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如果相爱,仅仅是站在一起,磁场便会显出端倪。
父母的爱情如此美好,两相对比,傅闻深便显得愈发可恶起来。
“爸爸肯定很爱妈妈。”钟黎说。
“他当初追你妈妈,可是追得惊天动地的。”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钟奶奶说起来时的表情,还有两分嫌弃。
“你妈原本是有一个男朋友的,你爸对她一见钟情,生给人搅和黄了,把你妈抢过来的。”
钟黎忍不住赞叹:“哇哦。”
“强取豪夺啊。”孟迎的霸总文学DNA动了起来,“你爸爸简直就是实体霸总嘛,又帅又霸道。”
钟奶奶不理解年轻人的词汇:“霸总是什么?”
“就是,呃……”孟迎抠了抠脑门,“一个形容词,形容我得不到的男人。”
钟奶奶又翻到下一页,指着照片上气鼓鼓背对人的小娃娃说:“这是你两岁的时候,小萝卜头一个,就学会生气了,和你妈妈闹别扭,你爸两头哄。”
许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脸上不自觉带出怀念的笑容。
钟黎看着那些完全陌生的照片,不知怎的,突然很想念他们。
尽管她已经不记得爸爸了,尽管连妈妈的样子都要在照片上才想起。
“我妈妈呢?还没回来吗?”
钟黎委屈巴巴。她的妈妈变了,竟然放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医院不管。
“她的朋友人没救回来,留下一双没成年的儿女,丈夫在外面又有情人和私生子,财产的事情一团乱。你妈在替她料理后事,实在脱不开身。”
钟奶奶安慰道:“等丧礼结束,把那双儿女安排妥当,她就回来了。”
同样是丈夫出轨的可怜女人,钟黎对此太有代入感了。
这人和她的遭遇半斤八两,甚至比她更惨,还要为未成年的孩子筹谋,不让财产落到外人手里。
可惜现在连命都没了,走的时候该多么放心不下孩子。
钟黎一听,顿时不委屈了,反而生出一种同仇敌忾的愤怒。
于是傅闻深和钟爷爷说完话,刚刚走进病房,便被昨天还在甜甜叫他老公,今天又突然变脸的女人,狠狠瞪了一眼。
钟黎很来气:“渣男这个有悖进化论的不良物种,难道不应该从地球上消失吗?”
孟迎的脑回路总是比较直接,反应也比较直接,闻言下意识扭头。
看向傅闻深。
对上傅闻深冷淡无波的视线,她一个机灵,迅速弹开。
讪讪解释:“我没看你。我的目光只是不小心经过了你。”
傅闻深静默两秒,不知是替自己辩解,还是替达尔文辩解:“进化论取决于物种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跟道德没有关系。”
钟黎漂亮的眉毛蹙起,难以置信:“那你就能没有道德了?”
“……”
傅闻深看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这下,就连七十岁的钟奶奶也知道什么叫尴尬到脚趾抠地了。
因为孟迎已经快把她旁边的地板抠出雕花了。
钟黎异常懂事地跟奶奶说:“让妈妈加油,专心料理,不用着急回来看我。”
孟迎在旁边抠地的施工速度更快了,还加上了抠脖子。
钟黎看过去时,她揉了揉鼻子:“那个,其实我已经把你的情况汇报给你妈了,她说会尽快赶回来。”
作者有话说:
晚了点。
发个红包吧。
第11章
快来医院救我
几位专家都表示,钟黎的情况比预想好,提心吊胆多日的二老总算将心放回肚子里。
但脑袋上的毛病终究不是小事,钟黎想要出院,被他们强行按着,让她再多观察几日。
除了每日在微信上骚扰骚扰傅闻深,钟黎待在医院无事可做,一点有趣的活动都没有。
然而傅闻深这渣男,回她消息的次数屈指可数。
日子过得简直无聊透顶。
钟黎百无赖聊,孟迎看她快闲出屁来,想了想提议:“要不叫几个朋友过来,陪你聊聊天?”
鉴于她如今脑袋有点问题,二老保护心很强,除了自家人,许多得知想来探望的朋友都被挡了回去。
自钟黎出事之后,往日的狐朋狗友塑料姐妹们,至今没有一个人见到她。没人知道一贯高调的钟大小姐到底怎么了,怎么出了场车祸,整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来源不可考的小道消息传得五花八门,最夸张的一个,说钟黎车祸毁容,所以不能见人。
孟迎听到这谣言时没忍住把人骂了一通,当天晚上好几个群里便传开了。
——孟迎都骂人了,这消息肯定是真的!
“好啊。”钟黎来了兴致,又奇怪:“不过,我不是不爱社交没朋友吗?”
孟迎皮笑肉不笑:“你忘了你微信里的三千多好友了?”
“有道理。”钟黎点点头,拿起手机,“虚伪的朋友更有意思。”
这日,人间蒸发的钟大小姐发布了一条朋友圈动态。
此后几天,病房门庭若市,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
钟黎向来是云沂交际圈的焦点人物,众多塑料姐妹闻讯组团前来,手拎名牌包,脚踩恨天高,各个花枝招展,争奇夺艳,医院走廊俨然变成时尚T台,每日上演五彩缤纷公益时尚大秀。
那几日,医院病房大楼浸泡数十年深入墙缝的消毒水气味都淡了,一出门香风扑面,该楼层男性病友的身体素质集体上升一个等级,拄着拐杖都能在一声“又有美女”中三秒之内到达门口。
名媛们进入病房,流程出奇一致。
先整齐划一快步走向病床,画了全妆的脸上显现视演技水平参差而程度不同的关切:“亲爱的,你身体怎么样了?”
最先关注的往往是钟黎的脸——在发现她没有毁容,反而在连日的精心调养之下比往日更加红润有光泽后,失望的不在少数。
钟黎往往疑惑:“您哪位?”
这时名媛会大吃一惊:“我是xx的xxx啊,我们之前/曾经balabala,你忘了?”
听到第三次差不多的模板之后,钟黎开始兴味索然。
虽然不记得人,但对方是否善意,对她的关心是否真诚,钟黎轻易便能分辨出来。
譬如孟迎,天天跟她抬杠拌嘴,但钟黎醒来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爱她。
来过的人数不胜数,真朋友寥寥。
其他人,巴结、八卦、看热闹、幸灾乐祸……总要占一样。
鉴于这些人往往不愿意识趣离开,反而致力于诉说往事以唤醒钟黎对自己的印象,或在病床前表演无微不至,企图弯道超车荣升好姐妹队列——当组团前来的人数超过三个以上,写在人类DNA里的竞争意识显现,此类情况会尤为显著——钟黎的病房犹如花鸟市场,五花八门的香味里充斥着叽叽喳喳的鸟叫。
这些人演技还不如她十分之一,钟黎倍感无聊,打着呵欠让孟迎拿出打印好的一沓纸,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
“先填个表格登记一下。等我想起你的时候,会和你联系的。”
塑料姐妹低头一瞧,好家伙,表格已经填了三页半。
孟迎在旁边抖了抖表格,说:“幸好我这段时间没拍摄工作,要不然这正房地位都难保,等我回来,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陈嫂见每天都有人来,担心打扰钟黎休养,忧虑道:“这每天人来人往吵吵嚷嚷的,影响你休息,要不我跟老爷说一声,派两个保镖过来,再有人来就拦着?”
“为什么要拦?”钟黎懒懒地躺在病床上,杯子里插一支吸管,躺着喝水。
塑料姐妹自有塑料姐妹存在的意义。
钟黎内心很清楚,这些人会如此费心巴结她,冲的不过是她那个有钱的渣男老公罢了。
这几天她上网搜索了一下,她的渣男老公似乎很低调,网络上关于他本人的信息几乎查不到,连一张正面照片都没有。
“傅闻深”这三个字,几乎只关联在君度集团官网,以及各大媒体平台的财经板块。
君度,不需要搜索,如雷贯耳的国内腕表顶奢品牌,冲进门店随便抢一只表,运气好这辈子就能躺平了。
运气不好,也可以换个地方躺平。
至于傅家,简单概括,背景雄厚,巨富之家。
不得不说,她看男人的眼光还是厉害的。
钟黎义正辞严:“等我撬走傅闻深一半身家,也算是个富婆了。要是没有这些塑料姐妹,到时候炫富给谁看?”
陈嫂:???
孟迎:……
陈嫂不知所措的表情让人看了心疼,孟迎赶忙岔开话题:“你应该马上能出院了吧?”
很快,唯一的娱乐活动也失去乐趣,钟黎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出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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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闻深每天都会去医院。
有时是下午,会抽个空过去一趟;有时结束一天工作已经很晚,他到的时候,钟黎已经睡了。他通常只逗留片刻,如果钟黎病房有人在,这个“片刻”会更短。
路航已经逐渐习惯为他在两个行程间隙尽可能腾出一小段时间。
这日下午,傅闻深巡视分公司的行程结束,飞机落地时路航已经在机场外等候。
晚上还有一场提前定下的饭局,车从机场开往约定地点的路上,路航从前排递来公司亟待处理的文件,一边汇报这两日的工作进度。
“协会那边已经同意我们的冠名权,合同条款重新修改好了,您过目。李会长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今晚就可以签约。”
君度应允了与云沂钟表协会联合主办钟表设计大赛的邀约,并以全资赞助商的身份拿到了大赛冠名权,从今年起大赛将会改名“君度杯”,以从世界各地征集优秀设计作品,吸纳优秀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