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陆星蔓就像两个极端,说起来,她从来没有明确向苏祈直白地表露过自己的爱意,更别提轰轰烈烈的追求过,但那会确实替苏祈做了很多事。
他逃课,她便为了他一次次地摘下“好学生”的身份牌,替他打掩护;
他喜欢上别人,她就替他写下那一段段腻歪的情话,替他交到女生手里。
次数一多,身边越来越多的人纳闷:“曲懿,我真搞不懂你,你是单纯地把苏祈当成兄弟看,还是喜欢他喜欢到了无私的地步?”
都不是。
她有她的骄傲,在这段人尽皆知的单恋里,总是习惯性地给对方留下三分余地,让自己获得另外五分的体面。
还有两分,是她笃定苏祈不会真正喜欢上她们。
以至于每回苏祈同人暧昧,她都会让自己暂时消失,避嫌似的游离于他的世界之外。
等分手的消息传来,再沉默着出现。
这种喜欢更像春雨,润物细无声,可惜始终润不了苏祈的心,却能发展成倾盆大雨,将她从外到内浇个透心凉。
记得有次,苏祈约她去看电影,那天傍晚天气恶劣,小说里的狗血情节就像暴雨一样,倒在她头顶,全身湿透了,心也冷。
——她一直没等来苏祈。
就在同一天,苏祈喜欢的女生给苏祈回了封情书,并约他吃饭,苏祈沉浸在喜悦中,全然忘记还有个人在等他,当然也可能是经过了一番权衡,被迫放弃曲懿。
被迫这个词多好听,带着“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委屈。
那时的曲懿,就是这么宽慰自己的。
曲懿及时中止这段不愉快的过往,哪成想,当天晚上她就梦到了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在梦里第一次有了感知。
酸楚的情绪,滑落在舌尖又咸又冷的眼泪,她狼狈地回到家,这场雨威力十足,让她高烧到三十九度。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她光脚下了床,路过厨房,看见餐桌上盛得满满的一碗粥。
很像温北砚煮的皮蛋瘦肉粥。
深秋萧瑟的风从身侧擦过,推开书房虚掩的门。
在缝隙里,曲懿看到了曲乔生的脸,以及坐在他对面安静疾书的少年。
不怕冷似的,只穿了件洗到发白的短袖,骨架不小,人很瘦,显得骨节格外突出。
大概是做梦的缘故,色彩不够明晰,他的肤色很白,带点病态的憔悴。
似有所预感,他抬起头,露出清隽的眉眼,高而挺直的鼻梁在脸上削出一片三角形阴影。
神色寡淡清冷,像极深秋的池水。
-
后来又做了几个梦,场景零零散散,拼凑不起来,醒来时,只记得那双凉薄的眼。
当时温北砚也在?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快,曲懿就为自己找到了说辞:人拥有一定的造梦能力,这段场景估计是自己添上去的,并不存在于真实的过往中。
曲懿迷迷糊糊地捞起手机,看到周挽骂骂咧咧的几条消息,意识到自己这会正因“手滑点赞”在热搜上挂着。
意料之中的事,她没多大反应。
倒是周挽:【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你这微博以后别想登了。】
曲懿没回,点开热搜,正儿八经地浏览起来,全是她“死乞白赖”缠在苏祈身边的陈年“黑料”。
她看得意兴阑珊,但也因此勾起了不少回忆,四年前苏祈出国当天,她给他发过邮件。
简短的几句话,是她同过去割裂的决心——
我爱你,但到此为止。
你满身骄傲,我也是。
想到什么,曲懿点开苏祈头像,摁着语音键说:“你四年前出国进修那天,我给你发了封邮件,你有没有拆开来看过?”
刚睡醒,声音低低哑哑,明显的颗粒感。
像大哭过一场。
曲懿犹豫了下,没有撤回。
苏祈出国的那一年,两个人都没联系过,像是想用这种互不打扰的方式将对方从自己生活中硬生生挤出去。
可偏偏就是这冷漠的态度,让曲懿下意识以为苏祈是看过邮件的,直到他回国。
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一束玫瑰来她的剧组探班。
态度恢复熟稔亲昵,仿佛这一年的失联只是曲懿凭空想象出的错觉,或者被人为地抹去了他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为此苏祈的解释是:“这一年忙着训练,没时间又怕分心就没找你,你不会生我气吧。”
曲懿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当时她想的是,就算苏祈没有看过邮件也无所谓了,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的决心不会因此发生任何改变。
……
曲懿拿手背拍了几下脑门,试图让自己从回忆中剥离出来。
意识恢复清明的下一秒,无比赞同周挽说的那句话——
苏祈确实挺会PUA的,尤其对她。
在屏幕自动熄灭前一秒,对面才回:【什么邮件?】
【之前的邮箱很早没用了,就没看见你发的。】
【我这边有事,下次再聊。】
看着屏幕里几乎没有停顿的三行字,曲懿确定了一件事:那封邮件,苏祈早就看过了。
她被生生气笑,气苏祈从始至终半推半就的态度,更气她自己。
周挽说的不错,以前的她,不仅不争气,还眼瞎,要不然也不会看上这种男人。
让过去这么多年青春,平白喂了狗。
作者有话说:
“我爱你,但到此为止。你满身骄傲,我也是。”来自网络。
下章砚砚病娇属性解锁10%
第6章
◎不该有,也不可得的妄念◎
离开云澜水岸后,温北砚直接去了事先约好的咖啡馆。
这次见的是之前家暴反杀案加害者的亲妹妹陈西,陈西最近为自己的家事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腾出时间,就把温北砚约出来当面道谢。
陈西说:“我姐的案子,多谢温律师了,要不是您,没准我姐现在已经……”
死期到有期,她之前想都不敢想。
陈西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眼周已经结了细密的皱纹,状态很差,皮肤蜡黄枯瘦,比温北砚第一次见到她时,看上去老了几岁。
“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温北砚淡笑,“还有,在这件事里,你姐也是受害者,等她出来,你记得转告她,不要把自己当成杀人犯,也不要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她保护了自己,光这一点,她就超越了很多不敢反抗、只会委曲求全的人。”
陈西眼里瞬间起了雾,哽着嗓子说:“还有我的事情,也麻烦您了。”
温北砚脸上依旧挂着客气谦逊的笑容,陈西怕耽误他的时间,没再多说什么,离开前非要把账结了,温北砚没拦。
陈西走后,温北砚一个人坐了会,起身恰好和服务员撞了个正着,咖啡洒在他身上。
服务员惊慌失措,连声道歉。
温北砚笑着说没事,拿起手机进了洗手间,卸下伪装后的气场一下子变了,外套被他随手抛进垃圾桶,袖口靠近纽扣的地方也沾上咖啡渍。
手上黏糊糊的,他打开水龙头,用力搓洗,抽出几张纸巾擦干,然后点开微信,找到叶淮,给他发去定位。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手机才有动静。
叶淮:【?】
叶淮:【约我喝咖啡啊?】
温北砚:【衣服脏了。】
叶淮:【??????】
叶淮:【你衣服脏了关我什么事?我是你保姆?】
叶淮:【大晚上的,能不能说点人话?】
温北砚没回,没几分钟,屏幕亮了,对面问:【当我上辈子欠你的,需要什么衣服?】
叶淮觉得自己在温北砚面前特容易犯贱,但更多时候他也乐在其中,至少温北砚对他和对别人是不一样的,说不上把他当好兄弟看,但起码是信任的人。
在他面前,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展露自己的阴暗面。
温北砚:【外套,衬衫。】
叶淮:【行,到时候再给你来件保暖内衣。】
叶淮到的时候,温北砚正懒懒散散地倚在墙角,眼窝深邃,侧光一打,晕开两圈深浅不一的阴影,像极病入膏肓的瘾君子。
叶淮整个购物袋递过去,口头抱怨几句,然后好奇地问:“你跟谁在这喝咖啡?”
“陈西。”
这名字叶淮有印象,她姐的家暴反杀案本来是他接的,因为一些原因,才转到温北砚那。
“这俩姐妹也挺惨的,一个被家暴,一个丈夫出轨,现在的男人,就没几个好东西。”叶淮唏嘘不已。
温北砚难得接茬:“她的离婚官司,我让高耀接了。”
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地解着纽扣,露出上半身紧实的肌肉线条。
叶淮眼皮一撑,诧异不已,为他的后半句话,高耀是LK律所另一块金子招牌,主要负责离婚纠纷案,让他接受这么个委托,大材小用了。
“她有个儿子,今年五岁,让他跟在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父亲身边,多可怜,”温北砚敛了敛眼睫,修长的手指握住纽扣转了转,“抚养孩子也需要钱,所以我得为她争取到最大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