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舟勍蹙眉,虽然认错了人,倒也不至于转身就走,他往对方那走,却看女人更加惊惧地看着他,额头不停冒着冷汗。
温舟勍刚要询问,看到女人身后五米远的狼,脊背汗毛瞬间立起。
他进退两难,森林里静悄悄,他不敢轻举妄动。
停了片刻,只能尽量轻的往女人靠,裤腿摩挲过草叶的沙沙声都让人心里发紧,更不敢随便按传呼机。
他走到女人面前,对她轻摆了手,示意她往他身后去。
女人额头一边落汗,一边激动感谢的朝他身后小心翼翼挪。
远处,灰色的狼伸着舌头看着两人。
温舟勍口型道:你先走。
女人狼狈的连连点头,躲在他身后往温舟勍来的地方一点点移。
灰狼锋利的目光紧紧跟着温舟勍,森铃中风声一片,女人粗重的呼吸声渐渐远去,周围十米只剩一人一狼。
温舟勍想到一小时前他还惬意的开着大G,潇洒惬意,现在马上就要入狼口,再给次机会,温雄就是跪到他妈跟前舔鞋他也不会来。
双方对峙,灰狼累了似的仰天长啸了一声。
温舟勍攥紧了身后的小刀,瞟了眼斜后方的坡,转身飞速往后跑。
灰狼速度更快,在温舟勍纵身跳入坡下的时候他一跃而下,温舟勍已迅速往别处跑,灰狼速度更快,在这样的野山里,人行进步步维艰,狼如履平地。
灰狼很快追上,血盆大口咬上他的膝盖。
温舟勍反手就是一刀痛在灰狼眼睛上,跟着腿上的牙咬得更深入,就在温舟勍拔出小刀还要在捅的时候,一声轻响,灰狼应声倒地。
跟着,三个拿枪的人赶了过来,其中一个还举着手里的□□,对着灰狼又开了一枪。
温舟勍迎头被溅了一脸的血,滚烫,腥红。
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已经疼的他浑身冒冷汗,兜头浇下的狼血更是让他隐隐作呕,在看到来人蹲下,小心查看他伤口的时候,放心的疼晕了过去。
开枪的大汉是巡山队队长措仁,他们正在追捕盗猎贼,那伙人杀死了一头藏羚羊,他们追了三天,刚在这里寻找到那伙人踪迹,没想到会在这还看到外来人。
队里才西扎德是个半吊子队医,平时他们和盗猎贼开枪,受伤就是他负责。
才西扎德包扎的的时候,队长措仁通过男人腰上的传呼机,已经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那边说已经找到了失恋小姑娘,不过对方说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两方人一个在苍伽山的东南,一个在西北,那边说要过来,措仁犹豫了一下,“来不及了,我先把他送索南那,我们还着急追人,没时间等。”
“那行。”那边应道:“这小姑娘吓得不轻,我们先把人送去镇上,再找个救护车去拉人。”
两人一商量,这是最高效的,轮流背着地上的男人去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居住地。
措仁重重拍了几下门,才有人开门,是个小姑娘。
“索南呢?”措仁往里看,这两年忙,他们一直没来过。
“他去追我妈了。”小姑娘言简意赅说,两个黑圆眼睛沉沉防备,看到他们身上的土|枪,眼里露着一丝警觉。
才西扎德大笑骂:“真是个情种。”
索南就是没女人不能活的性子。
措仁解释了一下,说:“我和你爸是好兄弟,我往这放个人,他受着伤,你放心他做不了什么,一会就会有救护车来接他。”
小姑娘看到浑身血淋淋,头发汗湿,身上滚着泥土和杂草,腿上触目惊心包扎着的男人,往后腿了一小步,摆明是不愿意又带嫌弃。
措仁烦躁,他们这边也急,不过只能耐心再安抚。
谁料小姑娘点了点头,“好,但索南不是我爸爸。”
才西扎德听完又是豪爽的笑,“光追人妈妈有什么用,小姑娘都还没认他。”
措仁给他头上来了一巴掌,“还不把人放床上。”
另一人帮着才西扎德把男人放到了木屋床上,才西扎德又检查了一边伤口,别看他没什么资格证书,但是包扎经验都是枪林弹雨里练习出来的,这点小伤还不算什么。
“你就让他躺着吧,一会有人接,我们先走了。”再多待几分,盗猎贼都不知道跑哪了。
小姑娘目光都没往床上看,“我知道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
温舟勍被腿上的伤口疼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木屋顶上的灰色木板,跟着是窗前挂着的两个金色转经筒,风吹起两个磕碰,发出叮叮当当声,他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见人这么对待转经筒的,神圣全无,随意不羁。目光再往外走,门口坐着一个小姑娘,百无聊赖的靠着门板,听到动静,像个森林里一激灵的小鹿,黑黝黝的眼睛看过来,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接着恹恹转回了头。
温舟勍只想得到自己可谓对温雄派来的任务鞠躬尽瘁。
他对门边小木凳上的姑娘绅士温柔,眉眼带笑,温和有礼道:“商渔?你要我好找啊。”
第21章
要说温舟勍醒来的套近乎, 可全然是为了自己受伤的时候能好受点。
现在自己有求于人,关系说的越亲近自然越好,要不说六年前的温舟勍泼皮无赖, 没皮没脸呢。
他一醒来, 嘴唇干涩发白, 额头还有冷汗, 腿上更是疼的他想就此睡过去。即便如此,他依旧打足了精神撑着腰半起身, 绅士又温柔的说:“你好,我是温舟勍, 是专门来找你的。”
说着, 解释了一番自己的遭遇,只说自己也是云城人,在这边自驾游,阴差阳错以为她遇了危险想去救她, 不说温雄的目的更不说自己跟狼对峙的的时候后悔了八百回在骂温雄的时候, 把这个为了爱情没了脑子的小姑娘也痛痛快快骂了许多遍。
任哪个年轻的小姑娘,看一个举止优雅、说话温柔、眸子漂亮的年轻男人这样对自己,醒来丝毫不见责怪只有温润如水时, 只怕都要动心。
但对面只是懒懒的看过来,“接你的人怎么还不来。”
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和烦躁, 生怕他赖在这里似的。
温舟勍:“……”
他在国外披荆斩棘多年,高空飞机上纵身而下的跳伞视频不知被漂亮女孩传看过多少遍, 何时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躁小姑娘身上栽过跟头。
可怜他结婚后从老婆那里得到真相。
“你灰头土脸,满脸血腥, 不仅弄脏了我的床垫, 说话还装腔作势, 我没把你赶出去都是我仁慈善良你腿断撵人难。”
温舟勍:“……”
彼时,他也不气馁,只客客气气说道:“商小姐,麻烦能帮我接杯水吗?”
他嗓子冒烟,嘴唇干的说一句话,唇都能磨掉一层皮。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又低头逗起自己腿边的小狗。
“章煦,章煦,你看你多听话,安安静静的都不叫唤,好好的啊,我喜欢不吵吵的狗。”
温舟勍:“……”
他磨了磨后槽牙,温顺道:“姑娘觉得吵,我就还是躺着吧。”
说完,他和善的躺了回去,一副斯文雅量的做派。
温舟勍心里骂了声操,在又狠狠痛骂了温雄一番后,口干舌燥的等着救护车来。
既然这姑娘说有人来接他,估计是他受伤不好载他,警察回去喊救护车了。
虽然人昏迷了,温舟勍想得倒是与现实差不多,只是天不由人愿,在温舟勍渴的开始考虑倒吞口水,而小姑娘抓着鸡饲料,在院子里喊着“章玉吃饭章玉你别跟别的小鸡抢饲料”时,他感觉身下的床隐隐在颤。
难不成他都脑震荡了,紧跟着看到窗前摇摆的转经筒,瞳孔一震,他很快反应过来,地震了!
在他反应过来时,只听耳边响起急急的脚步声,刚还在外面端着塑料盆喂饲料的小姑娘冲到了他床边,看了他一眼后,咬咬牙,背过身就拉着他要往自己背上放。
温舟勍飞快抓住她胳膊起身,“你扶我,更快!”
说罢,两人默契的一个抓胳膊,一个帮他下床,在他倚过来的时候当灵活的拐杖,两人飞快往外走,在经过桌边的时候,小姑娘还捞走了桌上的一大盆肉。
温舟勍:“……”
两人出了小木屋,一个伤口疼的满身冷汗直接坐地,一个放下肉又想进屋。
“还在震你跑什么!”温舟勍张口斥。
那点肉加起来没四位数,这商家大小姐要肉不要命了啊。
小姑娘也是个贪命的,嗫嚅着唇看了看木屋,近在咫尺,到底是没敢往里去。
温舟勍再没了端着的好脾气,撕掉一层皮似的,“哎,这就对了,你要进去房塌了木屋砸下来,我告诉你,就我这残腿,等我把你的尸骨挖出来的时候,你保准比村子里农户家挂着的牛肉干还干。”
小姑娘闻言,偏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温舟勍无辜的指指自己的腿,“到时候你的尸骨还得夸我一句有心了。”
地震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人只听房间一阵霹雳乓啷,跟着是货架上东西往下落的声音。
小姑娘脸上不停闪过肉疼的模样,温舟勍嘿的笑了,“你要是喂我口水喝,至少是不浪费水资源了。”
说完,小姑娘又瞪了他一眼。
温舟勍坦然受之,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朝男人丢来的目光,他通通当爱在心口难开的羞赧处理了。
虽然小木屋里的东西都摔碎了不少,但是没想到这个看着最不结实的破小木屋却是最抗震的,竟到最后也没塌。
温舟勍看她进屋转了一圈后如丧考妣的脸,没忍住乐了一声。
“好了,你知足吧,至少命是保住了。”
他这边安抚没几句,手机响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都快忘了还能通信,感谢强大基建,给他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温舟勍听完,脸都黑了,对比那个在木屋里进进出出收拾东西的小姑娘,有过之无不及。
电话是警局那边打过来的,问民宿那边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说是这么一场地震,进卡朗雪山来木屋这的路已经被封死了,说完,还给他发了张图,温舟勍加载半天,看到了那条进山的路,确实被堵得严严实实,地震山体滑坡,没个一月两月是清不完的。
而且因为现在正是冬季,很多家里的劳动力要么出去做导游,要么去做开车司机,要么去外地干活,小镇也没多少男劳动力,山里气温低,明天一上冻,更是难挖掘。
那边一句句解释着,最后还又给他拍了个救护车的照片,赤|裸|裸在说:
我们很用心,老天不留情。
温舟勍心如死灰的挂了电话,没两分那边忙着收拾东西的小姑娘也接了通电话,不知说了什么,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后背着他走远了,温舟勍听不清,只看得到她的脸色,长久沉默之后,她神情更显暴躁沉闷,不情不愿又,像一头困兽,走来走去无处发火似的。
挂了电话,小姑娘直直看了过来,温舟勍没敢躲,毕竟他现在是人在屋檐下。
地震过后,余波渐停,羊圈还有些躁动,那个叫章煦的狗汪汪汪的还在叫,章玉的鸡跑过来在他这边啄地上漏的鸡饲料。
两人对视,天空蔚蓝,风也很轻,只是温度比以往冬天都还冷。
然后,两人都默默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