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微泛白,望着自己的车。
景铄知道他在看谁。
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矿泉水,朝他示意。
无声地说,走了。
他上了车,朋友走到沈知聿身边问:“不再去争取一下?起码,亲自送她回去。”
沈知聿望着对方的车,说:“算了。”
丛京一句话也没说过,他知道,她没有那个意思。
强求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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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景铄开着车,很多话想问,最后全都止语。
丛京一路没怎么说话,只是有点孤单地望着窗外,他看了眼她的腿,拿过衣服说:“冷的话披披吧。”
她才回神,接过说:“谢谢。”
本来是决定明天一大清早回去,这么一忙,丛京回去的行程当然也拖累了。其实硬要赶回去也可以,就是突然没了什么心情。
回去后,丛京说自己把票退了,景铄问她为什么,她也不怎么说话,望着这座城,只说就是想再待待。
景铄隐约能猜得到她的心理路程,没说什么,只说:“既然要放松,那一起去喝酒吧。”
北漂那么几年,有过交际,有过应酬,也为了一场十万的单子把自己喝吐过。丛京不爱喝酒,可人到现在,酒量却也练了出来。
两个人夜晚一起去了清吧,听了会儿歌,又点了几种不同的果酒,散心后,晚上十点左右乘着晚风回去。
城市的热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到了她的住所,景铄去开灯,丛京把包往边上一丢就坐到沙发上,人靠着,让思绪散漫。
都说喝酒能忘掉一切,可是,不管后来的丛京怎么灌醉自己,怎么在应酬狂欢中用酒精麻痹,私下独自宅居的时候让自己静心。
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她睁着眼,无比清醒地望着天花板。
隐约记起好久好久以前也是这样的感觉。沈知聿问她,知不知道哥哥的名字。
那天晚上,她一直都知道的。
哥哥叫沈知聿,知书达理的知。聿,用在名字里,是指这个人学识渊博。哥哥的名字多好听,她第一次知道沈家哥哥的名字就记住了。
可是一眨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她和哥哥互相喜欢过,也互相恨过,到现在,到现在。
景铄望着这样出神的丛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只是在她身旁坐下,同样以她这样的姿势往后靠,两人思绪放空,要是在头上的不是天花板,那看的大概是星空。
万物俱籁,室内僻静。
景铄喊她名字:“丛京。”
她好像思维有点放慢了,两秒才应:“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辈子找不到爱的人,你会考虑将就吗。”
“可能吧。本意都是不想的,可在外久了,总会在意别人带有偏见的眼光,到了那个时候,只能将就。”
“那,如果将就,那个人可以是我吗。”
她顿了下,眼睫轻眨。
他察觉到自己话说得有点突然,说:“本来不想说的,可是……”
本来确实想一直等的,可是,可是今天碰到沈知聿,那种危机感非常强烈,瞬间就出来了。
他莫名才觉得,可能丛京很多选择都有受他影响。做生意,回深城,瞒着对方说自己结婚,为什么她唯独瞒他一个人,为什么偏偏他就是那个众矢之的。真的是单纯不希望他们有什么吗,难道换个角度,真的不是因为被瞒的这个人特别吗。
他说:“我……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大学到现在。我没有谈过恋爱,即使一个人单身久了别人总调侃我,说我不恋爱是因为身边莺莺燕燕,可是其实我心里只有你,我也知道有人很喜欢你,拿了命一样的喜欢你。可是,可是我也很喜欢你,如果你想选择相亲,想选择将就,那,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试一下。”
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好长一段,长到,丛京下意识想当他没说过。
当两个人只是喝多酒了。
他们是朋友,关系那么好的朋友,如果打破,以后就做不成那么好的朋友了。
所以,她下意识反应是闭上眼睫,想当自己没听见。
可景铄话已经说了,那么多年也不想再拖。
他说:“我知道你听见了,也在想怎么回答我。”
她也知道他这次是认真的,逃避,没有用。
她睁开眼说:“一定要很认真地聊这件事吗。”
“嗯。我想要你一个答案,你,对于感情的答案。”
丛京说:“其实这几年,一个人在北京确实挺难的,独自打拼,努力社交,太多困难了,成长路上能有你们这些朋友,我特别知足,特别开心,真的。”
他转过头,看她。
可她望着天花板又说:“但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赚越多钱,生活过得越好,反而越觉得自己孤独。”
可能是回忆起从前,丛京的眼眶慢慢有点发酸,她笑了笑,说:“你信吗,到现在回头看,我觉得最开心最怀念的岁月,居然是高中和大学。”
“高中,数不清的作业,那里有我的青春岁月,天真烂漫。大学,和我哥哥斗智斗勇,跟他表面扮乖私下暗倔,其实我特别叛逆,他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干什么,有时候真的想骂他,可是,他好的时候又很好,好到让你觉得真的全世界可能再也不会找到一个,像他那样的人了。”
“原先总是说不喜欢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偏向的。他总是说我骗他,说我对他的感情不是真的,可是,我真正喜欢他的样子,他见过吗。”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景铄有些预感地……心慢慢坠了下去。
“你知道吗,原先他对我说过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他说他是个败类,说可即使是他这样的败类,我也一辈子都忘不掉他。当时我只觉得很气,现在回头想想,居然被他一语中的。”
“原先在北京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孤单地工作、两点一线,我老是会想起曾经。做梦梦到他,梦到他对我笑,他看着我慢慢摘下眼镜的样子,还有哥哥的好,哥哥的坏。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想忘记,忘不掉。工作的时候会想起他,接受别人介绍和别的男生一起的时候也会想到他,甚至前段时间回来在高速,我恍惚的时候也在想,沈知聿在干什么呢,他应该结婚了吧,也许……他忘了我。”
说到这,很多已经说不出了,她抿住唇,呼吸变轻。
他说:“所以。”
“所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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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8章
◎哥哥◎
其实,景铄一直感受得出的。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提过感情上的事,就算提,也从不和他提,他知道自己也许没有机会,就是没想过会这么彻底。
他知道的,丛京喜欢沈知聿,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羁绊那么深,人这辈子又能有几个那样深刻的人。年轻时候碰到觉得惊艳的人,就算往后余生也忘不掉了。
就像他在那个雨季遇到丛京,只是一眼,记了这么多年。
景铄忘了自己离开的时候是几点,好像是快十一点。
他推门出去,外面是夜晚热风,他在空荡的走廊站了会儿,回头看紧闭的门,弯了弯唇。
他想到刚刚最后和丛京说的话。
他当时笑,说:“你幸福就好了,说什么对不起呢。”
反正这段感情他能完整表达出来让她知道,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他很快走了,手插在口袋里,乘着夜风,身影隐匿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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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有个认识的朋友结婚,丛京去参加了,随了个份子临走前顺道接了束捧花。当时新娘随手往后抛,大家都齐聚在一起等着想接,丛京凑个热闹站最边上,没想到那捧花就这么直直飞到了她怀里。
大家都笑她,丛京也有些无奈,只说运气问题。
晚上宴席刚结束她就收到了宋善思的消息,是她朋友发来的,说她那边在参加单身派对,宋善思喝趴了需要丛京去接一下。
至于为什么是丛京,那边今天是女生专场,都不想喊男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