,站起身,缓慢的走出房间。
随即他拨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了,里面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
程崎吸了口气,低声说:“师父,子苓我找到了,等我将这里的事善后,就回来。”
被称作师父的中年男人,大约是从程崎的口吻中听出了端倪,隔了几秒才问:“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程崎说:“我需要您给我时间,需要您的助力,我要为子苓做完最后一件事。”
中年男人安静片刻,没有阻止他,更没有规劝,只是问:“你都想清楚了,不后悔?”
程崎反问道:“那么您呢,这些年后悔过么?”
中年男人没有回应。
直到程崎说:“我也是一样,不悔,不怨,这是我的选择,我会走到底。也有心理准备,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叹息:“那好吧,我等你回来。”
……
翌日清晨,周珩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来到书房,站在书架前审视“周珩”留下的日记本。
大部分日记本都在这里,还有一小部分被她锁在抽屉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件事她心里始终不安,那天许景烨撬门进来,到底都看到什么了,还是从中发现了什么问题?
这样的念头在周珩心里徘徊了一晚上,可她又多次将其推翻,原因无他,只因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是“周珩”所写,就算许景烨都看了一遍,她也不怕。
思及此,周珩将书架上的日记本逐一拿下来,再根据时间顺序快速的翻阅。
其实这里面大部分内容她都很熟悉了,据她的回忆来讲,并无特别,可这几次接触,许景烨却频繁提到小时候的事,也不知是在试探她的反应,还是她太过敏感了,做贼心虚的认为他是话里有话。
无论如何,或许再翻看一遍就会找到答案。
就这样,周珩话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查阅,期间还接了一通海外部秘书黄瑛打来的电话,问她今天是否来上班。
周珩只说下午再过去,就匆匆挂断。
她每检查一本就会放在旁边,用便签纸做个记号,随即再看下一本。
到最后,她连锁在抽屉里的都拿了出来。
然而临近中午时,当她将所有日记本都看了一遍,却发现她印象中看过的某些内容,竟然不见了。
就好比说那天许景烨提到,她和许景枫、霍雍等人联合起来戏弄他那段。
奇怪……她明明是见到过的,而且应该就在最早的几本日记里。
周珩皱了皱眉头,一边怀疑着自己的记忆力,一边又将那几本日记单拎出来,又翻了几眼。
只是她能找到的最早关于许景烨的内容叙述,竟然是“周珩”和他已经开始暧昧写起的。
那这之前的内容呢?
该不会是……被许景烨拿走了?
他拿这些东西做什么,这是什么恶趣味?
周珩发了会儿呆,遂又不信邪的将其他几本关于许景烨的描述逐一抽出来,一页一页的重新翻了一遍。
也正是这次翻阅,令她发现,有些她印象中本该在的内容,竟然也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且其中还有几页有撕掉的痕迹。
周珩一下子有点懵,完全想不起来这些撕掉的痕迹是早就有的,还是许景烨来之后才出现的。
她双手撑着头,闭上眼,努力回想着过去。
尽管有些记忆已经因为时间太过遥远而模糊了,可是那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却时常一闪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周珩完全放松下来,沉浸其中。
直到这样一幕突然跳了出来。
时间大概是十一二年前。
许景烨出现在周家别墅的二楼,而且刚从“周珩”的卧室里出来。
他的手里多了几页纸,一边穿过走廊,一边将那几页纸叠起来,塞进自己的外套内兜里。
这分明是在做贼,可他却很从容,好像这样走出“周珩”的卧室并无特别,好像他拿走的是他自己的东西一样。
直到原本在花园中说笑的“周珩”,找了个借口进了别墅,迎面碰到了许景烨。
“周珩”睐了他一眼,遂来到跟前,将他的外套拉开,又用手一摸,很快摸到那几张纸。
“周珩”立刻瞪了他一眼,说:“你做贼还做上瘾了,又偷拿我的日记!”
许景烨轻咳一声,好似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却是好笑:“阿珩,你连门都不锁,日记就摊在桌面,不就是等我去看的么?”
“周珩”脸上微微泛红,仿佛被他戳破了伪装,当即佯装生气的说:“胡说,你就是偷窥狂!”
“周珩”说罢就要走。
许景烨却一把将她拉住。
两人拉拉扯扯间,移动到角落里,而那几页日记也被揉皱了。
“周珩”在体力上敌不过许景烨,很快就被他压在墙上,她喘着气,嘴里骂他不要脸。
许景烨却笑着将那些纸重新收好,同时说:“你这里面写的都是和我有关的事。就算是偷,也是偷心。”
“周珩”又剜了他一眼。
直到许景烨的吻落了下来。
而这一幕,恰好被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周琅亲眼所见。
周琅原本并没有太在意,只隐约听到他们说话的一点内容,好像是偷什么东西,随即就看到两人搂在一起,“周珩”纤细的身躯被许景烨彻底笼罩在怀里,就只有一小节裙摆晃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