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当初带她跳伞赛车的男人,当过空军,开过歼击,参加过搜救,也奔赴过灾区,现在是民航里数一数二的中国机长。
她眼睛里的光闪烁得就像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颜安的眼睛是漂亮的,单屹毫不吝啬地在内心给出了这么一个肯定句。
单屹开口时,眼底的眸色比今晚的夜还浓,是颜安探不进去的黑,黑得极致,像万尺谷底里没有一丝光的颜色,他说道:“面对那些真正的灾难,永远不要去做假设。”
颜安愣了愣,目光定定看着对方。
单屹:“每个曾经在灾难中牺牲的人都值得被尊敬,他们替别人承担了最危险的结果。”
这句话说完,单屹便从长椅上站起了身:“明天早上六点,升旗台前的空地,集训前,先来一场晨训。”
颜安在长椅上仰着头看他,没说话。
单屹看着她眉梢上扬。
颜安这才欸了一声:“收到!明天早上六点,我一定不会迟到!”
颜安看着单屹转身,背影高大挺拔,心脏一下一下跳得沉重又实在。
这样一个男人,从头到脚都严丝合缝地贴合在她所有的喜好之上,这样一个男人,不占为己有都人神共愤。
她眉梢动了动,她发誓,就算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跟这个男人发生点什么。
颜安心想,这恐怕就是踏马的爱情了。
第二十二章
这一晚颜安睡得极好, 闹钟震动的那一刻她便醒了,一双眼睛里全是朝气蓬勃的冲劲。
颜安起来时王郦安还没醒,她拿着手机去洗手间,阿man那女人正好起床戳她。
Man:因公忽略了你几天, 有什么需要姐姐关怀的吗?
颜安:姐姐, 我很好, 你不用担心我。
Man:?
Man: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Man:你这样, 姐姐害怕。
颜安顿时大笑。
颜安:不跟你说了, 极品要跟我晨训,姐妹我去了!
阿man一看时间,时差一换算, 国内时间六点不到, 太阳都还没升起。
Man:草,我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你想上极品那颗心了。
*
三天的集训结束,便是新人考核。
新人考核实行机组制,一个机组从登机开始正式进入模拟考核。
颜安和沈恬分到了一组,两人互看一眼, 彼此眼中都有一道胜券在握的流光。
沈恬今天化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妆容,黛眉粉唇,年轻、漂亮, 温柔又亲近, 没有一丝攻击性,一切都恰到好处。
沈恬的理工男终于开窍了,被沈恬单方面冷战了几天, 前天终于急了, 差点要飞来海南当面跟她聊, 说, 过年男方先拜访沈恬的家长,然后过完年等沈恬什么时候有空就带她回家,明年底天塌下来也要结婚。
颜安朝容光焕发的沈恬单了单眼,对方眉梢一挑俏丽地回她一个笑。
颜安进入A330模拟驾驶舱,单屹已经坐在机长的位置,颜安与他汇报检查工作,等待塔台指令,推出飞机。
颜安看向窗外的天,今天的天气晴朗、和风、万里无云。
“今天绝对会是一趟完美的飞行。”颜安连声音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单屹看着飞机前笔直的跑道,说道:“我拭目以待。”
新飞考核就是大家练了一个月的飞本场,一个飞行员来到这一步,只要不是手抽筋或脑抽筋都不会出问题,当然,前提是教///员不卡你。
飞机平稳降落,颜安将任务书和cpf填写完毕后,流程结束,今天的考核画下句点。
颜安为了表示对今天考核的重视,特意将睫毛夹翘,刷上薄薄一层睫毛膏,用她的话来说,要以漂漂亮亮的样子考一场漂漂亮亮的试。
此时颜安眨眼睛时,就像个鬼灵精:“报告机长,已完成着落!”
单屹嗯了一声。
颜安:“机长,不点评一下吗?”
单屹:“还行。”
不错,还行,还可以,这些笼统的词大多带着几分敷衍。但从单屹嘴巴里说出,颜安就知道这次考核她过了。
单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个男人不会浪费唇舌说冠冕堂皇的话。
不行就不行,还行,就是在他的标准里,行了。
颜安眉飞色舞地哟嗬了一声,然后对单屹说:“考核过了的话,单机长记得将我从黑名单里移出来。”她指了指单屹和自己,“好同事,和睦相处,相亲相爱。”
单屹低头填写着些什么,闻言笑了笑,头也没抬,置若罔闻:“同事之间,有事可以上FT找我。”
这大概就是普罗大众眼里的单屹了。
在工作时间里,一切都公事公办,不寒暄,不玩笑,不多说一句废话,像太阳下一块不温不火的干冰,看着仙气飘飘,好看极了,是个人都喜欢。但靠太近冷,摸上手冰,碰久了还伤,肉身凡胎都望而却步。
但颜安偏偏不是个正常人。
用周勉的话来说就是,那个祖宗没心没肺,像个无感的傻子,毛里毛躁,看不懂人脸色,怎样都能笑。
要说最懂颜安的大概还真的莫过于周勉了。
两人打从光屁股就一起混哥们儿,两个漂亮孩子在大院里招人疼,那时邻里都赞颜安懂事,爸爸不在家的日子不哭不闹,别家小孩要爸爸骑肩马,她还会过去插着腰一脸苦口婆心地跟人家说,爸爸工作辛苦,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不行,不乖乖。
大家都说颜安那孩子真乖啊,天天都在笑,摔倒了受伤了笑着爬起来拍拍手,就没见她哭过。
梁绣红那时看着只到膝盖骨高的颜安,站得有一段距离,她摇头道,一个人长时间抵抗孤独,得了免疫,所以黑暗在身体里只能被压缩得很小,眼里只想见阳光。
周勉那时只有小屁孩的年龄,光着屁股在旁人身后说,颜安不是乖,她只是个傻子。
周勉长大后,还是说颜安是个傻子,因为这样一个钝感的人,站在太阳下被晒得灼伤是开心的,站在冰天雪地里被冻伤,也不伤心,她会说,风景美着呢,这有什么呢?
此时颜安“欸”了一声,一脸阳光明媚,像个太阳,周遭都是晴空万里,她摇头道:“区别对待,这不是君子所为。”
单屹因为那一声嬉皮笑脸的“欸”而顿了顿笔尖,颜安已经拆开安全带起身往外走,整个人都沉浸在刚才完美的飞行喜悦中,单屹在颜安摁开驾驶舱门时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对了,Captain Paul底下没人,想跟他吗?”
颜安撑在门边转头疑惑地“嗯?”了声。
颜安:“无缘无故为嘛要转教///员?不换,这样不好,这样会落人口舌,要不说我不行,或者说你不行,男人不能被人说不行。”
颜安最后被逐出了驾驶舱。
颜安跟沈恬考核结束后挑了个阴凉处坐着,沈恬顺了把瓜子,和颜安一人一手捧着嗑。
沈恬炉火纯青地用牙齿舌头剔开瓜子壳,用手撞了撞颜安:“出来了,貌似考得不错。”
颜安:“都是最基础的飞降,没道理考砸啊。”
沈恬:“你说你跟她最后谁留下啊?”
颜安吐出一瓣瓜子壳:“猜不透啊猜不透。”
沈恬看着不远处的王郦安,点评道:“女人的直觉,你有没有觉得王郦安对单机长有点不一样?”
颜安想了想:“没发现,他两有交集吗?”
沈恬:“她看单机长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颜安:“那你看看我,我眼睛里有光吗?”
沈恬:“有,你是色女之光。”
说完两人都爆笑。
*
翌日。
全员考核完毕,返程北城前迎来了一天全天的自由活动时间。
颜安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开着临时租来的小甲虫踩上了海南环岛高速。
初生的太阳从前头铺洒进来,颜安带着墨镜,伴随着车载音响一起高歌了起来。
万宁日月湾。
朝汐的浪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白色泡沫,八点多的海面上高手云集,都是教练级别的型男美女。
颜安换上了一件连体冲浪服,深蓝色,高圆领,长袖。冲浪服轻薄贴合,将胸腰臀包裹得极其的好,一双腿完整地暴露在阳光下,湿了水,沾上了沙,有种禁欲又性感的视觉美好。
颜安抹了把五颜六色的防晒泥,在脸上画了张花脸,看着镜子,就像个皮肤白净的印第安人。她拿起矿泉水瓶抬头灌了饱满的一口,然后便拿起冲浪板,朝那一波波浪花走去。
在澳洲这个四面环海的地方学飞,玩冲浪,撒撒水的事。
运动生产多巴胺,多巴胺使人快乐,所以颜安在海里玩疯了。
单屹来到海边时八点刚过一半,他手上提着一块浪板,赤足踏在沙滩上。
今天的海面人不多,但很热闹,口哨声欢呼声不断。单屹拉伸着小腿,目光朝海上看去,不一会便看到了远处一个站在绿浪上的身姿,对方帅气地完成了一个浪底转向,站在单屹附近的一个男人毫不吝啬地喊了一声:“漂亮!”
玩冲浪的,穿得再暴露也很正常,不少女教练都是一套比基尼就趴上了板,健康而美丽,是一道风景线。
颜安一身深蓝连体泳衣从远处看几乎要与大海融为一体,双腿在白花花的浪花中藏着狂野与力量,精准抓浪,浪底转向,漂亮、帅气、干脆利落。几乎斩获了沙滩上所有人的目光。
单屹与所有人一样,目光无声地追随着。
人都喜欢耀眼的事物,这是本能,单屹并不反感,也不抵触,他甚至露出了一个笑,笑意很浅,但入了眼底。
单屹是个聪明且实在的人,不做自欺欺人的蠢事,他不去否认颜安是个足够耀眼的女人,但他同样十分理智,颜安这样的女人,吸引人,但看久了眩,碰了棘手,尝了成瘾,就像罂.粟。
罂.粟漂亮,但无情,他对毒.药没有兴趣。
单屹收回了目光。
单屹拿了板,将身上的T恤脱下,随手扔到了沙滩椅上,一个助跑冲下了海。
三亚的日头并不温柔,海上溅起的浪花像一捧细钻,掀起太阳底下唯一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