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看着温折,久久未动。
沈虞最深刻的记忆还停留在八年前的那个雨幕,她坐在车上,一点点,永远地,离开了他。
直到男人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神细细打量她的眉眼:“小虞。”他似担心她重蹈覆辙:“我是谁?”
“你还记得我吗?”
见沈虞始终不说话,温折直接道:“我是你男朋友。”
沈虞的表现看起来极不正常,温折的表情由她转醒时的喜悦慢慢变得复杂,他倏地便站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喊医生。”
“别走。”沈虞拉住他的衣摆,美眸仍直勾勾地,不舍得从他面上移开,语气也带上了哭腔:“你别走,别离开我。”
她昏迷中,大概流了许多眼泪,此时眼睛又酸又疼,眼看着又要掉眼泪,温折连忙俯身,替她擦去,“我不走。”
他似仍心有余悸:“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谁?”
沈虞揪紧他的衣袖,愣了下,下一秒,怕温折看出什么,又快速垂下眼睫。几乎是顷刻间,骨子里的不安感作祟,她立马便否决了交代一切的想法,转而,做了另一种决定。
当着温折的视线,她把头埋进他怀里,小手攀在他肩膀,极尽委屈的模样。
“温折,你别以为我脑子摔坏了就不记得了。”她抬起头,指尖摸到男人的肋骨处,低声道:“你上次还为了前女友的纹身和我吵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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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失控
沈虞话一出口, 就后悔了。
因为温折这次再未迟疑半分,和她说:“等你出院,我就去洗掉。”
“啊…”沈虞张了张唇, 脑子里一团浆糊。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把自己作到了一个骑虎难下的境地。
她讪讪别过头,没吭声, 绝口不应这件事。
温折微凉的手轻轻放在她后颈,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虞正欲松开抱温折的手, 刚动,便疼得一拧眉。醒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子全身像被碾过般的疼痛, 彻底席卷上来。
不自觉撒娇:“疼。”
温折皱眉, 抬手,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且不说后脑的一大片淤血, 女人裸露的肌肤也是青青紫紫一片, 精致的脸颊也有血痕,触目惊心。
他伸臂, 掌心小心翼翼轻抚她脊背,哑声道:“你晕了一天一夜。”
“但我感觉好像过了很久。”
沈虞掀起眼皮,窥见男人眼底的血丝和疲惫。他衣襟凌乱,状态看起来并不比她好多少。
她鼻子一酸。
“还好,大部分是皮外伤。”温折声音很低:“只是有些疼,小虞得先忍一忍。”
只是,关于脑部的CT结果还没出来, 后续还需和医生详谈。
沈虞安静地听他说着话, 难得乖巧。
只是温折说到一半, 目光复杂地落在沈虞后脑包着的白色纱布。如果不出意外…那里的头发应该是被剃掉了。
他看着沈虞苍白的小脸, 咽下已经到口中的话。她向来爱美到了极致,如果现在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很可能要闹,到时候哄也哄不过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温折安静地抱着沈虞,那颗悬在胸腔的心,到此时才堪堪落下地。
但沈虞的心却并不宁静,眸色复杂地盯着地面,疼痛和初醒的混沌让她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选择继续装失忆,完全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但当看见温折的疲惫和担心后,胸腔中的负罪和愧疚瞬间达到了顶峰。
她张了张唇,触及到温折深邃的视线,坦白的话几乎已经到了口中——
其实,我全都已经想起来了。
心跳似乎到了喉间,下一秒,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梁意手中拎着一个饭盒,风风火火地从外头进来。结果刚进门便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人,她“呀”了一声,连忙掩耳盗铃般挡住眼睛,连连道:“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是空气。”
听出她话中的揶揄,沈虞脸一红,连忙放下环抱住温折的手。温折扶着沈虞,让她躺好,随后转身望向梁意,客气颔首。
梁意到现在还怵温折这冷淡的气质,连忙点头示意,转而和沈虞说话:“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粥和绿豆糕。”
沈虞接过饭盒,梁意担心地看着她:“拿不拿得动,我来喂你吧?”
温折却先她一步,坐在床边,“我来就行。”
他像个主人般,朝梁意一抬下巴,淡淡道:“你坐。”
梁意:“……”喂那是她的闺蜜啊!那是她二十年的姐妹啊!你这刚上位二十天的男人凭什么抢她的女人!
尽管满肚哔哔机,梁意面上却不敢表现半分。
她坐到一边,默默观察着病床边的两人。原本那个张扬肆意的大美人沈虞,在温折身边乖得和只猫似的,美眸一眨不眨地,连一秒也不舍得从人家脸上移开。
而初见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竟也会如现在这般,满身冷淡化成绕指柔,待一个女人如珍如宝。
梁意有那么一瞬间,终于明白了沈虞为什么会说出“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话。
这样的男人,搁谁身上,谁不迷糊啊。
两人氛围温馨,梁意看着看着,也终于意识到身处其间的自己,是个多亮的电灯泡。
她索性找话题,严肃了表情,问沈虞:“小虞,你怎么会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滚下来?”
沈虞本来在咽粥,一激动,粥呛在嗓子里,咳出了声。温折连忙放下碗,站起身替她轻轻拍着脊背。
他纤长眼睫垂下,挡住眸中的戾气横生,替沈虞回答:“我收到的消息,是有人蓄意谋害。”
“什么?!”梁意眉头一拧,怒道:“谁啊?哪个要下地狱的瘪三?”
她气得拿手在脸侧扇着风:“法治社会还有人敢做出这种事?这不是谋财害命吗?这不得把牢底坐穿?”
温折垂首,仍在替沈虞顺气,抽了纸巾替她擦嘴,轻声道:“慢点。”
沈虞咳了好一会,眯了眯眼,回答:“有两个人。”
“一个是我的同学,程朗,他动了手,但没推我。”
“另个推我的…我没看清。”
温折重新拿过饭盒,给她喂粥,“先吃饭。”
沈虞气性上来,一边吃一边不忘骂:“等我出院,我绝对不会放过…唔。”
嘴里又被喂了一口粥,沈虞想瞪温折,却被他肃着脸教育:“吃饭别说话。”
“…哦。”
梁意看着被管得大气不敢出一声的沈虞,心中啧啧。
她安静地看沈虞吃完饭,冲在这守了一天一夜的温折道:“我在这里照顾小虞。”
“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温折没有拒绝。
他看了眼床上的沈虞,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轻声叮嘱:“先让梁意在这照顾你,我晚上再来。”
沈虞连忙点头,掩在被中揪紧的指尖松了松。说出真相的勇气,在被打断后,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折走后,梁意终于得以坐到沈虞身侧。
她摸了摸沈虞脸上被摩擦出的血痕,拉住她的手,心疼道:“我的小虞最近这么多灾多难啊。”
“改天咱们去庙里拜拜吧。”
沈虞苦笑:“这么一说,好像这几个月是挺倒霉的。”她怔愣着,心中百感交集。有太多的话想和梁意倾诉,但似乎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
最终,她轻轻开口。
“小意。”
“嗯?”
“我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卧槽!”梁意惊得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你是说,上次车祸丢失的记忆?”
沈虞抿唇,唇色苍白而浅淡。
梁意不自主脑补出一出狗血大剧:“你不会和我说,你还是更爱初恋吧。”
她压低声音:“这么狗血的?”
沈虞看着她,然后,咽了咽口水,道:“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比这个还狗血。”
在梁意被震住的眼神中,沈虞轻轻放下个重型炸弹。
“我刚刚想起,我的初恋,就是温折。”
……
梁意石化在原地,因为过于震惊,半天都没有动作。漫长的三十秒后,她两眼一翻,按住胸口:“天啊,我真是,真是,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
她弯腰摸了把沈虞的额头,“你真的不是在编故事?”
但沈虞的表情又确实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梁意按着胸口坐下,抬手示意:“你先别说话,等我,等我缓缓。”
一分钟后。
梁意终于理清了所有思绪。她震惊地呢喃着:“怪不得,怪不得你车祸那次…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