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和我同盟,我可以做你的资本,让你利用我的资源丰满羽翼。等到你将来站稳脚跟了,说话硬气了,要是心里有愧,想报答我,再连本带利的还给我就是了。可现在你要是拒绝了,就连上赌桌的资格都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周珩忽然轻叹了一声,自嘲的笑了:“我要的盟友是唯一的,不能有二心。选择你,就意味着,我要放弃和许家任何一个人有可能达成的合作,单独压你这一注。”
“那就压我吧。”程崎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我保证你入股不亏。”
话音落地,程崎往上踩了两节。
周珩也转过身。
两人正面对上。
周珩的眼睛轻轻眨了下,嘴唇抿着,仿佛想说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程崎,他始终保持着微笑,随即手指微动,去抓她垂在身侧的手,将她攥在掌心里的钥匙拿走,拾阶而上。
门开了,程崎侧过身,似乎在等她。
周珩醒过神,吸了口气,越过他率先迈进屋里。
她摸到墙上的开关,将灯打开。
灯光乍亮,有些刺眼。
周珩下意识低头眯眼,直到程崎将大门关上。
……
别墅一楼是开放式的客厅,和厨房相连。
这里弥漫着一股味道,是连续几天没有开窗通风而导致的。
客厅有些凌乱,原本铺在沙发前的地毯,和沙发上的罩子,因为都沾了米红临死前留下的痕迹而被带走。
茶几上原本是有些粉末残留的,后来擦拭过,如今只在木头的缝隙里隐约可见一点残渣。
周珩看向茶几旁边的地面,脑海中跟着出现的,还是数日前米红的死状。
她是吸毒过量而死,临死前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必然经历过一番痛苦。
周珩叹了一声,开口时只说:“我想,她应该会将东西藏在楼上。”
至于二楼,除了卧室、游戏室,还有一间起居室。
周珩先去了卧室,程崎则去起居室里翻找。
卧室里,周珩逐一翻查了米红的衣柜和化妆台,却是一无所获。
不过有一点倒是令她感到意外,米红的衣帽间竟然收拾的井井有条,衣服和首饰都有分门别类,不仅按照颜色和季节摆放,还在每一个挂件外面套了罩子。
周珩走出来,又在洗手间看了一圈。
洗手间的柜子打开着,里面空了一大块,原来应该是放置毒品用的。
周珩踩上马桶,伸长手臂去够天花板上的小天窗,将天窗隔层的门打开,用手摸了一圈,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她洗了手,又回到卧室,正琢磨着该从哪里找起。
这时,就听到外面传来程崎的声音:“周珩!”
周珩立刻循声而至,来到起居室,就见程崎从电视柜的下面的缝隙中摸出一个记事本,棕色的外皮,牛皮制,上面还有一些斑驳的痕迹。
周珩上前几步,很快坐在他旁边,等他将记事本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符号文字,乍一看有点乱,好像没什么章法。
但是再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符号有很多是重复的,那些重复的组合穿插在字里行间中,好似形成了一套规律。
周珩接过记事本,又翻了几页,头也不抬的说:“我今晚就复印一份,慢慢研究。”
程崎半晌没接话。
周珩起初没在意,还指着其中一组符号,说:“我想这个‘词’应该代表某个东西,或是某个人,而且对米红很重要,才会多次提起。”
直到这话落下,周珩才抬起头,却见程崎歪坐在地上,单手撑地,另一手撑着头,正一脸好笑的瞅着她。
周珩问:“你笑什么?”
程崎反问:“你是警察么,是侦探么,还是你有解谜的瘾?这本子里有什么门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找到了给对方就是了。”
周珩合上本子,说:“那个人知道我的事,我却对他一无所知,我太被动了,总得掌握一点他的软肋才行。”
程崎又问:“你怎么肯定这是软肋?”
周珩说:“要不是,他干嘛要用‘周珩’的照片来威胁我?杀鸡焉用牛刀,这本子里的东西,最起码要和‘周珩’的命,以及当年的绑架案同等分量,才值得拿出来谈条件。”
程崎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有母本么?你只有知道这些符号的含义,才能将意思串联起来。毫无根据的研究,只是浪费精力和时间。”
周珩安静了片刻,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半晌,她才问:“那你的意思呢?”
程崎说:“把记事本交给那个人。”
“哦,若他将来再用照片威胁我呢?”
“他要的已经得到了,还威胁你做什么?还有,利用‘周珩’的照片摧毁你现在的生活,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下,周珩不说话了。
她盯着程崎看了许久,看着他的眼睛,眼睛也渐渐眯了起来。
而这一次,是程崎先发问:“你看什么?”
只听周珩说:“我当时一定受了很大的刺激,才会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断片了。我的大脑选择让我忘记,可我却记得是你把我带出去的。你是除了他以外唯一的知情者,你告诉我,他在邮件里的话是在信口开河,还是说——‘周珩’,真的是我害死的?”
第34章 32
Chapter 32
——“周珩”, 真是我害死的?
周珩直勾勾的盯着程崎的眼睛,不愿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试图在其中找到一个突破口, 以便辨别他接下来将要说的话,是真是假。
反观程崎,却是一贯的淡定自若, 既没有逃避,也没有心虚, 他只是看着周珩,这样问道:“如果我说不是, 你会信吗?”
周珩还没回答,就听程崎继续问:“如果我说是, 你会信吗?”
周珩没接话, 却一下子明白了他假设背后的意思。
程崎说:“是与不是,不在我说, 也不在任何人的答案。无论是谁告诉你所谓的‘真相’, 它都有可能是假的, 何况这么重要的事, 你也不会相信他人的说辞。”
周珩缓慢的眨了下眼,接道:“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 当年你救我的时候, 究竟看到了什么?从你的角度看,是不是我害死的她?”
“我赶到的时候,‘周珩’已经咽气了。你正在危急关头, 有生命危险。我当然要救你了。”
程崎说到这, 勾起唇角, 又笑着问:“你别忘了,‘周珩’可是因为遭受绑匪的凌|辱而心脏病发的,你是绑匪么,你有这个本事么?”
周珩没接话。
程崎又问:“还是说那些绑匪听你的话,你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既然这样,又何必我去救你?”
周珩垂下眼,顺着这条思路去回忆。
她和“周珩”被绑架那几天的事,已经全无记忆,可她肯定那些绑匪与她无关,因为她还记得那种害怕、恐惧的感觉。
那些感觉太过真实,还令她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有时候还会在梦里看到“周珩”。
想到这里,周珩问:“那当时我有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最主要的是,绑架事件如此隐秘,应该只有绑匪和周、许两家人知道,程崎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比所有人都更快一步找到她?
程崎点头:“你问了。我也跟你说了,是有人给我传了消息,引我去救你。”
有人?
周珩下意识皱起眉:“这不合理。什么人能知道消息呢,还要引你来救我,难道这个人知道你我相识,也知道你一定会去?”
程崎说:“这一点我也不清楚。”
周珩没有再发问,也不知道为什么,只隐约感觉到,程崎似乎隐瞒了一些事。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她并不介意。
换做她是程崎,她也不会知无不言。
何况程崎的性格本就如此,他认为不需要说的事,认为与他人无关的事,他就不是不愿多说,就像他这些年是如何发家的,这件事也是一个谜。
再者,程崎刚才说的对,他人的说辞,她是不会相信的。
而程崎也是在最后关头才出现,她们被绑架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问他也没有答案。
要么,就是绑匪复活,跳起来告诉她,要么,就是她自己想起来。
思及此,周珩从地上起身,说:“既然东西找到了,那就回吧。”
下楼时,周珩的手机响了。
她翻开一看,是袁洋发来的信息,脚下跟着站定。
程崎越过她,随口问了句:“谁?”
周珩应道:“是袁洋,他说查到米红的一些过去,这就把资料发给我。”
程崎顿住,侧身看她,眼神透着微妙。
周珩问:“怎么了?”
程崎说:“袁洋这个人,你还是小心点。”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珩接道:“他是我爸的人,我这里的消息,他都有可能汇报。不过我先后让他去调查蒋从芸、康雨馨、米红和姚心语,这些人和我都没有干系,我也不怕他去说。反倒是有一件事,我当时还没在意,如今回想起来,他让我有点意外。”
程崎“哦”了声,问:“什么事?”
周珩安静了两秒,笑了:“那会儿我急着要找一个叫‘程崎’的人,还要和时间赛跑。当我发现你就是程崎的时候,我为了第一时间找到你,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就让袁洋以我的名义去立心捐钱,还让他去找章严云。虽然我没有明说章严云和程崎是一个人,而且和我还是故交,但我想袁洋应该也猜到了。可是这件事他却没有告诉我爸。照这样看,他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倒并非是应声虫。”
程崎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的往门口走,同时说道:“你怎么知道他没告诉周楠申。也许他说了,只是周楠申没有问你。”
“我就是知道,是一种直觉。”周珩走在他后面,顺手将门带上,“你的身份对我爸来说很重要,他要是知道咱们早就认识,一定会问我。”
程崎笑着戳破窗户纸:“呵,是我的身份重要,还是觊觎我背后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