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闯冷冰冰一记眼刀飞过去。
余子荣马上让余亚蓉雇佣的一排保镖挡在前面,他躲在后面耀武扬威:“要打架是吗?来啊,以为我怕你?”
“咔擦咔擦咔擦”,在场的媒体没错过这个画面。
余子荣转头便对媒体代表破口大骂:“拍什么拍?信不信我让你们什么都带不出去?”
他们总归是陆家晟和余亚蓉邀请来的,而且陆家晟和余亚蓉允许他们拍独家的条件是,最后相机和摄影机里的内容必须经过陆家晟和余亚蓉的审核,所以没有太敢肆无忌惮,给了余子荣一点面子。
乔以笙冷眼旁观,除了按住陆闯,让他别冲动地在这种公众场合和他们起冲突,其他什么也没做。
陆闯低声跟乔以笙冷哂:“乔圈圈,你欠我的该怎么肉偿,自己心里有点数。”
乔以笙吐槽他:“没见过你这么不能忍的男人。就你这样之前竟然还能在陆家里韬光养晦。”
陆闯轻轻掐她的腰:“你没听到他骂你什么?”
“听到了。”乔以笙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如果骂你不行,我倒是乐意追究。”
“……”陆闯斜挑眉,“你觉得你这么说我就会高兴?”
其实她门儿清,他可以忍受别人骂他,但忍受不了别人骂她,就像之前他忍受不了余子荣带上了柳阿姨。而乔以笙这句话就是在回应他,她可以忍受自己被骂,不能忍受他被骂。
陆闯也是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啧,这样说你都不能高兴,那你还真是被我养得越来越贪得无厌了。”乔以笙忍俊不禁。
第617章 报复
“怎么?不行?”陆闯微扬下巴,“你养出来的,难道你还妄想不负责任?奉劝你重新组织更好听一点的语言表达。”
乔以笙说:“如果不想重新组织语言表达呢?”
陆闯漆黑的双眸危险地眯起:“那我就——”
他话没讲完,脸颊就贴上来乔以笙柔软的嘴唇。
媒体的镜头瞬间瞄准他们小夫妻俩“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乔以笙在约莫三秒之后撤离他的脸颊,小声问:“改成行动表达,满意吗?明天媒体们新闻稿的标题大概就是实锤陆氏集团新接班人恋爱脑,沉迷男色,在亲爷爷的葬礼上伤风败俗,陆氏集团前途堪忧。”
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陆闯得寸进尺:“亲脸颊算什么?你应该和我当众接吻,把你‘不孝孙女’的名声再打响点。”
话虽如此,但陆闯的举动是把乔以笙的脸按到他的怀里,他轻轻拍乔以笙的后背,在外人看来,俨然变成乔以笙伤心难过甚至掉眼泪,陆闯正安慰她。
乔以笙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调侃陆闯:“好像一般公众人物,立‘恩爱人设’,往往是没好下场的。”
陆闯加重了掐在她腰间痒痒肉的力道,惩戒她的胡言乱语:“假的才需要立人设。我们的恩爱比地球是圆的还真。”
乔以笙又揶揄陆闯:“你没看到都有人认为,陆家的财产纷争是自导自演,你和陆家晟其实一伙的?”
陆闯说:“嗯,晦气,已经让律师拟声明了,尽快对外宣告,我和陆家晟断绝父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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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的豪华程度,堪称霖舟市历史以来之最,人家有世纪婚礼,陆家晟和余亚蓉的目标是为陆清儒打造世纪葬礼。
当然,陆家晟和余亚蓉可没花他们自己一分钱,全是从陆氏集团拨的款。
乔以笙亲自审批的。
她没理由不批,陆家晟和余亚蓉估计就巴着她不批,他们又能继续以她不上心陆清儒的葬礼做文章。
虽然即便乔以笙批了,陆家晟和余亚蓉还是对外指责乔以笙舍不得给陆清儒的葬礼花钱。
今天陆清儒的葬礼整个风格很像展览,一个陆清儒的生平展览。
殡仪馆进门开始就是陆清儒一生的介绍,以陆清儒如何打造出陆氏集团为贯穿。
霖舟的名流政商大佬几乎全部前来吊唁,外地的一些显赫人物也能来的都来了。
陆家晟和余亚蓉之所以没有到乔以笙面前来骚扰她,就是因为他们忙着接待宾客。
全场铺盖的白花,和全场的宾客身上所着的黑衣,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乔以笙和陆闯一起坐在距离棺椁最近的亲属为止,注视着前方陆清儒的遗照,终于瞧出一点和乔敬启的相似之处,因为陆清儒的遗照,使用的是陆清儒四五十岁时的样子。
距离乔以笙上一次出席葬礼,相隔了大概七年——是的,七年,也就是乔敬启的葬礼。
乔敬启的葬礼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派头,连灵堂也没设,就是医院宣布死亡之后,遗体在太平间呆了两天,排到了第三天的火化名额,然后从太平间出来,直接去火化了,火化当天下葬。
乔以笙今天才发现,她对乔敬启葬礼那天的记忆非常地模糊。
或者更准确来讲,是乔敬启去世到下葬的那三天,她的记忆都非常模糊。
郑洋一直在安慰她,乔敬启的葬礼,很大一部分是郑洋在帮忙。
乔以笙抓了抓陆闯的手:“到底是郑洋在帮忙,还是你在帮忙?”
“什么?”陆闯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所指为何。
乔以笙轻轻叹气:“我爸爸的葬礼。”
陆闯口吻带嘲弄:“这事我没资格揽功。我虽然有提供一些方便,但实际在做事的人确实是郑洋,陪在你身边的人也是他。我只是个……躲在暗处的懦夫。”
乔以笙的手指贴着陆闯掌心的纹路徐徐游曳。她想跟陆闯说,不用再愧疚。但她知道没有用,只能在往后的时光里,继续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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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葬时间定在正午十二点,在此之前陆清儒的遗体得先送去火化。
葬礼再豪华,生前再荣耀,死了也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变成一撮灰烬。
骨灰盒最后还是由乔以笙来抱。
这是乔以笙看在陆清儒为乔敬启报了仇,给予陆清儒的一点感谢,而非出于孙女的身份。
陆清儒的陵墓,毋庸置疑位于整座陵园最高价的地段,处于陵园的高处,俯瞰下方其他人的墓碑,更能远眺远处的绿水青山。
但这个陵园在整个霖舟并不是最好的一个。由于陆清儒自己已经定下来在这里,陆家晟和余亚蓉才没有更换。
乔以笙则猜测,陆清儒选择这里的原因是,乔敬启的陵墓也在这个陵园。
而这会儿下葬,亲自来到陆清儒的墓碑前,乔以笙发现,对于熟悉乔敬启陵墓位置的她来讲,宽阔的视野很方便她找到乔敬启在哪里。
只是这个发现,乔以笙并没有太动容。
葬礼结束后,陆家晟和余亚蓉还安排了丧宴。
乔以笙无意参加,打算直接走人。
人群的最后面却发生了小骚动。
乔以笙想折返去看看情况,陆闯拉住了她,带她继续往外走:“没什么好看的。”
乔以笙有所察觉地猜测:“那你告诉我?”
陆闯的唇线抿得笔直:“可能是何润芝和杭菀婆媳不和吧。”
“?”乔以笙蹙眉,立马想到,“你……是不是跟何润芝透露了陆昉二次残疾的真相?”
陆闯唇际一挑,不予否认:“我这人报复心重,就是没办法一笔勾销。”
乔以笙失笑:“让你二哥接受陆氏集团,不是已经在报复杭菀了吗?”
“够吗?”陆闯的眼里满是冷寒。
乔以笙下意识握紧他的手。
他们在停车场的时候,多逗留了一会儿,于是获知了全貌——
确实如陆闯所言,发生矛盾的是何润芝和杭菀,但并非小打小闹,比乔以笙想象得严重:杭菀被何润芝不小心推下台阶了,流了很多血,好像是流产。
对此陆闯也很意外:“她怀孕了?”
继而陆闯笑了:“很好。”
乔以笙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陆闯……”
第618章 缰绳
“让我多高兴一会儿,别破坏我的好心情。”陆闯打断了乔以笙。
他凌厉的双眸中似有焰浪在翻涌,而他这句话所压抑的喷薄的情绪给乔以笙的感觉如同一滩粘稠的毒液。
毒液还在继续喷射:“乔圈圈,认清楚我,我从来没有你的良善,我一直是个内心阴暗的人。许哲我放了,杭菀我也听你的先不送她吃牢饭。现在杭菀的孩子流掉,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是她当初有份害死我们孩子的报应。”
“好。”乔以笙抱住他,抓紧他后背的衣料,为自己对他的苛刻道歉,“对不起……”
陆闯很长一段时间不言语,但乔以笙能从他逐渐放松的身体感觉到他的情绪的平复。
他的手揉上她后脑勺的头发时,也重新开了口:“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也失去过我们的小孩,应该更懂得那种难受——这个道理,我现在冷静下来,会这样考虑到。如果早知道杭菀怀孕,我可能还会因为这个冷静的考虑,不对她出手。”
乔以笙的眼眶发烫。嗯,她的陆闯并未被仇恨蒙蔽了基本的同理心。
陆闯侧过脸,脸挨着她的脸颊:“现在的现实是,我已经做了,而且在做完之后知道她原来怀孕了。可我并不会因为我间接害死她的孩子而后悔我今天的行为,作为你的丈夫,作为我们孩子的父亲,我就是没办法宽恕她。”
“要说有后悔,我也只是希望一人做事一人当,害死她孩子的罪孽,如果老天爷看在眼里了,请记住是我的个人行为,和你没有关系,要是也会给我报应,就报应在我一个人身上。对不起圈圈,还是因为我当初的无能,没有保护你,现在我也只能这么废物地把罪责转嫁到别人身上去。”
“……”乔以笙的胸腔膨胀酸涩,“陆闯,你再这样,只会让我更难过。不是你的错。也不存在一人做事一人当。夫妻是一体的。我们是一体的。”
这也不是陆闯内心阴暗,最多算……普通人的自私,是仇恨得到纾解和发泄的人之常情的反应。
乔以笙彼时一瞬间的不舒服也并不是责怪他的人之常情的反应,本质还是因为担心他,和之前担心他囚禁许哲而可能对他自身造成的伤害一样。
陆闯倏地笑一下:“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乔以笙吸了吸鼻子。
陆闯毛刺刺的头发蹭着她的耳际:“在悬崖边上勒马的缰绳。”
乔以笙不满他的形容:“我连个人都不配当吗?怎么都应该是勒马人。”
陆闯饶有兴味:“就不给你当人,你就是捆绑住我的领带。或许给你当皮带也可以。”
混蛋,又不正经起来了。乔以笙推了推他:“那还不如说我是孙悟空脑袋上的金箍圈。”
陆闯的手指弹一下她的脑门:“啧,唐僧就不必了。我会烦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