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他们每次通话都是因为事情的转变,而这一次就是纯聊天。
周珩正在惊讶,就又听他说:“就是突然有点不习惯。这段时间每天回家,要么就是两个人,要么就是家里有人等,所以……我也只是,看到屋子空了,就来问一声,是否到家了,有没有吃饭。”
这一次,周珩沉默了许久。
她心头“砰砰”的跳着,有些快,但同时她又懊恼,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火候儿,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什么样的男人,多刁钻的手段也都见过了,怎么这一句再简单不过的,且有些生涩、别扭的问候,她就觉得……
然而,还没等周珩回答点什么,许景昕那边就又一次开口:“明天开始,我就顾不上你的事了。无论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插手,你我之间要保持距离,越少接触,后面你的麻烦就越少,直到康雨馨的事结束。”
他的语气又正色起来,好似刚才那个不是他。
周珩应了声:“我知道,我明白,我……”
隔了一秒,她还没想好,就吐出了最后三个字:“可以等。”
很轻,很柔和,还有一点模棱两可。
顿时间,电话两头都安静了。
似乎就只剩下呼吸声。
她以为,他会说点什么,问点什么。
她好像也从他的呼吸频率中,听出来一点欲言又止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可到最后,他只说了这样三个字:“那……晚安。”
周珩也只好说:“晚安。”
第185章 35
Chapter 35
就像许景昕说的那样, 此后将近一周的时间,周珩和许景昕极少接触。
哪怕两人就在一个部门上班,有时候一天下来也未必能见上一面。
周珩就像过去一样, 处理完公事就下班回家,还去了警局一次,配合调查袁洋的案子。
对于高慎和黄瑛有可能是杀死袁洋凶手一事, 周珩只字未提,原因很简单, 她没有证据,就只能空口怀疑, 警方大概率不会采纳,就算叫两人去问话, 也是打草惊蛇。
至于许景昕, 他也很少在部门里待着,要么就是出去见客户, 要么就是上楼开会。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极速降温, 周珩又搬回周家住, 这件事连林明娇都知道了, 私下还来旁敲侧击的问过。
周珩只是淡笑着说:“我们没什么。”
这话林明娇自然不信,但周珩要的也不是她相信,而是由她的嘴去说给许长寻听, 说给于真听, 这样无论是许家还是梁峰就都知道了。
这段在许家人眼中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感情”,周珩和许景昕却都表现出一副平静且无所谓的态度,偶尔打照面, 一个疏离, 一个淡漠, 微笑的点个头也就是了。
而另一边,蒋从芸也对周珩竟然回家常住一事感到了吃惊,还因为上次她们在卧室里那段不太愉快的对话,而试探过周珩,看她是否知道。
周珩当然知道,只是装傻。
后来蒋从芸又问了一些关于外面的事,比如对梁峰的防范。
周珩只说:“他最近没什么动作,边走边看吧。防范么,他在暗处,周家在明处,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啊。倒不如过一天算一天,及时行乐。”
蒋从芸认为周珩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好几次提醒她,希望借此激发周珩的斗志,让她扛起武器去和梁峰死磕。
周珩看在眼里,笑在脸上:“我连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连他的弱点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知己知彼,拿什么去斗,难道用周楠申留下的那些账本数据和周家那点钱么?那就是以卵击石。”
说到这里,蒋从芸就有些欲言又止了,显然她还隐瞒了一些事。
周珩看到了,倒不是蒋从芸不会隐藏,而是形势逼人,蒋从芸自从知道梁峰杀回来,并且和许家沆瀣一气之后,她心里就一直焦灼,而且这种感觉与日俱增。
生活越是平静,蒋从芸就越害怕,总觉得这是放大招之前的平静,偏偏周珩全然一副不管不顾爱谁谁的态度,这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这一来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蒋从芸就算再沉得住气,也难免会露出来一点。
其实周珩要等的就是这个。
周楠申死前已经做足了铺垫,留了好几手,既然连陈叔都留了东西,柳婧那里也放了一招暗棋,那么蒋从芸又怎么会没有呢?
不过蒋从芸这个人私心重,又想立于不败之地,又要牵制着周珩,周楠申将此看在眼里,给她的东西大概率也是交给周珩才有用的,否则蒋从芸早就拿着东西分家了。
可周珩若是直接问,蒋从芸肯定不会给,反倒是周珩不问,并且表现出一副我无所谓,周家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的态度,蒋从芸心里才犯嘀咕。
就这样,周珩眼见着蒋从芸从一开始的藏着掖着,到后来的焦虑、不安,几次的欲言又止,她知道,蒋从芸已经被逼得差不多了。
只要这时候再来一点风吹草动,蒋从芸一定会耐不住。
而相比于蒋从芸,周珩反而是那种越危机越安静的性格,常年的隐忍、自我压制,无论是周家对过去那个周珩的训练,还是对后来她这个假“周琅”的教育,这些东西都早已深入骨髓。
更何况她已经将那个冲动、不安、疯狂、焦躁的另一个自己,剥离了出去。
别说是蒋从芸了,就连陈叔和许家人,都对她这几天的平静感到意外。
然而,就在周珩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默默等待梁峰出招的时候,康雨馨却出事了。
这本在意料之中,可周珩听到消息还是不免惊讶。
她也是第二天才听说的,说是前一天晚上康雨馨在坐车去许景昕那里的路上,连同司机一起“消失”了。
警方接到报案后赶到案发现场,那里就只剩下一辆车。
这件事并没有惊动长丰集团的人,对他们而言,康雨馨本就是陌生的存在。
警方展开调查时,也是针对康雨馨失踪前的人际关系,当然许景昕就是重点之一。
许景昕的别墅迎来了一批警方的技术人员,前来取证,许景昕也接受了询问,做了笔录,后来还去了市局。
听说这个案子很快就从片区上交给市局刑侦支队。
等警方来接触周珩时,仍是北区分局的傅明裕。
看那意思,周珩并非他们的调查重点,也无非是根据上级的指示,来问一问。
周珩的态度一如既往的配合,即便傅明裕试探她和许景昕的关系,包括康雨馨在内的三角恋。
周珩的回答是:“我和许景昕不是男女关系,我很欣赏他,他也关心我,我们都曾在对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仅此而已。至于康雨馨么,我在许景昕那里小住的时候,只见过她一面,她很少回去,我也从不过问许景昕和她的感情,只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
周珩也知道她的表述在外人听上去,有多荒谬和不可思议。
傅明裕的表情也恰好回答了这一点。
按照关系来看,她是许景昕的准二嫂,许景昕算是小叔子,康雨馨是他现任女友,而她的现任男友许景烨还在失踪中,结果她和许景昕却“同居”了十几天,期间康雨馨只回来住了一晚,对此也没有异议。
当傅明裕提出质疑后,周珩只笑着说:“听上去是很不合常理,但事情就是这样。傅警官,康雨馨的失踪和我无关,我和她不熟,也没必要去伤害她。如果你们怀疑是为了感情,那么她在与不在,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我和许景昕若真有意发展,她根本威胁不到我。”
这一点倒是有事实佐证的,起码周珩先前都已经住到许景昕家里了,可见康雨馨并不是问题。
在一番例行问话且做完笔录之后,傅明裕亲自送周珩出去,短短的两分钟路程,两人还闲聊了几句。
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说实话,我希望不要再因为任何案子,再请你回来协助调查了。”傅明裕说。
周珩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好几个案子的当事人都和我有关,我看上去有很多疑点,可你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心里一定很讨厌我。”
傅明裕也笑了笑,没有否认:“这么说不太吉利,但我有预感,咱们还会见面。”
周珩没接茬儿,很快走出门口,又回头看了傅明裕一眼。
转身的同时,她脸上的笑容就淡掉了。
傅明裕大概是个乌鸦嘴,他的预感,一定会应验。
周珩总觉得,许景烨就要回来了。
……
看似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那天凌晨,许家忽然接到许景烨的电话,立刻派人去接,而后将他送去慈心医院做全面检查。
许景烨很虚弱,人瘦了一圈,躺在病床上睡了大半天。
周珩见到清醒过来的他,还是在傍晚。
当时他床边为了好几个人,有医院的医生、护士,也有来探视的。
听说上午的时候人更多,不仅许长寻和林明娇在,还有姚总等人。
还听说当时每个人都问起周珩在哪儿,但没有人知道。
周珩后来接到电话,只说下午找时间过去,就挂断了。
蒋从芸知道后又念叨了她一通,说就算是演戏也得上点心,明明前面都做足了,怎么到最后掉链子。
周珩没理任何人的看法,就在房间里待了一天。
下午,警局的民警也去探视,还简单问了几个问题。
不过许景烨是一问三不知,既不知道自己被关在哪里,也不知道绑架他的人是谁,他没见到面,听到的声音也是用变声器的,而且关他的屋子没有窗户,就只有他一个人。
绑匪也没提过任何条件,只是一天送两次饭,饭里应该下了药,他吃完就睡,根本没机会跑出去。
自然,这番说辞并非严丝合缝,也是有漏洞的,就好比说既然知道饭里有药,为什么不停一顿,趁着绑匪再送饭来的时候想办法出去?
但许景烨的说辞也是合理的,他的解释是,他不仅担心绑匪对他不利,而那些药是有后劲儿的,导致他的手脚一直是不出力气,倒不如听绑匪的安排,想着只要不看到他们的长相,或许在他们和许家谈妥条件之后,会将他放回来。
描述到这里时,许景烨还当着民警的面问林明娇,到底对方跟许家要了什么,他对此是一概不知。
林明娇却摇头说,绑匪根本没联系过许家。
许景烨惊讶极了,嘴里还喃喃道:“那他们图什么……”
而警方的初步判断是,绑匪绑架了许景烨,却没有伤害、虐待他,更没有撕票,就绑架案这类案件而言,他算是幸运的,绑匪应该有别的用意,或许他们要的就是许景烨这一段时间的失踪。
到了傍晚,周珩来了。
病房里的其他人见到是她,很快就鱼贯而出。
周珩将门关上,折回来时安静的和许景烨对视,同时也在仔细地打量他。
他瘦了,也有些憔悴,脸色是苍白的,眼神也有些灰沉,他靠着床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带着一点笑意,一点热切,还有一些隐而不发的暗涌。
他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