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快要扔出来时,江聿梁看到他的眼睛,静寂中似乎覆着一层很淡的水光。
她心头一跳,不自觉地把音量调小,嘟囔了一句。
“有点过了?”
话音没落,她耳廓冷不丁有些痒意。
陈牧洲抬手,指腹在她耳廓外边缘极轻的抚过,一触即离。
江聿梁耳朵敏感,差点没跳起来。
她飞快抬手捂住耳朵,眉头拧在一起:“你这人……”
“江聿梁。”
陈牧洲忽然叫她的名字。
很轻地笑了笑。
“你认识我吗?”
夏日的黑夜自他身后跌落。
他像是要跟夏夜融为一体,又挣扎出了人形。
这一句没头没尾,问得她猝不及防。
但很快,江聿梁也反应过来了。
他在问什么。
是在问那一天,瓢泼大雨的那天。
江聿梁犹豫了。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是因为认出她了吗?所以他们之间有些东西……
才会发生这样微妙的变化。
莫名地,这个认知让她心骤然一沉。
“认识啊。”
江聿梁也扯着唇角笑了笑。
“你是陈牧洲嘛。谁不认识你啊。”
陈牧洲:“是吗。”
他沉默几秒,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
“你今天想试的,是什么答案?”
如果放在半小时前,江聿梁应该能飞快回答。
我想看看是不是喜欢你。
但现在形势复杂,被热风一吹,脑子又清醒了,她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答案扔出来。
就算扔出来了,然后呢?
进入一段恋爱关系吗,跟陈牧洲?
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让江聿梁头疼。
她现在不该有这个心思的。
当然,他同不同意还两说呢。
这种答案绝对不能给出来。
江聿梁低头转手指,转了快一分钟,才低声道:“我在想——”
“你嘴唇形状长得好好看。”
江聿梁说完,自己都一愣,她能感觉到陈牧洲也沉默了。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落到他薄唇上。
“不,我的意思是。”
江聿梁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你振作一点啊,不要再乱讲话了,把混乱的形势整明朗点!
“……让我有一点冲动。”
看着陈牧洲神态的微妙变化,江聿梁眼一闭心一横:“不是,就突然想亲了,对不起啊……我以前亲小林习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话音落下那一刻,她感觉周遭的空气好像冷了点。
显然,他们今天没有机会把任何混乱的局势理清。
陈牧洲只说了句,早点回去休息,改天再说。
走出一段距离后,江聿梁鼓起勇气转身。
如果还能看到人,她就问清楚。
转身后,她看到陈牧洲就站在原地。
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浇了他一身,明净疏朗。
曾经她看到的他,外相之下的森然、狠辣,一切一切,都好像只是幻觉。
现在这一刻,虽然没人说话,但这种美感几乎将她心脏击中。
她没舍得开口。
“晚安。”
陈牧洲说。
“嗯,晚安。”
江聿梁点点头,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家的,总之是刚一开门,就被两个人驾到了客厅,推到了沙发上。
周宁把落地灯拖过来,面色严肃地‘啪’一声打开。
江聿梁靠在沙发上,几乎要被她俩的架势逗笑了。
“干嘛,三堂会审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宁说完,邱邱点头。
“人物时间地点事件——”
周宁说到一半,突然瞪圆了眼睛,凑到江聿梁脸跟前。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江聿梁笑眯眯道。
周宁端详了半天,神色复杂,让邱叶汀也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眼。
这一看,邱叶汀也发现了,忍着笑无奈地摇摇头。
还交代呢,根本不用交代,全写在脸上了。
“到底怎么了?”
江聿梁坐直身子,不安地扭了下。
今晚发生的一切,她是准备暂时藏在心里的。
等尘埃落定了,事情理清楚了,再跟她们两个讲。
“江聿梁。”
周宁叫了声她大名。
邱叶汀自觉接上,认真道。
“你嘴肿了。”
江聿梁:………………
*
她睡了个安稳觉。
是被早饭的香气勾醒的。
江聿梁坚强地爬到客厅,睡眼惺忪地看了眼今天的早饭。
虽然已经快一点了,但这是她们三个在一起时固定的早饭时间。
小笼包、烧卖、油条、豆腐脑。
周宁正窝在沙发上啃油条,见江聿梁出来,打趣道:“宝起来那么早?梦里梦到我们了吗?”
邱叶汀拍了一下她试图偷袭的手:“哎,去洗漱,给你留着呢。”
江聿梁哼了声,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还没走到洗手间,就听到了新闻隐约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她瞬间清醒。
周宁啧了声:“我们金主好忙啊,又去海外出差,我爸说这次他搞那是个大工程……哇,还有空从元家那收藏品!”
邱叶汀咬了口小笼包:“陈牧洲?他不是很少上新闻吗?估计要追谁吧。”
周宁迅速溜到了沙发最左边,八卦地抬眼:“这么大阵仗?哎,你说会不会是常曦啊!我听说了一些内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往影视圈投资了,那家效益挺一般的,他扔了不少呢——”
叮——
门铃突然响了。
邱叶汀去开了门,没多会儿抱着一个快递进来,顺便冲洗手间喊了声:“江江,你快递!”
“还是同城哎。”
周宁看了眼盒子,无意道。
又过了五分钟,江聿梁才从洗手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