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商渔推开他,“孩子在呢!”
温舟勍揽着她的腰压向他刚擦干净的栏杆,“不碍事,只吃樱桃,不干别的。”
商渔瞥到被他放到一边的樱桃果盆,嘴角抽了抽。
后来连着一周,商渔都没再碰过樱桃,去阳台的次数都少了,对上温舟勍好整以暇看她乐的眼神,色厉内荏的没少瞪他。
搬家一周后,为了让家里人气旺些,温舟勍叫了于淀乔一家和孙竹竹来吃饭,商渔朋友不多,只喊了康雯和饶昊元两人。
一行人来的时候,都带着祝贺乔迁的礼物,温舟勍接不过来,商渔帮他拿。
于淀乔看到她,有些尴尬的把东西往后撤了下,“我来拿吧。”
自打上次饭店有些不欢而散之后,于淀乔就再没见过她,私下里和温舟勍打探了几句最近过得怎么样,只被他冷冷的看了几眼。
于淀乔气急:“行,我咸吃萝卜淡操心,看你们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结果这也没多久,商渔竟然怀孕了,再看人这新家,这红光满面的,还有旁边笑的优雅老狐狸,这摆明了是他多虑了。
于淀乔心里操了声,得,局外人真是看不明白也不看了,自己兄弟祝福就对了。
后边许月手指顶了顶她腰,于淀乔赶忙说:“嫂子,你说放哪,带路就行。”
商渔也不跟他客气,指了下厨房,“随便放个地方就行。”
“好嘞。”他笑着应了,领着一家子进来。
没多久孙竹竹就到了,没留多久,说是今天有个大新闻要跑。只是走的时候路过商渔,点了个头,脚步慢了一拍。
商渔看她笑笑。
孙竹竹没言语,颔首离开。
康雯带着饶昊元一起到的,饶昊元看见温舟勍,脸还有些红,黑润眸子里藏着几分心虚。
商渔哭笑不得,再看旁边骄矜的温舟勍,给饶昊元倒水问候,在她旁边自然坐下,一副男主人做派,更逗得饶昊元有些不敢抬头。
今日午饭照旧是温舟勍下厨,于淀乔没两分钟,自觉挽了袖口去厨房打杂。
“姐姐……”饶昊元羞赧,男劳动力都去做饭了,他也坐不下去:“我、我也去。”
“去吧,多学一门手艺,将来才好找小女朋友。”
饶昊元挠挠脸,没说话去厨房了。
客厅商渔康雯许月带着小豆包于卓为,康雯和许月拿着一杯红酒,小豆包和商渔吸着豆奶,四人在阳台吹江风。
康雯久在声色场上,不是个怕和人交往的性子,许月性子温顺,内里聪慧,三个人相处起来倒是自然愉快,间或逗弄逗弄孩子,等着饭好。
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一行人离开,三层的小院却是留下了不少烟火气。
商渔和温舟勍躺在客厅的长椅上,一个看书,一个看会议资料,远处玻璃窗外,潮平两岸阔的江水带来夏日的风,吹过阳台带起纱帘,轻拍着在两人夹着的□□溜走。
*
李洋在化妆间走来走去,吆喝着厉斯远的助理,“人呢,我让你早上把人带过来,现在还不见人!”
助理嗫嚅,“我,我联系不上厉哥。”
李洋急的头上冒火,马上就要开拍,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他家,再去他家找找,现在除了那他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那个商渔原本赖着入住,两人一起共住三年现在却又空下来的家,除了那,李洋想不到厉斯远还会去哪。
说完,李洋又骂了一声,昨晚就不该放任厉斯远出去喝酒,如果不是看他最近状态糟糕,他也不会松口。结果那些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不知道在哪里听说商渔怀孕,入住新家,给自己男人建了个新爱巢。
他派助理去盯着厉斯远,听完他汇报脸都绿了,心里不安惴惴。
助理无辜:“厉哥听完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放下了,反正他也不喜欢……”
“住嘴!”李洋把人赶出去,一晚上都辗转反侧,总感觉要出问题,结果今早他来片场,就撞见了惊慌失措的助理,原来是找不到人,抱万分之一期望看厉斯远是不是一人先来了片场。
助理抿唇不知如何是好,李洋头昏脑胀,只觉真完了。
今天可是乌宗建的戏!
另一边,助理又急急忙忙回了别墅,只可惜里三层外三层找遍,也没寻到厉斯远的行踪,他的卧室被子凌乱,走进去冲鼻的酒精味直扑天灵盖,房间窗帘紧拉,明烈的阳光照不进分毫。
助理急的要哭,又跟李洋打电话,李洋这边安抚导演也是一团乱麻,急的热锅上的蚂蚁,只觉厉斯远的事业要到此结束。
没多久,助理急匆匆开着车离开别墅,漫无边际的去别处寻找厉斯远了。
一阵灰尘卷起落下,别墅的铁门吱呀呀轻晃,不知是哪里铁锈发了黄,传出的声音陈旧凄厉。
别墅仓库室,空气停滞,房间漆黑,长年散不出去的味道闻起来像一块发霉的饼干,长满了青苔,吸一口便压得胸像是被石头砸了般喘不过气,架子上扔着各种杂物,厚厚的灰土包裹,东西都已经走样。
潮湿阴暗的墙角,有浅浅的呼吸声,带起浮沉飘散。
厉斯远蜷缩在仓库角落,弓着身子像一个被遗弃在辽阔海边的小石头,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只有怀里的东西可以给他梦魇连连的睡意带来浅浅的安全感。
“小渔……”
有水珠落下,在地面泅起一团灰泥。
此时,在外面世界乱成一团时,四处被寻找的人躲在黑暗狭窄里,像条狼狈的狗一样窝在仓库角落,房间闷热的像个烤炉,随时要抽干他身体里的水分,而厉斯远靠着冰冷的墙,骨子里散着经年无法消解的寒冷。
昨晚他回来,像往日一样在宽阔的床上,拥着空气无法填充的寂寞,被重复的梦魇叫醒。
“你走,你走!商渔!我不想看见你!离我远一点!”
他狠狠把人推开,用尽全身力气。
女孩红着眼睛看他,摇头,“阿远,我不走。”
厉斯远看着他将女孩手里的蓝玫瑰夺下,狠狠朝着医院的白墙砸去,花瓣四溅散开,像是在白色墙布画下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有涌动、稚嫩的青春被掐死在凋零的花瓣里。
厉斯远摇头看着远处的场景,“不要!不要!”
不要这样对小渔!她是你从阳台偷来的小玫瑰!不要这样对她!
“啊!”
厉斯远满身冷汗,从黑暗冰冷的房间醒来,汗湿的手指抓着床单,旁边空旷的位置再一次重重敲击他的脊骨,好像抽去了身上支撑的骨架,他弯腰撑着发满冷汗的额头,手指瑟缩颤抖。
说不清这是多少次从噩梦里醒来,他一遍遍看着自己恶狠狠赶走商渔,站在医院走廊,看着女孩失魂落魄的蹲在医院门口痛哭,发白的手指按在栏杆上,却没有动一步。
故事的开始,似乎还是要从一朵花讲起。
玫瑰是个很俗气的象征,厉斯远一直不喜欢,哪怕蓝色妖姬确实美丽。
偏偏,谁让商渔喜欢呢。
初中学校文艺晚会,有她的节目排在后面。
厉斯远忍着兴致缺缺,看完了前面的节目,等着她出场前,偏偏肚子不争气想要去厕所。
等他回来,不知道哪里又惹得她不高兴,厉斯远支吾着想要不自己坦白,他厕所上到一半,听到外面说轮到她上场,赶紧结束了往外冲,裤拉链都忘了拉,最后蹲在最后一排看完了她的节目,还被人怪模怪样的哼笑了几声。
真说出来也丢人,他可是厉斯远,在谁面前装逼翻车,也不能是商渔啊。再说了蹲在小台阶上简直像个傻逼,眼巴巴笑着看台上人跳舞更像个傻逼,也至于旁边都吸了口气,红着脸问:“厉、厉斯远……你怎么笑这么开心……”而他没过脑子回了个“老子心里美,不行啊”那更像个傻逼了。
结果没等他这边纠结要不要坦白,只能吧嗒吧嗒猛夸他表演时,她说来月经了。
他脑子已经跑到超市买卫生巾该用什么说词,结果她并不需要他这么做,只是看她担心害怕的模样,他跑了七八条街,终于买了束蓝玫瑰,塞在书包里,直到家门口才拿出来。
花被他塞得都有些蔫了,好在商渔不嫌弃,他心里长吁了口气。
此后,蓝玫瑰成了万金油一般的存在,每次商渔怏怏不乐,他一束花送过去总能让她脸上重见阳光,屡试不爽,勾的商渔往他这里跑的更加勤快。
两人的教学楼分别在东西两边,她来时要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上百人的落地窗边走过,迤逦摇曳的白裙最后只会在他面前停下。
这时候,会引起班里几十个人的激动,他们吹哨子拍桌子,唏嘘声一片,微妙的不停叫唤,好像随时会见证一场青涩的告白,厉斯远享受的看着商渔的脸因他而起绯红,又看着她脸从最初的的红霞渐渐变为习惯。
他享受她的目光在上千人里一眼抓到他,然后璀璨明亮,像黑夜里一盏亮起的萤火虫,不足矣堪比日月,与他而言却要长久珍藏。
齐拓看他乐得享受,憋闷:“你小子别玩砸了,要真喜欢赶紧说清楚,哪有让女孩这么巴巴赶的。”
厉斯远笑:“你懂什么,高级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她还小,我真做点什么吓到她怎么办,现在就挺好。”
“她还小?”齐拓吞了隔夜饭似的要吐不吐,“我看你就作吧。”
厉斯远耸耸肩:“在她成年之前,我只想陪她一起长大。”
那是他从阳台拽下来的女孩,之后哪怕大院里来了多少男孩,懂大黄蜂,懂打球,他也不舍得丢了手心肉乎乎攥着他的小手。
他知道她看过去,一定能看到她小心翼翼看自己的目光,她怕被他丢了。
厉斯远摸摸她的头,“你听我的话,你在我这就永远是女士优先。”
这句话糊从幼儿园糊弄到初中,厉斯远原本以为,他至少要糊弄到高考完的那个夏天,然后在所有人都唏嘘:厉斯远,人商渔追了你快十年,你到底打算什么答应啊,别老溜着人家,人好歹商家掌上明珠。
彼时,厉斯远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是他忍了近十年宠着不敢冒犯,今天以后,明珠放在他心上,什么尘土也别想脏染了。
只是高考后的夏天实在太远,有些话没能在最好的时候说出,其实就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厉斯远第一次把商渔狠狠推开,是一个下着小雨的黎明。
街上人还少,医院里散不开的药水味在此后很多年成为厉斯远逃不开的噩梦。
他站在医院走廊,拍碎所有花瓣后,对商渔说:“你滚开。”
商渔身体在颤,红着眼:“我,我去给你买早餐……”
她转身,逃也似的,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第一反应是回过头笑着安抚他,然后又按着地面起来往外跑。
那天医院,商渔对厉斯远说了无数遍。
“阿远,我不走……”
“我不走……”
第49章 【蓝色玫瑰】
厉斯远自打把邻家女孩从阳台哄下来, 就拍着她的肩膀说:“乖乖听我的,你永远享用女士优先的原则。”
“嗯嗯,我会听你的。”年幼的商渔这样应着, 也确实很听他的话。
别墅区住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和厉斯远同年龄段的男孩也越来越多, 他俨然成为孩子王时, 屁股后面总会跟着个小女孩,要不揪着他的后衣摆, 要不拉着他的手。
有男孩不喜欢跟小女孩玩,“你别老带着她呗, 我家有游戏机, 去我家玩。”
厉斯远听到这话,总会看向女孩,“游戏机啊,感觉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