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点睡, ”迟曜说, “不用想都知道起不来。”
“……”
所以她以为迟曜给她发这条“起来没有”, 是想找她一起去吃早饭的意思。
她猜的也没错, 两个人确实像以往那样,在食堂吃了早饭。
只是按照以往,吃完早饭之后, 两个人应该各自去上课。
林折夏往阶梯教室走,走到半路,发现本来应该转弯的迟曜还跟在她身后。
“你不去上课吗?”林折夏有点疑惑, “走错路了,你们教室在另一边。”
迟曜:“等会儿再去。”
林折夏:“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迟曜随口说:“最近対语言很感兴趣, 去你们教室蹭个课。”
“?”
“那你自己专业的课呢。”她问。
“上腻了,翘次课。”
林折夏忍不住想,这个人脑子有病吧。
她本来以为迟曜只是在开玩笑, 但是他真的一路跟着她进了教学楼, 然后在阶梯教室门口,他站在她身后抬手扯了一下她的衣领, 把她往后拽了一下示意她停下。
然后他下巴微扬,问:“哪个,指一下。”
林折夏没反应过来:“什么哪个。”
“人。”
迟曜说话的时候好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脸上没什么表情,“改选题的那个。”
阶梯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迟曜这个人看起来,很像那种平时高高在上谁都不喜欢搭理,但关键时刻会带着人去找茬的类型。他现在也确实是这样,穿着一身黑,黑色T恤,破洞牛仔裤,往那一站,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你不会要去……打她吧。”
林折夏面色复杂,“我觉得,打人可能不太好。”
她扫了一眼坐在教室里的人,又说:“而且她还没来。”
几分钟后。
林折夏被他从教室门口拎到了楼梯口。
林折夏站在楼梯口,有点茫然:“我们在这干嘛?”
迟曜倚着墙,吐出两个字:“堵人。”
“……”
在迟曜拎着她在楼梯口堵人之前,林折夏打算把撞选题的事翻篇。一来是懒得掰扯,二来,怎么说也是同学,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跑去质问难免尴尬。
最重要的,是她在潜意识里认为,成年人就该这样处事。
应该更“懂事”一点。
要长大一点。
小时候那种不经思考的莽撞和冲动,在二十岁的世界里,似乎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就算她打算和周彤说点什么,也不该以这么震撼的方式。
但是迟曜说“堵人”的时候,说得太理直气壮。
她一时间打消了很多顾虑,在迟曜影响下,即将步入二十岁的林折夏在课间,在楼梯口,做出了一件完全不符合大学生身份的事情,她在楼梯拐角堵了周彤。
周彤也没想到自己正准备进班,会被人在楼梯口抓住。
女孩子声音很冷地冲着她“喂”了一声。
她抬眼看去,看到班里那位平时总是柔柔弱弱的林折夏站在拐角处,她身后还站着个人,她身后那人像个专门过来罩她的“大哥”,少年下颚线很利,眼神淡漠,倚着墙扫了她一眼。
林折夏这声“喂”喊得很有气势。
顿时有点找回当年在南巷街到处打架的感觉。
但是“喂”完之后,她又犯了难:“然后呢,我要说什么啊?”
身后的人低声告诉她:“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难道没有话想対她说吗。”
话是有的。
林折夏看着周彤,模仿记忆中,电视里看到的桥段,尽量摆出大姐大的姿态:“周彤是吧。”
“……我知道你是后来改的选题。我那天不和老师说,是懒得跟你计较,希望你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还不够狠,于是顿了下,又说,“这次就放过你,再有下次,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在这个年纪,做这样的事情很“幼稚”。
可是在这些话说出口的瞬间,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在这天之前,她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应该是很不一样的。
可是就在这天。
她忽然发现,好像并不是那样。
-
很恰巧的是,演讲比赛在迟曜生日的前一天。
林折夏新选题准备得差不多了,细化之后在他家対着他脱稿念了几次,在迟曜的一句“别紧张”之后,她攥着演讲稿跟着小组其他成员一块儿集合,去学校礼堂比赛。
台下观赛的人都是语言专业的学生。大学专业太多,不可能让每个专业的学生都过来观赛,所以特意圈定了专业范围。
但她还是在上台前,收到了迟曜发来的一张照片。
男朋友:[图片]
她在比赛前抽空点开,照片很明显从观众席视角拍的,一路从观众席衍生到舞台。
林折夏收起手机,站上台的时候,手搭在话筒上往舞台下面看了一眼,还是和以前一样,她按照照片的拍摄角度,圈定了大致范围,一眼就看到台下的某个人。
时空在这一刻轮回流转。
演讲没出什么意外,她顺利脱稿讲完下台之后,重新回到后台,迟曜送了她一束花。
一大捧玫瑰。
用白色和粉色的装饰纸包着。
她接过,迟曜很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说:“表现得不错,女朋友。”
-
二十岁生日当天。
这天刚好是周末,两人也没有出门过生日。
生日地点选在迟曜家里。
“买个蛋糕就好啦,”林折夏提醒他说,“不用那么麻烦,今年生日还是和你一起过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结果那天,她去迟曜的公寓,拎着钥匙拧开门,看到满屋子的蜡烛。
整个家里都没开灯,遮光窗帘把外面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烛光。
微弱的烛光一路从玄关延伸到客厅里,再到茶几和架子上,像另一场人造的“萤火”。
蛋糕静静地摆在餐桌上,边上还有一份系着丝带的礼盒。
林折夏在门口站了很久:“……你什么时候布置的啊?”
迟曜说:“昨天晚上。”
“很漂亮,”她很想用手机拍下来,“就是不太像你会做的事情。”
毕竟满屋子的蜡烛,一般都只有女生会喜欢。
男生可能很难觉得浪漫。
“网上搜的。”
迟曜看了眼满屋子的蜡烛,“我确实不太能理解,不过你喜欢就好。”
说完,迟曜又问她:“先切蛋糕还是先拆礼物。”
林折夏毫不犹豫地说:“拆礼物。”
两人围着餐桌坐下,互相交换礼物。
然后她发现……今年他俩互送的礼物都有点老土。
实在是互相送过的东西太多了,可供选择的范围越来越少。
林折夏拆开礼物,发现里面是一盒永生花。
迟曜坐在她対面,两人几乎同时拆开礼物盒,他手里的礼物更离谱,又是一块不锈钢:“……”
一小块手掌大小的不锈钢泛着金属光芒。
上面刻着他和林折夏的名字,中间有一个大大的爱心。
“……”迟曜抬手,按了一下眉骨,问她,“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比如说,解释一下这个礼物。”
林折夏尴尬地笑了一声:“这块不锈钢和之前的不锈钢是不一样的,之前是代表友谊的不锈钢,今年升级了。”她热情地指给他看,“你看,这次是代表我们爱情的不锈钢!”
迟曜半天才勉强扯出一抹笑,只是那抹笑更接近冷笑:“谢谢,我很喜欢。”
林折夏把永生花收起来,也说:“你的礼物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我也很喜欢。”
两人面対面,无声地対视几眼。
然后林折夏主动说:“要不我们还是许愿吧。”
迟曜微微颔首,表示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