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叹气,看来她爸对他还是成见很大啊。
吃完饭以后,马旭阳一直缠着沈望,他最近迷上了魔方,但是他脑子轴,连一面都翻不了。
大约是无聊,沈望看到放在桌上的魔方了,便随手拿起来,三两下便弄好了。
马旭阳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短短的几十秒内,他对沈望的印象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不熟悉的叔叔变成了神仙。
“叔叔,你好厉害啊。”
他个子矮,只能拉到沈望的衣摆,仰头看他时眼里还闪着崇拜的光。
沈望看了眼他手上不知道刚从那里沾上的泥,嫌弃的皱了下眉,把衣摆从他手中抽出。
然后没有一丁点犹豫的从他旁边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马旭阳丝毫没有被他的冷漠打击到,小孩子都忘性大,不记仇。
此时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叔叔,你能教我吗,我妈妈和奶奶都不会,她们比我还笨。”
沈望只会嫌他碍事,他根本不管他年纪有多小,还是个小孩。
眼神全程追随着沈乔,她去哪,他就跟到哪。
此时被马旭阳挡住了去路,个子小小的,才到他腿。
沈望的声线平和,却不带感情:“让开。”
马旭阳哪里肯听,他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人人都宠他。
几时受过这种冷遇。
“叔叔,你就教教我嘛。”他仰着脑袋,继续去拉他的衣摆。
沈望彻底没了耐心,把他手里的魔方拿过来,直接扔在后面的桌子上。
等马旭阳过去拿的时候他离开了。
马旭阳重新拿到魔方,沈望早不见了。
沈乔在客厅陪她外婆看电视,心却不在这儿,视线频繁的往旁边看。
她剥好了橘子递给外婆,外婆笑着调侃她:“怎么魂不守舍的,还怕小望被你表弟欺负呢?”
沈乔回过神来,正要狡辩,就看到自己扔进垃圾桶里的橘子瓤,以及递给外婆的那堆橘皮。
好像连狡辩的必要都没了。
这都成了摆在明面上的事实了。
“我是怕他不习惯。”沈乔又在果盘里拿了个橘子,重新剥皮,递给外婆,“他比较认生。”
外婆就笑,也不知道是笑她这句话还是想起了从前。
“他小时候好像就这样,不怎么爱说话,自己一个人就能坐一整天。”外婆把沈乔递来的橘子又喂到她嘴边,“还以为他长大后性格能稍微外向一些,想不到更沉闷了。”
也不知怎的,嘴里的橘子都不甜了。
是酸酸涩涩的,在舌尖迸开。
关于小时候的那点记忆早就所剩无几了,沈乔只记得他很可怜,被过继,被冷待。总之他的人生就是在被不断的抛弃中度过的。
只能说,他能保持心理健全的长大,已经非常难得了。
“想什么呢。”乔阮见她魂不守舍的,在她身旁坐下,问了她一句。
沈乔哪敢把自己刚才想的东西说出来,含糊其辞的带过去了。
罕见的没看到她爸黏在她妈身边,于是她问了一句:“爸呢?”
“小阳房间里的灯坏了,我让他去看看。”
沈乔点了点头:“我怎么觉得我爸不像个心理医生了,反而更像装修工人。”
第四十五章
乔阮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反驳或者是其他。
毕竟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沈负不管什么时候,一直都是万能的,他什么都会,任何事情都能够亲历亲为。
她也不是不知道沈负在顾虑些什么,他不希望沈乔和沈望在一起。除了他那些复杂到当事人都理不清的家庭关系,再又就是他的性格。
始终算不上是一个好的伴侣。
沈乔是在爱里长大的,她性格开朗,乐观外向。他们为人父母,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充当别人的救世主呢。
他们只希望她能在新的家庭里,被继续爱护。
可沈望,他才是需要被爱的那个。
不过她也知道,沈负向来不会过多干涉沈乔的选择。
他是一个很开明的父亲,不会去要求沈乔完全按照自己给她规划的人生路线来走。
那天晚上,沈望是在沈乔家过的夜。
夜晚能看见星星,但屈指可数。
沈乔睡不着,偷偷开了门,确定客厅没人后,她才偷偷溜到二楼。
沈望的房间。
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做贼一样,生怕弄出太大的动静。
门过了很久才从里面打开,沈望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半干的状态,盖了块干毛巾轻轻擦拭着。
他把门打开,看到来人是沈乔,倒也不意外,仍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他擦拭着头发,转身进了屋。
用空出的那只手给她倒了杯水。
沈乔接过水,在沙发上坐下。环顾了一圈四周,她安抚沈望:“我知道这个房间小了点,你先将就住一晚。”
这个房间是沈乔小时候住的婴儿房,直到她五岁那年才搬到楼下。
后来这个房间就闲置了。不过房间里的布置和装修还是保留了下来。
因为她妈妈说,她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一段回忆。
沈乔满月那年,月明阿姨送给她的芭比娃娃现在还在柜子里放着呢。
就连她都嫌小的房间,沈望这种挑剔的大少爷性子,只会更嫌弃。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那些放在柜子里的芭比娃娃。哪怕保存的很好,但仍旧能看见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
见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最左边那个缺了半只胳膊的娃娃。
沈乔站起身,把它拿过来。
重新坐下时,娃娃就放在她的腿上。
她和他解释这个娃娃为什么会缺半只胳膊:“小的时候隔壁家有个哥哥,比我大一岁,他那个时候经常来串门,有一次他非说长大了要娶这个芭比娃娃当老婆,我不肯,就和他抢了起来,结果扯掉了半边胳膊。”
童年的幼稚行径,在这会听来总是令人发笑。沈乔说完以后就后悔了,怕沈望觉得她幼稚。
她抿唇沉默了会,又去观察他的神情,试图解释:“我......我当时也没想抢,是他先.....那个的。”
沈望却好似并不在意,他的神情仍旧与原先无异。说平淡,但好像又多了点什么。可细看又瞧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来。
他把沈乔手里的芭比娃娃拿过来,看了眼被扯断手臂的地方。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玩这些。”
沈乔眨了眨眼:“挺喜欢的啊。”
沈望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把娃娃重新放回柜子上,又开始去观察其他地方。
此刻的他在沈乔看来,就像是一个在参观景点的游客,不舍得浪费昂贵的门票费,势必要把景点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参观到。
沈乔怕他看不懂,在旁边非常热情的给他做介绍。
“这个碗是我三岁生日那年,我爸爸去景德镇给我烧的,底部是我的小名。”
她把碗翻过来,沈望看到上面的字了。
“乔乔。”
他的视线又移到旁边书架上的相框了。
是一张集体合影,照片里的人都小小的,戴着黄色的渔夫帽,一人手里拎了个快比自己人还高的桶,看着镜头。
唯独旁边那个,打着哈欠,嘴巴张得大大的。
打哈欠当事人有些不好意思,企图把相框反盖上,跃跃欲试的手几次又都因为相框在沈望的手上,而导致计划失败。
沈望微微抬眉,言简意骇的问:“幼儿园?”
反正该看的也都看了,该丢的脸也丢的差不多了,沈乔也只能认命。
她点头:“夏令营,去河边钓鱼。”
大概是照片里她的表情实在过于好笑了,沈望唇边微抿出一道上扬的弧度。
他问她:“钓到了?”
沈乔叹了口气,指着照片里被她拎着的桶:“空的,后来我爸带我去菜市场买了一条鱼给我放里面了,回家说是我钓的。我妈还高兴的专门给我搞了庆功宴,主菜就是这条鱼。杀鱼的时候我还哭了好久。”
沈望若有所思:“那你后来应该吃不下去?”
沈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吃的还挺开心的。”
沈望微不可察的歪了下头,似乎想到什么,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沈乔问他:“你是不是在笑我?”
他摇头,夹杂笑意的声音,是他平时少有的温柔:“我只是想到你当时的样子,应该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