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小学到高中,大多数时间她都在穿校服,但她自己的衣服仍旧很多。
妈妈很喜欢给她买,即便她能穿的机会不多,妈妈也喜欢漂漂亮亮的衣服填充满她衣柜的样子。
也正因为穿的机会不多,甚至有些连吊牌都还没拆,所以乔以笙以前的很多衣服都还挺新的。
款式在现如今看来也并不过时。
除去前阵子在Mia家养出的一点肉,乔以笙的身材和高中时没差太多,所以大多数也都还能穿。
最后乔以笙选择了一条裙子,是她和妈妈曾经的母女装。
走出房间,乔以笙来到客厅,站在依旧蒙着遮尘布的墙壁前,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伸手接下来。
照片墙和记录她身高的墙角重新展露在她的面前。
乔以笙沉默的打量它们,脑海中仍旧不可避免地翻涌无数美好的回忆。
但她好像已经能平静地任由这些回应席卷她、包裹她。
拧了抹布,乔以笙的双脚踩上沙发,一点点地慢慢擦拭照片墙上落下的灰。
擦完之后,乔以笙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用力拉开厚实的窗帘。
今天的天气很好。
朗烈的阳光瞬间穿透玻璃肆意地泼洒进来,肉眼可见空气漂浮无数飞舞的尘埃。
乔以笙又打开落地窗,让阳光更为直接地照射进来屋里。
乔以笙舒展了一个懒腰,拂面的微风仿佛往她耳边送来爸爸和妈妈的声音——
“圈圈,小懒虫,起床喽,再不起床爸爸就把你的早餐也吃掉。”
“那你老婆又得帮我做一份了,你舍得吗?”
“小机灵鬼。”
“圈圈,今天又有考试吧?来,书包给妈妈,便当帮你装进去,你中午别又为了看书吃得太着急,回头消化不好会闹肚子。”
“……”
乔以笙仰头,微微抬高脸,望向万里无云的晴空。
阳光过于灿烂使得她有点睁不开眼。
她便半阖着眼皮,晒干眼尾的水汽。
须臾,乔以笙慢慢地踱步下楼,透过餐厅的大面玻璃,她看见外面花圃里晃动着人影。
以前会在花圃里晃动的,一般是妈妈,妈妈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今天这道人影则是陆闯。
乔以笙绕到入户门走出去廊下。
陆闯戴着手套,已经把院子里丛生的杂草收拾得七七八八。
因为专注于拔草,陆闯好几分钟后才发现她的存在,他整个人一顿,抓着刚收割的一波草,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无所适从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无所适从地示意院子现在的模样,问:“……这样,可以吧?”
怎么说呢……乔以笙努力回忆,确认自己夜里并没有告诉他,她今天打算把院子也收拾干净。
可他就是猜中她的心思了。
乔以笙并未做出评价,只是问:“你早饭吃了没?”
“没有。”陆闯说,“餐桌上有,大炮刚送来没多久,你去吃。”
乔以笙先是下意识调头,走出两步后回头,看着他:“一起吧。”
陆闯沉黑的眼波微动:“好。”
他直接迈开大步踩回石板路上,要走回来。
乔以笙盯着他手里的草:“……你要带进门?”
陆闯低头看一眼,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忘了。”
他快速后退,要将草放到他推起来的草堆上一会儿统一收拾走,结果后脚跟踩到那块松动的石板,身体的重心一偏,猛然踉跄了几步,所幸最后还是站稳了,并没有摔倒。
乔以笙:“……”
陆闯:“……”
“我没事。”他说。
“嗯。”乔以笙先去了餐厅,看了看大炮送来的都有哪些食物。
见有个保温盒漏了汤汁出来,乔以笙前往厨房,找出以前的旧餐具,挑了两个合适的出来,用水冲洗一遍。
“我来。”陆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后,接了她的手。
乔以笙没和他抢,站在一旁看着陆闯。
很早之前她认为,陆闯不符合她对未来另一半的选择标准,和陆闯在一起,她不会拥有她最初所崇尚的如父母那般细水长流的生活。
可这一刻,她觉得,或许并非完全不可能。
“……怎么了?又在想你爸爸妈妈了?”
陆闯的声音拉回乔以笙的思绪。
她凝回焦聚在眼前的陆闯。
他的瞳仁黑得很纯粹。
乔以笙轻轻摇头,率先走出厨房:“吃饭吧……”
陆闯静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乔以笙落座她以前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时坐的那个位置。
陆闯则没有贸贸然动作,问了她一句:“你们家来客人的话,一般把客人安排在哪里?”
乔以笙眨眨眼,并没有去回忆客人该坐哪儿,指了指她对面的空椅子。
陆闯坐下去后,乔以笙说:“我妈妈以前一般坐你现在的位置。”
陆闯平直的嘴角抿着。
乔以笙没看他,只是和以前一样,习惯性地望出落地窗外的院子。
现在清除了杂草之后光秃秃的院子。
该买点妈妈以前喜欢的花回来种种了。她心里想。
第394章 昉
只听陆闯这时道:“我订购了一批花苗,下午大炮会带人过来栽种。”
乔以笙的眼珠子钝钝地又从窗外的院子转回到陆闯脸上:“……你买了?”
“嗯,买了。”陆闯说,“花苗是根据你家以前院子里有的品种买的。吃完饭你可以看看有没有补充的。”
乔以笙问:“你知道我家院子里以前有哪些品种?”
陆闯解释:“从照片墙上的照片里认的。”
乔以笙恍惚记起,是的了,照片墙上的照片里,有一些的背景就是妈妈打理的漂亮的花圃。
陆闯紧接着追加一句:“以前我远远地见过你家院子的样子,比照片上更漂亮。”
乔以笙不意外:“你偷偷来过这里?”
“嗯。”陆闯坦诚,“……你父母发生意外之后,我偷偷来过几次。”
意外发生之前,他最多就是小区外面,从来没进去。
意外发生之后,他才……
乔以笙沉默。
安静地吃了会儿早餐,乔以笙复开口,却是换了话题,谈的是公事:“你二嫂这一次……是故意的吧?”
上一次的事情,陆闯曾经提出过怀疑,怀疑杭菀可能得了陆昉的授意,故意将她父母车祸的真正原因透露给她,为了把她拉入复仇的阵营,但终归只是猜测,至今未得到验证。
这一次,杭菀的行为就有点明显了。现在乔以笙回想起来,是杭菀首先在话语中引入“高中”的时间段,乔以笙才问起陆昉是如何知道她的存在。
前面杭菀无疑是在试探,试探她知不知道当年“引荐”一事。即便当时乔以笙没有主动问起陆昉和乔敬启如何相识的,杭菀多半也会往那上面引。
而当杭菀确认她就是不知情时,自然而然地就道出了陆闯向陆昉引荐乔敬启。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陆闯说。
乔以笙蹙眉:“可故意得又有些太故意了。”
“嗯。”陆闯也点头,“我给了她台阶,让她给我们一个交待。交待清楚她究竟想干什么。”
乔以笙对杭菀的目的,却是有些想法:“在引荐的话题之前,我和杭医生有聊到其他的事。”
“什么事?”
“关于你的‘复健’。”乔以笙问,“你打算站起来这件事,你二哥是不是不同意?”
陆闯否认:“他没有不同意。”
乔以笙追问:“他是没有不同意,还是没有办法不同意。”
如果说第一次真的也是杭菀故意为之,目的在于拉她进入复仇联盟,那么第二次杭菀的行为,乍看之下破坏她和陆闯的关系无异于破坏复仇,实际上仍旧是为了复仇大计能顺利地推进。
陆闯一时之间沉默,若有所思。
乔以笙不免好奇:“你和你二哥为什么能达成现在的关系?”
陆闯讲述道:“从我被强行带回陆家的第一天起,我二哥就是陆家里面唯一一个给我善意的人。”
“我自认为我看人还算准,通过我多年的观察,我知道我二哥最初是觉得我可怜,和他的境遇有相似之处,他身体的先天缺陷让他在陆家也过得没有很好。”
“只是他毕竟是最正统的陆家晟的儿子,大家很少当他的面公然欺负他,更多的是背地里嚼舌根、瞧不起他。二哥的自尊心很强,置喙他的残疾,他无所谓,瞧不起他,才是真正对他的折磨。”
这一点,其实又能从陆昉曾经的抱负推断得出来。正是因为自尊心,陆昉才坚持不懈地努力想要站起来吧。而单从陆昉的这份坚持,同样能窥探到,陆昉这人怎么都是不简单的。乔以笙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