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有下次了。”
她无措,无声。
他过了很久才慢慢直起身,放了她。
丛京眼里压了些泪,不敢动,直到他离开了书房才渐渐松缓呼吸,低头去捡地上那些被撕碎的信,埋头,一点点把它们重新拼凑起来,然后又去找胶水粘上。
越做这些,她的眼泪就越止不住。
她不甘愿,很不甘愿。
她觉得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感情就被定了下来,好像未来都得是他一个人,她并非真正的接受。
之后,她没有再和沈知聿说话。
沈知聿自己本身也清楚,他们在书房闹得很不愉快,丛京本身对他就是又惧又怕,现在好了,导火线点燃,他们之间氛围越不行了。
他开始考虑自己还能用什么方法让她接纳,好像怎么样也不行。
至于丛京,她出去做兼职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不说话,也不理他,好像就是要试探他能容忍的最后底线,等着九月开学,她要走的时候。
反正志愿她也想好了。
准备填的学校,全部都是外省的。
只要能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跟他见面,总能好的。
那两天,宋善思也好奇她填志愿的事,问:“姐,你准备去哪个学校啊?”
丛京叹气:“不知道,想去哪不是我能决定的,要看我的分数线哪个学校的专业能录取。”
宋善思说:“那这肯定都可以啊,你的分数那么高,什么学校都是洒洒水啦。”
这口音逗到她,丛京难得地笑了两声,跟宋善思在沙发上闹起来。
只是开始填报前两天网页进不去,加之丛京实在没想好,她还没开始填志愿。
截止填报的三天前,楼下是沈淑和她几个牌友的聊天声,喧嚣热闹。
丛京在房里安静待着看群里同学讨论学校,她找了个铅笔出来准备在草稿本上把各个学校的专业特点都记下来,找小刀去削铅笔,结果注意力没有集中,一下把手给划伤了。
刀片锋利,血瞬间就涌了出来。丛京嘶了声,连忙抽了纸出来按住伤口。
有点疼,血流得还有点多,她连忙推开椅子出去,想到洗手间去冲洗伤口。
楼下,沈知聿本来在跟朋友说事。有俩人过来找他,想借他最近新入的那辆深蓝色超跑,沈知聿自己都没开过两次,不太想给他们拿出去装逼,两边本来在聊天,人家刚递了支烟过来,又说要洗手,他领着去了洗手间,几个大男人就这样在逼仄的空间靠着抽起烟。
丛京闯进来得很突然,因为刚好是他们都没出声的时候,她以为没人直接推门进来。
撞上几人目光时,脸色瞬间就变了下。
她藏了藏手里沾血的纸,转身就想出去,被沈知聿喊住:“等等。”
她停下脚步,回身有些莫知所措地看他。
也因为旁边还有别人,她怕被发现他们的什么异常,小声说:“哥……”
沈知聿把车钥匙拿给那两人,说:“车我借了,你们,现在走。”
朋友有点诧异,但还是走了,就是临走前多瞟了丛京两眼。
氛围安静下来,门虚掩着,逼仄的浴室。
淋浴间的窗开了一半,外边传来淑阿姨她们在牌桌前丢麻将的声音,外面隐约传蝉鸣,还有隔壁邻居小孩的哭声,一切充满了生活的碎片化。
他朝她走过去,她往后退。
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今天压根不是什么合适的时候,他,应该不会想做什么。
背脊靠到墙上,她手指一下贴到冰凉的瓷砖,忽然有点清醒,喊:“哥。”
他在她面前站定,直直看她的眼。
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氛围,转身想走,胳膊突然横在自己面前,撑住墙,去路被他拦了住。
“怕我?”
“不是。”
“那,躲我。”
她没吭声。
他漂亮的眼就看着她姣好柔和的面孔,隐含着倔意的眼,她在家一般会比较随便,长发拿头绳随手扎了起来,有捋碎发垂下贴着锁骨。
他伸手,要去碰她胳膊,她缩了缩去躲。他动作停滞,知道她怕,但,那也没用。
他还是很坚持地捏住了她的手,拿起来,看她手指上那道伤——
或许,这是他们自那以后第一次身体接触,且是双方清醒,自主的。
她皮肤纹理还是那么细那么白,仿佛没有瑕疵。
他看着她手指上血迹已经凝固的伤口,问:“怎么弄的?”
丛京没想他眼那么尖,她藏那么快也看到了。
“就是削东西,不小心划伤了。”
“划成这样。”
估计都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她急匆匆过来又闷不吭声。要不是他看到,准备一个人怎么草率处理?
“你等会我。”他松手,接着去储物柜里找东西,丛京看着他去翻箱倒柜,找东西,很快找到了一瓶碘伏,还有创口贴。
清洗伤口,用镊子夹碘伏棉球出来消毒,什么都做得有条不紊。
他捏着她的手,很仔细地处理,丛京盯着他细长的手指,能感受到他指腹冰凉的触感。
她思绪有点出神。
接着有点疼,她无可避免地嘶了声。
“现在知道疼了?”
“不擦这个就还好。”
“消毒是必须的。”帮她把伤口包扎好,他才把东西放回去。
之后,没什么话说,两人之间都安静了下来。
他目光落到她脸上,好像别的事做完了,终于能轮到他们俩的。
其实沈知聿好久没跟她接触了,没有说话,没有亲昵,想做什么也不能随心意。
在他心里,两个人关系早已不一样了。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表态。
他不是一直能那么忍的。
“我有那么可怕么。”他问。
她抿唇,视线有些失神地看向一边。
他跟着她眼神过去,察觉到她在看什么。
盥洗池旁,那个洗手台。
他垂眸,说:“上次好像就是在这儿。”
她脸色变了变,像触了什么禁忌一样:“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他说。
“反正,就是不要说。”丛京手指都抓紧了,看向别处。
她知道他的意思。
那个晚上,他们在房里做了,去浴室,又一次。她就是被他抱到这个洗手台上,周围那么冰凉,像身置冰川,灯光大亮,她单是回想都觉羞耻。
她这样的反应有些逗笑他。
就好像,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沉默寡言,会脸红,会一惊一乍,也有饱含情绪的样子。
“所以,你也不能释怀,就像我也是。”
他说:“有这么怕我吗,那为什么那天不怕。”
丛京抿紧了唇不肯看他,下巴被他捏住,被迫抬起和他对视。
“看我,不要总是看别人。”
“不要总是,碰到我就连眼神都不敢对。”
她身体在颤栗。
看着他,白皙的脸。
“外面还有人,她们随时会有人进来。到时候看到我们两个在里面门也反锁,会完蛋的。”
“那又怎么样。”
她有些忍不住了。
“你是我哥。”
“我不是你哥。”他说:“我是沈知聿,至多,只是一个比你大几岁的平常人。”
她嘴唇白了。
“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原来很好的。”
他低头,声线放轻:“那不好意思啊。你看到的,可能是假象。”
她呼吸开始急促。
手里还有个创口贴,他单手把一边的条给撕了,玩着,又忽而说。
“别动。”
她不敢动了。
他又笑:“叫你不动就不动,这么乖。”
她愈加羞耻,有一点恼意,却又不敢明显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