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工作都一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勒常感叹了几句白驹过隙,岁月匆匆。
“今晚我看到你跳舞了,是朗诵那个节目吧?你是站中间那个。”
“学长眼睛尖,这都认出来了。”顾筠一边和勒常聊,一边几次三番地拿手指去抓后劲,大概是喷发胶的时候喷到脖子上了,有些不舒服。
勒尝:“全场就你最漂亮,这还认不出来?”
浅聊了几句,顾筠有点待不住了,她头发上涂了太多定型胶,舞台妆也还没卸,黏糊糊的,浑身都不舒服。可靳常明显热情不减,非要把她引荐给几个大佬。
“你就听学长的,趁着这个机会多积攒人脉对你准没错。你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多认识人对你家生意不也有好处?”
实在是盛情难却,顾筠想着打个招呼也不耽误几分钟,也就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大厅右边有几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交谈。
“秦总,我来给您介绍,这就是晚会上给诗朗诵伴舞的那个女生。您刚刚还说她跳舞不错的,叫顾筠,是我同系的学妹。”靳常为两人相互介绍:
“顾筠,这是旗宁集团的总经理,秦总。”
顾筠没想到是旗宁的高管。六年前,父亲从顾家独立出来,而后成立自己的公司,旗宁集团是最大的合作伙伴之一。
顾筠礼貌颌首,“秦总,您好。我是顾筠。”
秦总笑着打量顾筠,看见她大衣里头的旗袍,笑意有些轻浮,“早就听闻如今的女孩子流行穿什么旗袍?今天一看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旗袍美人,顾小姐真是让我开眼了啊!”
他边笑着边伸出手来,要和顾筠握手,握手途中,男人挑逗地揉捏了一把她的手心。顾筠浑身一震,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她强行按捺恶心,迅速抽回手。
“顾小姐毕业了有什么打算?正好,我这儿差一个文字功底好的宣传。顾小姐若是肯,我立马跟人事部打招呼,给顾小姐安排签约,保证是最好的待遇。”
说话间,秦总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她的胸脯。
开始顾筠跳舞的时候,他就瞄到了她,没想到后面什么十佳学生颁奖又有她,那一袭旗袍简直把他平日里见过的女人秒成了庸脂俗粉。
顾筠身上罩着一件连帽款浴袍大衣,她嫌大衣系带鸡肋,就扔在了寝室。大衣没有系带箍着,领口自然向两侧敞开,露出里头那件浅蓝色旗袍。
旗袍掐出柔软的腰肢,小山浑圆挺立,整个人像一朵夜晚盛开的野昙花。
顾筠维持着体面的笑容,心里已经恶心到反胃。她真没想到堂堂大企业的高管,竟然是这副德行。
可顾家和旗宁有合作,一年有几千万的单子都是旗宁给的,她下不起这个脸面,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大衣拢紧。
“......那谢谢秦总的好意。”
犹豫了一瞬,顾筠伸手去接。还没来得及触上名片,视野里突然闯入一只清癯劲瘦的手,不由分说地抽走那张名片。
强势狂妄的作风让人心头生出凛意。
顾筠愣了下,迅速抬眸去看。
赵璟笙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边上,嘴里衔一支烟,左手夹着名片,把玩。
此时大厅哄哄闹闹的,到处都是交谈声,欢笑声,打闹声,唯有他,一言不发地挺直站着,眉眼覆霜,冷戾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秦总没料到有人敢如此没礼貌,满脸都是不爽,刚要出言斥责,抬头见到是赵璟笙,他脸色遽然一变,迅速换成恭维笑脸,谄媚打招呼:“赵公子怎么赏光过来了?刚想着要去给您问声好。”
赵璟笙只是淡淡瞥一眼顾筠,“走?”
一个字,尾调轻微上扬,是询问语气。
顾筠拿不准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点头,“.....对,正要走。”
她早想走了,此时不走,等会赵璟笙走了,她更走不了。可现在的形势有些尴尬,她现在扭头就走会不会不好?
“那你还站这?”男人又出声,语气更沉两分。
顾筠被惊醒,“哦!好,我这就走.....”
她没去看秦总,跟靳常摆摆手后,转身就朝外走去。可没走出几步,她不知为什么,心中似乎有什么拉扯着她,催促着她回头去看。
这一看,把她步伐直接叫停。
赵璟笙不紧不慢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凑近名片,火星子迅速把名片烧出一个黑色窟窿眼。一股子焦糊味,伴着几簇簌簌而下的烟灰,弥散在凛寒的空气里。
“赵...赵公子...”秦总一副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的衰样,唇瓣翕动,垂在裤缝旁的手轻微颤抖。
他毕竟也是大企业的高管,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面对这种把脸面扔在地上,还要被人踩两脚的羞辱,他连问一句为什么都不敢。
谁不知道,赵家上下最不能惹的就是面前这位爷。
靳常更是吓傻了,他一个替人打工的996,哪里见过这种嚣张欺人的架势。
上京圈里关系错综复杂,生意场上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和字,除非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利益,什么都能握手言和,一笑而过。
可总有人不屑于遵守这世俗既定的烂规矩。
赵璟笙从始至终没说半个字,也不去看谁,他脸色沉静得瞧不出生气,把烟重新衔回嘴的瞬间,他抬手,那张烧穿的名片像一把薄薄的刀片,擦着秦总的脸颊飞过。
速度太快力道太狠,都还没看清,一道血痕赫然而现。
他全程不发一言,眼神都是漫不经心,看上去丝毫没有怒气,可偏偏这样,最让人害怕。
这是顾筠第二次见他,但她也能感觉到,他似乎很少喜怒形于色。
秦总浑身颤栗,捂着脸,没敢出声。四周有不少认识的人望过来,看到是赵璟笙后都没吭声,不约而同地假装没看见。
唯有几个什么也不知道的青涩学生,眼中有惊恐状,拉着同伴飞速逃离,一边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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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走?要我请?”
直到赵璟笙走到面前出声唤她,顾筠这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她亲眼见到了,才领悟为什么圈里人都说赵璟笙是惹不起的祖宗。今日怕只是他行事作风的冰山一角。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
她觉得她.......完蛋了。要被弄死了。
下一个被弄死的就是她,顾筠!
那朵胸花就是她人生的滑铁卢!!
“发什么呆。”赵璟笙的语气很淡,所以很难察觉到他其实已经沉了气息。
顾筠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那锋利的名片是从自己脸上划过去的,吓得双手捧住自己的脸,脱口而出:
“呜呜呜.....别划我脸啊.....我错了....我给您道歉.....我不是故意给您戴歪胸花的......哥.....赵大哥.....呜呜呜呜.....放了我吧....我不想被弄死呜呜呜呜......”
画风突变让赵璟笙措手不及。
“........”
赵大哥???
赵璟笙气得眼皮一跳,他狠狠掐灭手中的烟,火光很快消弭在夜色里,他强忍怒气,语气尚算平静:“你这张脸若是还想要,就跟上来。”
顾筠委屈至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一路走到了停车场,赵璟笙的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道路边。
“上去。”赵璟笙命令。
顾筠摇摇头,站远了些,上去了还得了,岂不是老鹰抓小鸡?
“赵大哥.....”
顾筠弱弱咬唇,悄悄去探他的脸色。
明亮的路灯把她琥珀一般的眼瞳照得更透明,像渡了一层月光。脚背因为紧张而绷直,一双尖尖细细的高跟鞋套在那白玉的小脚上,也不怕冷,脚踝都冻出了淡粉色。
赵璟笙只是漫不经心看她,“你再这样叫我,我把你嘴缝了。”
“!”
这男人好凶!
顾筠面容僵硬,谄媚讨好计划失败。
犹豫再三,她又一次被逼上了他的车,又一次躲在角落,差坐到门上去。
赵璟笙从另一边上来,看她那瑟瑟缩缩的可怜模样,轻轻嗤了声。
“去天菁。”他吩咐司机,随后把顾筠当空气,阖上眼小憩。
车内暖气开的太足,顾筠有些闷,但也不敢擅自开车窗,怕刮进来的冷风吵醒了男人。她希望司机快点开,争取在赵璟笙醒来之前开到。可愿望总是落空,赵璟笙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有话快说。”
被人吵醒,男人面色很不耐烦,声音哑重低沉。
车内很安静,引擎的运作声也被完全消弭,安静得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顾筠没想听也听到了。
八卦总是不胫而走,刚刚在礼堂里的小插曲,如今已经传到对方老总的耳朵里了。
“老板,是这样,旗宁的小陈总刚刚打电话来道歉,说是想约个时间来给您赔罪。”
周秘书接到旗宁少公子打来的电话时,也是一脸懵。圈里不成文的规矩,底下人和底下人接洽,哪里有大佬亲自打电话给他一个秘书问情况的?
顾筠心里暗暗咋舌。明明是整个旗宁集团都被下了脸面,不止不追究还要来赔罪?
这都是什么仗势欺人的祖宗。
赵璟笙揉了揉眉心,“告诉他,但凡还想靠着赵家这座山,就把门户清干净。”
没等周秘书再说,电话挂了。
赵璟笙把手机扔到中间储物格里,顺势往右侧看了眼,正巧顾筠也在看他,目光不经意撞在了一起。
“有话?”
赵璟笙看出来顾筠欲言又止,一副想说又不敢说,不说又要憋屈死的委屈样。
有点见不得她这样。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不会是....”
不会是为了帮她吧?她没脸问出口,若不是的话岂不是太自作多情了。可万一他就是大发善心顺手帮她一把呢?
她可不想欠他人情。
赵璟笙微挑眉峰,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事,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抱着双臂,把腿架起来,踩在搁脚架上。
很懒散一姿势,和他在外无时无刻不挺拔而立,或高高端坐的倨傲模样大相径庭。
劳斯莱斯被改装过,后排空间夸张到可供顾筠跳瘦腿操。可男人身高体型摆在那,再宽敞的空间也变得压抑。他腿抻直后,更是带来难以忽视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