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方才毫无人气的别墅,逐渐被她的小东小西填满每个角落。
时温仍旧保持蜷缩的姿势,掌心捂唇打了个哈欠。
静等好几分钟都没听到别墅里有贺承隽发出的任何声响。
反倒瞄见守在地毯边上,与她一同打盹儿的时眷。
时温换了个趴在沙发上翘腿的姿势,悄声问它,“时眷,你爹呢?”
时眷听闻动静,小脑袋从揣起的爪爪里抬起瞧她一眼,回她句‘喵’。
“哦,他不要我们了啊。”
“喵。”
“那可真是好惨,以后就只能我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了。”时温余光注意到沙发扶手上没被收走的东西,自顾自当戏精:
“不过好在你爹把财产给咱俩留下了,这样我就不用砸锅卖铁去给你买猫粮了。”
“嗤。”
成功捕捉到自不远处响起的低沉嗤笑声,时温静默了瞬,起身蹬上拖鞋往声源处走。
不忘先念叨一句,“贺承隽,你在干什么啊,都不出声音的。”
趿拉着拖鞋蹭到吧台前,才看清桌面上散放着刺青店老板送给她的那副1000块的拼图,贺承隽正在拼。
时温对这些拼拼凑凑的东西向来没什么耐心,刺青店老板当时送给她是什么样子,她带回国来就还是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今天搬家翻出来,估计就被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能吃不少土。
但吧台上的,已然被拼起四分之一。
“桌上有饭,趁热吃。”贺承隽指尖捏着两三块拼图,在已经拼好的边框边缘处比对。
很快,又顺利按上去两块。
时温看不懂为什么他能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也不太想懂,索性继续趿拉着毛绒拖鞋去找饭吃。
揭开保温罩,一股绿豆香气扑鼻而来,令时温瞬间睁大双眼。
桌上是一碗豆汁儿和两个小焦圈儿,旁边还有一个糖火烧。
“贺承隽,你从哪买的豆汁儿啊?江南还有卖这个的?”时温连汤勺都没用,直接端起碗咕咚咕咚喝两口。
豆汁儿温热,热气争先恐后翻涌而出,熏雾了她的眼,也治愈了她的胃。
虽然味道没有江北的浓正,但也不差。
至少满足了她自回国以来都未完成的念想。
“嗯,去找了找。”贺承隽不邀功不求夸的浅淡声音传来。
无需贺承隽多言,时温都心知肚明,哪里是找了找这么简单。
她在江北街边儿都不一定能喝到味道这么正的豆汁儿,更何况在江南。
贺承隽一定是花了苦心思才能找的到。
中途满手沾油的端着碗问他要不要喝。
他说不了,已经吃过饭了。
大概是太久没吃到,又大概是在心里念了太久,猛然间得到便如获至宝。
时温竟然把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解决一空。
没忍住还轻轻打了个饱嗝。
胃口被满足心情都随之变好。
时温吃过饭后,难得愿意坐在吧台上陪贺承隽一起拼那个拼图。
一块一块比对的很慢,但好在也勉强拼起十几块。
抬眼看,贺承隽早已拼完了一半。
骨子里的不服输劲儿被激起,时温缠着让贺承隽教她拼拼图的技巧。
贺承隽放缓速度,耐心教她该怎么去看每块拼图的图案走向,教她该怎么通过缺口快速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块。
一如当初高考前,他一道道指导她该如何做数学试卷的压轴题。
时温听贺承隽讲感觉是小菜一碟,光凭肉眼看都能知晓哪块该拼哪。
实际一上手,才发现没贺承隽拼起来那么简单。
尝试着用他教她的方法找出几块,才逐渐上手。
两个人各自负责一边,同时从边缘处往中间拼。
直到太阳从正上空滑到半空中,时眷的下午觉醒来,两人才终于有一处相连。
时温顿时更有动力了,像打足鸡血般,拼拼图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晃眼的功夫,拼好了三四块。
又过了半个多钟,整一副拼图才被完全拼好。
是一副莫奈的《日落·印象》。
没想到刺青店老板的审美还不错,喜欢的画家都跟她一样,时温对待这幅拼图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给拼图上好胶,趁胶水需要晾干,时温兴致勃勃的对贺承隽讲,“我们出去买个画框给它裱起来吧。”
贺承隽并无异议,开车带时温绕了小半个城,才在一家画具店内找到她满意的白色画框。
先前没注意时间,买好画框才被日落西山提醒,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
画具店后面有一个老夜市,是江南改建为数不多被保存下来的烟火气。
两人一合计,去停车场放了画框,手牵手重新走回夜市买小吃。
兴冲冲的喊要去吃东西,才一进门,时温就先被旁边卖花草的小摊吸引,蹲下身子不肯走。
时温撅撅嘴说,他送过她两个花园的玫瑰花,她却从来没给他买过一束花。
想趁今天给他搬几盆仙人掌回去。
贺承隽失笑,也不拒绝,问她为什么是仙人掌。
得到时温理所当然的答复,“因为你就像仙人掌啊,无论在多恶劣的环境下都能顽强生长,也会永远向往光明不惧黑暗。”
时温依稀记得贺承隽某晚谈心时曾对她说过,他这种人没得选,要想活着,只能在丛林荆棘中野蛮生长,也必须如杂草冒头般奋力挣扎。
稍有不慎,就会被深渊吞噬。
所以她希望他能像仙人掌一样。
永远坚韧顽强,永远向往光明。
最后贺承隽手拎三盆仙人掌,跟在端着炸年糕食盒的时温身后,时不时被她投喂一两口。
“贺承隽。”
贺承隽挑眉,嗯了一声,以为她又要喂他,自觉张开嘴。
没想到这次她又不按常理出牌。
“我心甘情愿。”
-你以为她真的甘愿这辈子就蜷在江南,和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我心甘情愿。
贺承隽眸底霎时蕴上浓沉,向她承诺道,“时温,我不会让你后悔。”
回到别墅,把胶干的拼图裱起挂在墙上,又把三盆仙人掌分别放在时眷碰不到的高台上。
遥望到拼图里的蓝色调部分,时温突然想看六年前贺承隽没陪她看完的那部《天气之子》。
拉着贺承隽坐下,让他陪她再看一次。
贺承隽到底看没看进去时温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又一次被他们双向奔赴的爱情感动到湿了眼眶的时候,贺承隽正在不老实。
在被她偏头瞧他第五次的时候,贺承隽音色沙哑带着闷笑,辩解道,“我在认真看。”
只是一心二用,也在认真碰而已。
没曾想时温这次并不是在用眼神警告他,而是泪眼朦胧的对他重复电影里那句台词:
“贺承隽,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贺承隽再忍不住,倾身堵住时温的唇,动作更加放肆。
是和六年前一样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贺承隽因此发现了时温右侧蝴蝶骨处的纹身:
Shijuan.
Juanshi & Shijuan
与他左侧锁骨下方的是一对。
低头轻吻她的蝴蝶骨,贺承隽哑声问她疼不疼。
时温拧着眉急促呼吸,说没现在疼。
最后那部《天气之子》到底是没有认真看完,但后来时温在翻旧账中提起这事儿,贺承隽一脸真诚的问她:
不是都做到片尾曲放完了吗?
第48章 你走前 怎么会有这么废料子的人。
那晚的贺承隽像头饿足了六年没吃一口饭, 要一次性在她身上全补回来的狼般。
新别墅好几处地方都被他试了个遍。
无论怎样捶他骂他,他都是混不吝的笑,俨然一副‘你骂归你骂, 我听不见’的厚脸皮架势。
但时温骂得越狠,他笑的越灿烂,弄的也更狠。
最后累的她眼皮都抬不起,只好软着骨头任由他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