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去?不怕她砸场子了?”
“她主动说想去啊。你不知道,就是这么巧,我们正商量呢,她电话就来了。哎,说的就是同一件事。她问我们能不能继续参加我们的活动。多好的志愿者啊。而且啊,她现在有人气,群众呼声很高,都说如果那个玩牌的小姐姐去,他们也去。”
向衡:“……”
黎荛看他表情:“你不知道吗?我们派出所红了,山山现在是我们所里小明星。比那些什么出动警犬给摸的网红派出所号召力都强。”
向衡:“……不知道。”而且这对比用的,顾寒山PK警犬……
黎荛拿出手机,调出他们派出所的官博给向衡看:“你看,就这个视频,那天现场拍的。原本我们官博没发的,但是好多人在别的地方看到了跑来留言,官博就转了。你看下面留言是不是挺踊跃的?咱不跟大明星比,但是这点人气,放在一排派出所里是不是已经挺耀眼了。”
向衡:“……顾寒山知道这事吗?”
“她知道啊。她打电话来跟我说想去青桔小区活动的时候我告诉她了,她也没什么大反应,然后她还说愿意配合我们的活动安排。”
向衡无语。顾寒山搞什么鬼。
所以昨天她那一通骚操作真的不是跟那个大妈赌气?她说她不是要争个输赢,那是要干什么?
“她还会带朋友去。”黎荛神秘兮兮笑了笑。
向衡警惕:“她哪来的朋友?”
“她喜欢的男生啊。”黎荛哈哈笑,“她周五过来八个屏1.5倍速的时候,不是跟你表演了一下一百块变颗糖吗?她是有喜欢的男生想表白呀,这不是一直没找到窍门,那天还说她看错书了,这些招对女生管用……”
向衡的脑子转了转,灵光一闪,他差点跳了起来。
靠。
朝阳步行街。
她还问过他,说她已经很配合了怎么那男生没找她,让他帮忙分析一下。
哎呀顾寒山那个傻瓜,她不会为了调查什么做傻事吧。太难说了,她这个人,什么都敢,是连杀人念头都敢有,连卖卵代孕广告电话都敢打的。
向衡开始操心。
“黎荛。”
“哎。”
“你看看你有什么方法,跟顾寒山聊聊天。”
“聊什么?”
“就是,你们女生的话题。谈恋爱啊,两性健康关系之类的。”向衡琢磨这话该怎么说,又不能把顾寒山的那些念头和隐情告诉黎荛,他只得道:“就是女生谈起恋爱,容易全身心投入,判断不出男生那边的好坏。顾寒山又没个亲友长辈盯着她提醒她。万一她被骗财骗色什么的。”
黎荛愣了愣:“就是告诉她谈恋爱可以,但是别给钱别上床?我又不认识那个男生,人家山山也没到那一步吧,我跟她交情也不是能聊这种的。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二十多岁了,谈个恋爱有亲热举动不是很正常?我凭什么去说人家啊。”
向衡发愁,他是男的,就更不好说了。
“要不,你找个机会,跟她沟通沟通,让她加强点恋爱中的安全意识。”
黎荛撇眉头:“直接点,不然容易误会。啥安全意识?避孕吗?我一孕妇,跟人家聊避孕?”她看着向衡的眼神就像看个傻子。
向衡:“……”他也觉得挺傻的。
算了,他自己跟顾寒山谈谈。
第24章
胡磊在这栋像医疗场所的建筑里住着。
他也说不好这建筑究竟是什么,这里离市区有段距离,建筑外头也没挂招牌。周边挺荒凉,没什么商业设施,像是没开发的郊区。
建筑里头的结构、陈设布置有些像医用的地方,单间屋子,独立卫生间,门板上有观察用的玻璃格。有值班室,有护工,屋子里还有呼叫铃。但这里也确实不是医院,太简陋了。
胡磊离开家之后,就住进来了。
杨安志说这是他们公司为客户准备的生活中转处。他们大多数客户都没有足够好的生活条件,所以他们会安排客户住到这里,有医生和护工照料,等稳定了再转出去。
胡磊是在医院遇到杨安志的。
那时候胡磊很绝望。
针对他的医疗方案说来说去就是两个结果:动手术,有机会活,但他没钱,所以会死。不动手术,肯定会死。
都是死,时间早晚问题。
但有杨安志给了他别的选择。
杨安志说他是一个医疗公司的人,他们公司专为那些生活条件有限,无法取得正常医疗服务的危重病人解决问题,为他们打通生命之路。
但因为他们的服务是灰色地带,就像代孕一样,摆到台面上会遇上很大的麻烦。所以胡磊如果能接受,他再告诉他具体内容,再进行协商。
胡磊想活,他觉得什么条件都能接受。
胡磊也想过究竟是要付出什么代价,因为杨安志夸下海口,说他们合作对接的医生是简语教授。
胡磊上网查了,简教授是脑科学神经科学和心理学应用方面的专家,做过许多突破性的研究,在国际上都享有盛名。他治好过一些看似已经没有康复希望的脑病患者,他发表过许多重磅论文。
但这样的医生,基本不出门诊了,别说一号难求,是根本没号。更何况可以为他主刀,这种好事胡磊都不敢想。
但杨安志说没问题,他说他们跟简教授是特殊的合作关系,有共同的研究项目,也是简教授项目研究基金会的股东之一。所以不但可以让简教授主刀,还可以插队,排在优先。而且动完手术之后,胡磊还能住在新阳精神疗养院进行后续治疗,那里环境好,医疗服务一流。也都是有关系有钱的人家才能安排住进去。
而得到这些,只要胡磊能答应一个条件。
他们希望胡磊能捐出一个肾。他们说胡磊的配型正好合适一个急需换肾救命的病人,那病人是他们的VIP客户。如果走正规的移植申请,排队等肾,时间太长,那客户的病情等不了。所以才会找上他们公司。
杨安志说他们已经请简语和其他科的名医研究过胡磊的病情,胡磊目前的情况不差,因为发现得早,身体状况很不错,还可以做移植,脑部手术的成功率也可以保证。他们公司会牵头,协调最好的医生来主刀,会保证整个移植过程的安全,并会为胡磊提供脑部手术及术后医疗的全套服务,这些不但全免费,还会再额外支付胡磊一大笔“营养费”,不扣税,给现金,非常安全。
言谈之下,胡磊觉得杨安志的那个客户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有头有脸,身份尊贵,所以需要保密。
胡磊犹豫,毕竟是一个肾。
杨安志交给了胡磊一个新手机和号码,说这是应那个病人的要求,做的保密措施之一。如果胡磊想清楚了,决定接受条件,就用这个电话联络他。他劝胡磊,如果命没了,留着肾有什么用?
胡磊回去后左思右想,确实如此。他就要因为脑癌死了,却在介意一个肾。
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是杨安志安排他见到了简语教授,在新阳精神疗养院,面对面的。
杨安志说简教授特别忙,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才会抽时间来给胡磊讲解说明一下他的病情。
整个会面只有十分钟。简语教授一如他在网页上的照片那样,慈眉善目,风度翩翩,一派学者风范。说起话来也是暖如春风,让人觉得踏实可靠。
胡磊仔细询问了自己病情,简语解释了一番,比之前胡磊的主治医生说得详细明白,而且对手术的成功率更有把握。包括术后康复用药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并发症后遗症情况,简语都说得很清楚,也有相应的对策和用药经验。
胡磊还问了他的情况是否可以捐肾,移植手术与脑部手术是否冲突等等。简语也做了些解释,结论是从目前的状况来说可以。但需要做更多检查及进行术前的会诊,那时才能确定更多细节,包括手术和预后情况等。
胡磊见完了简语,感觉整个人有了念想,有了活下去的盼头。他从诊室出来,脸上挂上了笑容,在院子里等着他的杨安志鼓励了他一番,又带他到处走了走,参观了整个新阳疗养院,向他介绍了简语教授治疗的几个重症案例。都是世界级的难题,随便拿一个都能去国际脑科学医疗论坛做演讲的。
杨安志说,胡磊的脑癌在简语教授这儿就是个普通的病,他见得太多了,肯定没问题。
胡磊也觉得如此,简语的风范与他之前看的医生,那真是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肾移植你就更不用担心,现在医疗技术特别成熟,这类手术做得很多了。等肾的那个VIP比你更紧张,他找的也是顶级医生。”杨安志这样说。
胡磊对捐肾始终还是介意,但命更重要。他终于下定决心,与杨安志签了协议。协议厚厚的有十多页,医疗条款,捐赠条款,赔偿条款,保密条款等等。
胡磊这辈子没签过什么协议,就觉得这公司特别正规,很讲究。
签了协议之后杨安志又为胡磊做了许多安排,带他做了各式各样的检查。胡磊也开始服用简语给他开的药,又接受杨安志安排的医生的指导,为手术做准备。
但几天后,杨安志告诉胡磊,需要肾的那个病人突然去世了,他们不再需要胡磊的那颗肾。所以,他们也不能为胡磊安排脑癌手术。
胡磊整个人惊呆了,简直就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人生的希望被摔个粉碎。前面经过这么多的心理起伏,他好不容易才定下心来,不再介意会失去那颗肾,他想做脑癌手术,他非常需要。现在告诉他,不可能了?!
杨安志拿合同出来说事,上面确实是把捐肾和脑部手术捆绑在一起的,而胡磊无论在合同里还是现实里都是弱势的一方,他很被动,他没有任何办法。
胡磊受到了严重打击,他非常暴躁,他要崩溃了。
从现在往回看,从前那一切似乎都很像一场高级诈骗,但胡磊已经没办法后悔了。
那时胡磊情绪狂躁之际,与父亲起了一场冲突,他也不知怎么的,脾气越来越差,脑癌真的要害死他,他活着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父母去住院了,胡磊非常激动地联络了杨安志,他大哭,求杨安志救救他,求简语教授救救他。然后他又痛骂杨安志,骂他们不遵守约定,那个病人会死不关他的事,为什么不为他手术。
杨安志马上与他见了面,他表达了对胡磊的同情,也很愿意帮助他。然后他告诉胡磊,那个肾病病人死了,他被人谋害过,死前都念念不忘。那家人现在想帮他了却心愿,为他报仇,并为此在找人帮忙。如果胡磊愿意,那脑癌的手术资源和费用,那家人还是愿意承担。一切就跟原来约定的一样,而且还不需要捐肾了。
这一下子又把胡磊打懵了。峰回路转,居然不用捐肾就可以实现愿望了?
杨安志又说,那家人背景很深,计划会很周详,安排也妥当,不会有什么差错。他们当然也有别的人选,之前没考虑过胡磊。但杨安志帮胡磊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毕竟胡磊是个有硬需求的人,等着救命,这一点是别人没法比得上的。
胡磊很心动。没错,他等着救命呢。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他觉得可以。何况那个别人还是个犯罪份子,谋害别人。不像他,他是好人,他只是命不好。他还有父母要孝顺,他还想结婚生子,他想活下去。
胡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很亢奋,很激动。杨安志与他说了一番后面的安排,治好病,获得巨款,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们公司会照顾他,会确保他手术后的生活质量。
胡磊非常振奋,他听杨安志的安排,留下了遗书,以防万一。如果手术有什么差错,或者事情出了意外,他的父母也不必太伤心。起码不会超出他们的意料,他们就当他病死就好。
他要做的事,没必要让父母知道。等他治好了病,再回来!
现在,人已经杀了。杨安志遵守了约定,他给胡磊安排后路,为他安排手术,还细心给他乔装的衣物假发,为出门做准备。
但胡磊一直没能走出去,他日子过得有些糊涂,整日昏昏沉沉的,吃了药总是睡得很沉。他没有手机,杨安志一直没给他。原本说让他看电视解闷,但电视竟然又是坏的,说是联不上广电网络,没有信号。
胡磊终于觉得不对了,他半睡半醒之时,所有的事在脑子里走了一遍,他像飘在半空,跟个局外人一样目睹这几个月的所有过程,他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
真的会给他动手术吗?真的会救他吗?
他问杨安志什么时候安排手术,手术前简教授是不是还得来跟他做做诊疗问问情况,手术是在新阳精神疗养院做吗?
杨安志给他好一顿安慰,说一切都在进行中,他们每天给他吃的药,就是简教授开的,都是在为手术做准备。现在就等简教授排出时间来。
胡磊清醒之后,再没有吃药,但他假装吃了,他也装睡。
这天杨安志又来探望他的情况,胡磊装成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杨安志叫了他两声,他迷糊着想应应不了,杨安志便走了。
胡磊又等了一会,这才起身。他开了一条门缝看了看外头,长廊里没人。胡磊便趴到房间电视后面看了看线路情况,插头插着,线也没断。电视后头支架上有松掉的螺丝和铁夹片,胡磊把它们取下来了。
他用铁夹片把电视机位置下面墙上的线盒撬开,发现里面的线被扯了。胡磊把线重新接好,再把线盒扣上。
接着他再到门口打开条门缝看了看,确认没人,他回到房间,用摇控器把电视打开。这回有信号了。他把电视声音关掉,用电视搜索网络频道,找到节目重播,他看了看新闻播报,看了一会,看到了自己。
通缉?
他被通缉了!
怎么可能。他一切都是按安排做的,不但他们安排周详,他自己也非常小心,他全程戴着口罩手套,也没到处乱走,指定的地点,指定的路线,指定的方法,除了因为慌张没有拿上那个人的物品之外,其他的事他自认为绝没有出差错。
警察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
那他父母呢?现在已经知道他是个杀人犯了?他不是啊!他只是想治病而已。别的像他一样这么年轻的人,都健健康康好好的,凭什么他得脑癌,凭什么他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