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和赵璟笙单独呆在这。
这本是她避之不及的男人,可每每都陷入和他的纠缠之中。一次比一次更可怕,一次比一次更危险,也一次比一次更接近底线。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先是和顾昭发生口角,再到餐桌上被他咄咄逼问,又看见他和赵崇霖两人争锋相对,她只觉得好疲惫,有种即将被压垮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蔓延在胸口,迫使她垂下了头,手臂撑着抱枕上,手指插/进散落的发中,无可奈何声音里含着几丝委屈:“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欺负我有意思吗?”
“凭什么人人都欺负我啊.....”
她越说越委屈,酸涩的情绪堵在喉咙里,声音都在发颤。
赵璟笙的手指动了动,没想到她会这样,心尖被她哀婉靡靡的嗓音勾的发颤。
“跟你道歉。”
赵璟笙折着眉心,声音压得极低,“刚刚在餐桌上.....是我过分了。”
平生从没给人道过歉,赵璟笙一时间有点不自然,中途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用了过分二字总结自己的不对。
顾筠闷哼一声,是真没听过这种敷衍的道歉。男人挺直地站着,漆黑的眼瞳攫住她,道个歉的模样也倨傲的不行,仿佛是别人欠他似的。
“哦。”顾筠收回视线,一点也不想看他。
赵璟笙皱眉,从她的小动作里感受到了嫌弃之意,“哦什么意思?”
“就是你的道歉很诚恳。我接受了。行了吧?赵大哥!”
“.............”
赵璟笙深吸气,房里的暖气太足了,烘得他头昏脑胀,但再怎么也比不过顾筠那一句赵大哥扎心。
他有这么老吗?
男人沉了呼吸,沉默片刻后,径直朝顾筠走去。
顾筠后知后觉,直到赵璟笙坐到了她边上,她才反应过来,“你干嘛?你坐对面去啊!”
对面那么长一条沙发不坐,跑来和她挤一张做什么?
“你怕我?”
顾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懵了,她张了张嘴,“我怕你做什么?”
“那你不怕我,为什么不敢和我坐一起?”
“............”
顾筠气得拳头都攥紧了,恨不得给这男人邦邦几拳。她胸口发闷,整个人往侧边坐,完全不想看他。
房间里太热了,她身上还裹着厚实羊绒大衣,身上那件贴着曲线的旗袍也成了某种束缚,箍着她。她只觉得整个背都在发汗。
朦胧的黑暗里,身旁的男人一直沉默,呼吸均匀,沉稳,不见一丝一毫的紊乱。他安静的蛰伏在黑暗里,似乎在欣赏着她一点点绷乱的情绪。
若这是一场狩猎,那他就是围猎的高手,他就快赢了。想到这里,顾筠紧紧掐住掌心。
难堪的情绪在心里翻涌,直到她终于忍不住了--
“赵璟笙你到底要做什么?看我狼狈是不是很好玩?是不是挺刺激啊?你就喜欢这种刺激是不是?”
柔媚却微哑的嗓音在夜色里回荡,有香烬的荼靡感。她忽然轻嘲了下,揉了揉微微濡湿的眼角,“赵崇霖说得对,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四周彻底陷入森冷的沉寂。
即使是不断从出风口送出暖气,也燃不起冷寂的氛围。
赵璟笙的脸色已经阴郁到骇人的状态,眸色深到最底,手掌紧紧握着一枚银质打火机。
“你是这么想的?”赵璟笙沉沉吐气,从口袋里摸出木质烟盒,敲出一根咬在嘴里,拿火点烟。
他心绪有焦乱感。这是二十六年来的人生,从未有过的感觉。
火光亮起,黑暗破开一道口子。
顾筠被光吸引,抬眼去看,柔柔的火光里,男人的英俊五官愈发昭彰。
赵璟笙抽了口烟,一口而已,紧接着,他把烟投掷到烟灰缸里,侧头,就着还未熄灭的余烬去看她:“顾筠。”
被他突然这么认真一唤,顾筠疑惑,对上他灼热的眸光。
仿佛那小簇火光,燃在了他的眼里。
“你考虑下,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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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各位仙女们--
1,接受表白(评论扣1)
2,拒绝表白(评论扣2)
3,拒绝表白并给赵璟笙一顿暴打(评论扣3)
ps:选错容易一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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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尾戒
一点残光折进他眼里,点燃他袒露的,直白的欲望。
除却掉那恍然一刹的心悸与震撼,顾筠觉得自己被雷劈了。
赵璟笙他在说什么呢?
和他在一起?
顾筠脸色犹如调色盘一样惊喜,一会儿红的发烧,一会儿白的吓人,面前的男人恶劣的把所有的颜料一股脑全倒在她这了。
“你....你你你疯了吧?”顾筠睁圆了眼睛去看他悠悠闲闲的神态,话刚说完,口水呛进了气管,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
“咳咳--咳--”
赵璟笙看得好笑,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矿泉水,拧开盖递过去,顺带评价一个字:“蠢。”
还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顾筠一边咳一边瞪大眼,她现在整个人就是裴珊最爱发的那个表情包,一只“我尼玛都看傻了”的猫。
这是多么多么魔幻的世界,才能让赵璟笙说出这种话?
一小时之前,她还在饭桌上,和他的亲奶奶聊和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订婚日期。而现在,这本应该是她未来的“小叔子”的男人,告诉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在一起干嘛?过家家?
赵璟笙压着眼里的笑意,几分嫌弃地把手抬了几寸。矿泉水的瓶口几乎凑到了顾筠的唇,大有一种她不喝,他今儿就强行喂她喝的架势。
顾筠接过,一股脑干了大半瓶,咕咚咕咚,凉水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等她平复过来,赵璟笙淡淡嗤了声,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就这样懒散地倚靠着沙发扶手,“怎么样,考虑好没?”
他其实是一个警觉性特别强的男人,甚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慵懒的,随意的一面。
小时候,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领着他去罕无人烟的丛林里狩猎,教他什么是蛰伏,什么是陷阱,什么是生存,什么是猎杀。极端生存模式告诉他,一旦放下戒备,暴露弱点,就会被潜伏在黑暗里的敌人扑上来,咬住喉咙。
若想不被绞杀,就只能先绞杀别人。
但很意外,在顾筠的面前,他会不自觉的丢掉这些印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考虑?你是真的疯了吧!我是你大哥的未婚妻!”顾筠心底的恐惧野草一般疯狂滋长,说恐惧不准确。但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恰当的词去形容此时的心情,这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局面。
顾筠说着说着,连声音里都在发颤:“我不让你喊嫂子就不错了,你....”
赵璟笙紧咬了瞬后牙根,戾气在她脱口而出嫂子时,几乎藏不住了。
往他雷点上踩。
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在往他雷点上踩。换了别人,早被他剐得连气都不剩了。
家里老头儿如今修得慈眉善目的做派,一日三餐顿顿素,家里搞得跟庙似的,没进大门就能闻到香火味儿,老头儿还假模假样,每隔几日就抄了经书挂在墙上。赵璟笙咬着牙根笑了下,估摸着这几日菩萨见多了,才会冒出这些不知从哪来的仁慈心,想出这种离谱又搞笑的办法。
他有时间在这跟她废话,纯属自己给自己添麻烦。
男人绷着脸,手指颠倒把玩着那只银色打火机。
他阴沉沉的不说话,氛围陡然森然起来。顾筠对情绪的捕捉向来比常人敏感,她也不敢再说了,一句没说完的话匿在空气里。
沉默了片刻,赵璟笙这才冷冷开口,语气带着点轻蔑:“我倒没看出来,顾小姐挺保守的。这辈子就非赵崇霖不可?”
若不是还得顾忌三分老头子的颜面,他早就把赵崇霖弄进去了。道貌岸然的老畜牲,还和她继妹不清不楚搞在一起,有什么好的。
顾筠被赵璟笙堵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理清楚情况:“不是.....你这强词夺理啊!”
什么叫她非赵崇霖不可?她怎么就非赵崇霖不可了?就算她不非赵崇霖不可,也不代表能和他亲弟弟搞在一起吧?
这说出去不会被闲话给淹死?
赵璟笙滚了滚喉结,有些口燥,他没去新开一瓶矿泉水,自然地拿起顾筠刚刚喝过的那瓶,喝了一口。
瓶口处还拓着一抹属于她的靡红的唇印。鲜艳的一小片,在昏暗的光线里,也是那么刺眼。
顾筠又一次看傻了,这男人哪来这么多不要脸的骚操作.....
抢她的耳环,吃她的天鹅酥,喝她的矿泉水......
顾筠哼了一声,拿那双妩媚的杏眼狠狠瞪他,赶在他不清不楚的视线追过来之前,她赶紧偏一边去。
瓷白的小脸在黑暗里,不可避免地泛起了红涟。
赵璟笙喝完水,把矿泉水的盖子旋紧,被水润过的低嗓格外醇厚,夹杂着颗粒感,“赵崇霖不是什么好人。”
顾筠只觉得耳尖都被磨了下,闷闷回他:“那你是好人?”
赵璟笙挑眉,短促地低笑了声。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问是不是好人。
多么天真的小姑娘。看上去再怎么精明再怎么伶俐,也才不过二十一岁。
评价一个人用好还是坏,真是最低级最幼稚不过了。
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绝对的坏人。这复杂的世界里,不用怀疑,灰色永远比白和黑要更多。而人活着,就是在白中不断的看到黑,直到最后,钝刀子似的被磨得不那么疼了,然后选择和灰色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