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把他当空气,借着撑在身后的手往前挪,挪了半天,终于让屁股从地上起来,恢复到原先的姿势。
继续蹲着……
继续察看脚后跟的伤势……
诶,不对。
她的鞋子去哪了?
还在四下寻着。
有他的骨结分明手进入视野,鞋子也被找到了。
蔡莞把鞋子接过来,没穿上,置于一旁,手绕到后脚跟,目光跟过去。
繁密的树荫把光源挡得严实,黑夜中不太能看清,只能靠触摸去感知,她手指往泛着疼意的那处一戳——
眉头即刻皱起,直接抖了个激灵。
“脚怎么了?”有他的声音在问。
手指上有滑腻腻的触感,看不清更加剧了恐惧,她慢慢把脸抬起来:“……不知道。”
“……”
“疼。”她紧皱眉头,又补充,“很疼。”
“我看看?”他看她模样,没忍心把人就丢路边。
蔡莞欣然同意,点头。
因为被疼痛支配的恐惧,这回也不敢妄动了,她指挥起人:“你绕到我后脚跟看吧。”
“……”
许柏成无奈起身,几步,又在她侧边位置半蹲下来。
这里成排树木矗立。光线不太好,他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去看她的脚后跟。
强烈的白光将她的伤处照得清晰。
脚后跟有一大块被磨破了皮,渗出星星点点鲜艳的血,有少许已经凝固成了深红色,牢牢扒在女孩白皙的肌肤上,旁边位置,还冒出一颗鼓鼓的水*T 泡。
光的边缘也照到她置放在边上的鞋。
是双偏休闲的牛津鞋,深黑色的,带着点矮跟,没什么穿旧的痕迹,看起来还是崭新的,华而不实,不过倒是小女孩会喜欢的类型。
上头的鞋带被解得凌乱,鞋后跟也沾着一片显眼的血渍。
因果联系,显而易见。
他还在看着。
被手电筒强光照得晃眼的蔡莞,下意识顺着光源,想一探究竟。
她把脑袋转过来,对上他的眼:“给我也看看。”
话音刚落,唯一的那束光灭了。
蔡莞糊里糊涂地。
还没反应过来,许柏成已经开口:“知道你这脚,伤成什么样了么?”
蔡莞讷讷摇头:“不知道。”
“那你猜猜。”
“……”
“应该,”她被他带跑思绪,“很严重吧……”想到方才那种钻心的疼,抿着嘴,眼里满是恐惧,“不会……是要没命吧……”
他低笑了声,纠正:“那还差得远。”
“……”
“不过,这条腿,”他打了个停顿,闲闲道,“差不多是废了。”
“?!”
蔡莞被吓到,也因为酒精作用,失去判断力。
想也不想,火急火燎地指使起来:“你给我照照。”
“什么。”
“手电筒,我想看看到底怎么了。”
“真要看?”许柏成面露严肃。
语气好像也有点凝重……蔡莞继续被吓到,捏着小拳头,在纠结,想看,又怕看到心理无法承受的。
好半晌,她终于狠下心:“嗯。”
“想好了?”
“算了,算了,”她举棋不定,“我不看了。”
他继续考验她:“真不看了?”
“……”
撑着下巴,继续埋头思考……
不过,这回没等她做出选择,男人已经开了手电筒的光。
蔡莞:“……”
毫不顾忌地径直移回去,照到伤口位置。
“自己看看吧。”声音显得不太耐心。
蔡莞被他这一系列说辞弄得小心脏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最终,她还是没抵住好奇心,转头费劲地看了过去,伤口是一点点进入视野的,破皮了,透出肉的颜色,出了鲜红的血了,有些成了暗红色,还有……
怎么还起了这么一个圆鼓鼓的东西?好胖?!
惨不忍睹。
皮开肉绽。
真没命了。
这是脑袋里最先蹦出的三个词。
她想撑住表情可惜没绷住,下一秒,人又摔到了地上:“完了……真的废了……”
“……”
不过是小伤。
许柏成没料到小姑娘会是这反应。
他看着再次一屁股倒在地上的人,也不打算再吓她了,只问:“还能走么?”
蔡莞:“不能。”
“真不能?”
那双如流浪小狗般的眼眨巴两下,“……真不能。”
“……”
现在,只能自己逗的人自己负责了。
他撑着膝盖,无奈叹口气,他视线又在四周打了个转,继续问她:“那能不能坚持一下,走到那边花坛?”
“……”
蔡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应该可以。”
“那过去吧。”
蔡莞哦了声,直到艰难爬起*T 来,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过去的问题。
她懵懵地看向他。
“坐那等着,”他也站起来,给她答案,“我去给你买点药,处理伤口。”
-
今天晚上和参加竞赛的师兄弟一起聚完餐,许柏成本来是要在去研究所拿文件,却没想到路上先碰上了蔡莞。
他沿路往前,小巷幽深。
印象里的那家药店在前头巷子的尾端。
店面不算大,灯点得倒是出奇的亮,外头玻璃橱窗上贴着“促销”两个大字,许柏成推门进去。照着营业员的指引,从几排琳琅满目的药品货架上,取了几样需要的。
很快,结完账,出来了。
走到巷子口,又似乎想到什么,他折返回去、
再次出来,拎在手里的药品又多了一种。
另一边,蔡莞遵守承诺,坐在花坛边上。
受伤的那只腿也被她架上来,也许是太无聊,手闲不住,她时不时就往上头去戳,结果疼得人又是一顿瑟缩。
许柏成回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他无可奈何,拎着塑料袋在人面前蹲下:“先别动。”
闻声,蔡莞这才停了手,她腮帮子鼓了鼓,还是那句:“疼……快没命了……”
他从袋子里取出棉签和碘酒,示意她把脚放到他半蹲下来的大腿上,用棉签蘸了碘酒,借着手机后头的手电筒,沿着她血肉模糊的伤口边缘进行消毒。
大概是怕她疼,他手上动作很轻,细致而缓慢,也显得格外有耐心。
可即使如此,小姑娘还是可怜兮兮地扒住花坛边沿,嘴里时不时发出嘶的声音来。
蔡莞是真的很怕。
被酒精放大了痛感,那双眼就直直盯在正在被处理的伤口上。
可不知不觉,视线就悄然挪上了他那张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