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没应,好一会儿才问:“你去广播台要来的?”
他点头,“嗯,也放在8号,”又轻声笑了,“陶静安,这是证据,以后可以给……给我们的家人看,所以不用难过。”
静安好受了不少,下一秒又笑了,“这个稿子写得可真随便。”
“有吗?我觉得这个写得最好,我听完就跑第一了。”
“难道不是你本来就可以跑第一么?”
“可能,但肯定不能跑那么快,都打破校记录了。”
“你还挺骄傲。”
“对,”他一口承认,“第一次那么骄傲。”
静安笑出声来,“你以前也经常运动么?”
他想了想,“骑车算么?我几乎每天都在骑车,你听这个。”
静安跟着看过去,电脑上一段音频,沈西淮按了播放。
“听出来了么?”
“《菊次郎的夏天》里面的配乐……”
隔会儿背景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句“静安”,紧跟着钢琴声停下,另一个方向又传来凶恶的狗吠,然后是飞快踩着自行车的声响。
静安笑了,“你干嘛要跑?”
他也笑,“心虚。”
静安望着他,忽然开口:“沈西淮,谢谢你一直没有忘记我。”
沈西淮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想过要忘的,就是没成功。”
静安心一抽一抽地,将额头重重磕他肩上,“还好你没成功。”
沈西淮见她又难受了,故意开起玩笑,“我买过很多个柠檬,打算吃完就再也不看你,可又觉得不能白吃,必须得把你看回来。”
静安不知该哭该笑,“然后你就误会我跟郑暮潇了?”
两人对视着,沈西淮暗暗叹息一声,他没有直接回答,又点开另一段视频,视频里静安在台上弹琴,表演前后她都朝台下同一个地方打了招呼。
静安很快明白过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冲郑暮潇打招呼么?因为我答应了奶奶要上台表演,本来想让她去现场,可是那时候她又住院了,只能录视频,我就让郑暮潇帮忙,我是在跟奶奶打招呼呢。”
她说着颓丧起来,“原来是这样,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沈西淮不想再笑,可没忍住,“陶静安,我给你看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不高兴。”
静安笑着拍他,“可是你之前不高兴啊,你还跟我闹脾气,说你不记得我上过台。我跟郑暮潇见面,你不是也不高兴么?还不肯告诉我……”
沈西淮一半无奈,一半觉得好笑,故意不承认:“谁闹脾气了?”
他几乎要咬到她耳朵,静安也去咬他耳朵,“反正不是我。”
沈西淮觉得痒,“你有没有想过,给奶奶打电话的真的是文宣么?”
静安一愣,随即彻底呆住。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又朝他伸手,“我的寸照呢?不止那一张吧?”
如果不是那台巫1900里面的照片不见了,沈西淮想不到陶静安发现的契机。
他给她讲那次偷拿寸照的阴差阳错,讲怎么把《偷吻》放进她抽屉,又怎么偷看班主任的留言簿,还无意偷听到她跟郑暮潇约好一起考Q大。
静安对此作出总结,沈西淮上辈子大概是个小偷。
沈西淮也得知那首《Don’t Worry Be Happy》被记进了陶静安的日记本,而静安则得知这首歌是他专门唱给她听的。
“那柠檬树呢?”
“碰巧看见了,就种了。”
“我不信。”
沈西淮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跟你有关的事情就自然而然那么做了。”
静安忽然抬头看他,“你有没有想过,跟其他人试一试?”
“没有,”他没有任何犹豫,“从来没有。”
静安深呼吸一口气,“可你不是认为我跟郑暮潇在一起么?”
“在一起后分手的人多了去了。”
静安笑出声来,“你就是这么想的?”
“嗯,”他半真半假说着,“每天都在盼着你跟他分手。”
静安也学他,“盼着盼着,你就自己去英国了?”
沈西淮笑了下,“其实高三的时候就想过要去,文书都写好了,最后没提交申请。”
“为什么不交?”
“你说呢?”
“……你要是舍不得我,为什么不试着去找我呢?”
“那你为什么总跟郑暮潇待在一块儿?”
静安颇为认真地想了想,“我跟他是好朋友,我又想了解不同学校的课程,后来又开始准备转专业,其实我们见面每次都只是在聊学习……”
沈西淮冷不丁地问她,“多久见一次?”
静安理屈,“我都说了每次都在聊学习,就跟高中每天做题一样。”
沈西淮笑了,刮一刮她脸,“那时候正好有机会可以转去英国,我确实舍不得走,但觉得比留下来好,原本高中我打算申请的也是LSE。”
“在那边好么?”
他笑容淡了,“不好,一点都不好。”
静安小声问:“想我么?”
沈西淮将她手捉过来亲,最终笑了,“想,每天都在想陶静安在干嘛,陶静安收到我寄去的水彩颜料了吗,陶静安重感冒有没有好,陶静安开着福特嘉年华安不安全,然后告诉自己,陶静安还跟郑暮潇好好地在一块儿,你可别再想陶静安了。”
静安又想哭又想笑,“我收到了颜料,重感冒好了,福特嘉年华很安全,我也没跟郑暮潇在一块儿。”
沈西淮先笑了,同样的问题问给她:“你没跟他在一块儿,也没想过跟其他人在一块儿?”
“没有,”静安也没有任何犹豫,“从来没有。”
“也包括我?”
静安斩钉截铁,“当然不包括!”
“那为什么不试着来找我?”沈西淮紧紧箍住她腰,“你答应我有机会一定来斯坦福听课,我每天都在等你,也在群里问过你几次,你一直没来,也不参加集体活动。你直接把群消息屏蔽了,不跟我们联系,但你去了匹兹堡,去见了郑暮潇。”
沈西淮刚才始终在笑,此时此刻静安却从他眼睛里看出了真真切切的难受。
“你看我推荐给你的书,你说你想我,为什么又不愿意见我?”
沈西淮没哭,静安却又哭了,“我有很多顾虑,有很多事情烦恼,我觉得我不应该想那些,也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我回国还是因为奶奶生病,去匹兹堡是郑暮潇给我买的票,他知道我不开心,想让我去散散心。”
静安的话很有说服力,可她并没有把自己说服,她比沈西淮还要后悔,那时候明明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可她不仅没有主动,甚至刻意抑制自己对沈西淮的好感。
她哭得很厉害,沈西淮又被哭得心碎,一下一下安抚她:“我知道……”
“有一次你在群里问要不要去旧金山的唱片行,我特别想跟你一起去,还在群里回你了,可是老师临时调了课,最后没去成。还有一次你问我要不要去洛杉矶看红辣椒,我也特别想去,可那次我确实犹豫了,后来从程烟她们那里知道,你跟苏津皖一块儿去了,我是有点生气的。我就安慰自己,你本来也只是随口问一问我,不是真的想邀请我去。”
沈西淮将她眼泪亲掉,“那次是碰巧,苏津皖她恰好去那边。去唱片行,看红辣椒,我都只想跟你一起去,我每次喊大家一起吃饭,也都只是想见你。从斯坦福去伯克利的红绿灯我数过很多次,只要你在,我每次都绕远路,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静安哭得越凶了,“你觉得我总在拒绝你,不喜欢你,结果我还问你要不要跟我上楼,我要是你,我也生气。如果不是小路跟我们公司合作,我们估计都不会见面了。”
沈西淮又笑了,“是吗?我们分开的那几年,你就从来没想过我?”
静安气得推他,“又明知故问,拨片你还没还我呢!”
“我不打算还了,我说过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得是我的。”
静安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你有个外号叫沈危机?”
“为什么?”
静安把自己跟周陶宜认识的过程讲给他听,“我一直在看你的新闻,我们毕业那一年年底,公司不是出问题了么?我跟陶宜讲了,陶宜就问,危机先生有没有渡过危机,我们就干脆把这个当外号了。”
沈西淮笑了,“都看见我什么新闻?”
“什么都有,看你到处出差,看你做的项目,看你的采访,看有你的杂志。”
沈西淮恍悟过来,陶静安喝醉的时候跟他提过。
又听她说:“噢,还有你的绯闻!”
他又笑了,“假的,这几年我都逼自己工作,不让自己有时间想你,如果没有工作,没有想做的事情,我估计我撑不了多久。”
静安没听明白。
“我一直在犹豫,如果陶静安始终没有跟别人在一起,那不管她喜不喜欢我,我都得再试一试,但另一个声音告诉我,我想要的更多。还没想明白,我就从程烟的照片里看见了你,知道你回国有一段时间。”
静安略一愣怔,“我们见面之前,你就知道我回国了?”
“对,所以我准备好跟你要手表,后来你给了我柠檬水,我就又找你还杯子。”
静安再度哭笑不得,“我要是没给你柠檬水呢?”
“我还会来找你还袖扣,一次一个,能找你两次。”
静安彻底笑了出来,“那时候你应该是去出差了,我知道你总是喝酒,就跟奶奶要了做醒酒果冻的方法,二十个果冻,我每天吃一个,如果二十天你再不出现,我就不理你了。可是我没做到,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次见小路,我都希望可以再偶遇你,我也想过,要不就去找你问袖扣好了。”
沈西淮的重点放在前面,“醒酒果冻是给我做的?”
“不然呢?”
沈西淮笑得有些无奈,“我不是故意要喝酒。”
“那是为什么?”
“壮胆。”
静安笑了出来,“也是,”她故意轻哼一声,“第二次就来亲我,第三次就……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几年前我喊你上楼而不甘心呢。”
“那时候确实觉得不甘心,这确实也是借口。”
他顿了顿,“还有,我们不是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