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松了口气,收起桌上散乱一片的文件,三三两两撤去。
傅闻深起身,拿起半个小时前最后一次振动、之后便沉寂的手机,站在桌前随手翻了翻。
数十条来自签账卡的短信,各式各样且连续不断的消费账单。
在他开会的不到三个小时里,钟黎驾驶着轮椅大展手脚,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女人还可以拥有另一个名字:碎钞机。
很快,留下来关闭中央多媒体的员工也完事准备走人,意外地发现总裁竟然还站在那里。有些紧张地问:“傅总,您不走吗?”
惯常冷淡的总裁简短“嗯”了一声,没看他,垂眼滑动手机。
小员工不敢多说话,小声说了再见便快步出去。
四周声音渐消,金融岛深蓝夜色从落地窗浸入,璀璨而静谧。
傅闻深站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把系统自动发送的签账卡信息一条条翻了到底。
钟黎买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基本都在可想象范围之内,女装、包包、化妆品、床品、女士内衣、娃娃、实木梳妆台……
她临幸的店铺不少,两个半小时,刷掉了君度一个中高层三年年薪。
最后一条记录是在某医疗器械店,买了……一辆轮椅。
型号:LY2345 Pro
颜色分类:云朵粉
这种奇怪但合理的事,发生在钟黎身上,就只剩合理。
作者有话说:
钟黎:谁能顶得住一辆粉色轮椅呢?
前100有小红包,另外随机抽10个100点。明天一样,记得来哦。
————来自凌晨四点半的存稿箱。
第15章
霸占主卧
深夜的电梯寂静无声, 傅闻深独自站在轿厢内。
抵达顶层,金属门向两侧开启,电梯厅感应灯已自动亮起。
踩着深灰色大理石砖走到门前, 打开门, 傅闻深在通明如白昼的灯光前顿住脚步。
入目可及的所有灯几乎都开着,光明从玄关一路铺陈客厅, 通至尽头临江的整面落地玻璃,幽黑夜幕隔在窗外。
打眼看去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他下午离开的那间公寓,只是原本极简风格的灰咖色调里, 多了不少小东西。
黑色真皮沙发上,有人留下一条盖过的米色针织毯, 流苏边角垂落到地板。
一只既像羊又像兔子的白色玩偶, 穿着奶黄色背带裤,双手插兜拽拽地坐在展架上德国赫姆勒机芯五音太阳系座钟旁。
玄关入口, 一米高的白色北极熊举起金色托盘。
傅闻深视线环视一圈,扫过站在他腿旁的北极熊。
侧身关上门,走进来。
家里的安静和从前别无二致, 听不到声响,人的存在感却像漂浮在空气里。
傅闻深脱下外套, 松着领带推开主卧房门, 脚步再次一顿。
卧室内同样灯光大亮, 深灰色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黑发铺满枕头, 钟黎戴着眼罩, 除了鼻子以上的半颗头, 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傅闻深松开手, 停在门边, 静默地看了几秒,伸手把灯关掉。
没等他转身,咔——灯又亮起。
钟黎将眼罩往上抬起,人坐起来,眯着眼睛对着他看。
整个人梦游一般的迷糊,傅闻深甚至判断不出,她的眼睛是否睁开。
她穿了条雾蓝色的吊带真丝睡裙,露出两肩和手臂。
光打在身上,皮肤洁白细腻,就连她脖颈左侧那颗褐色的小痣都清晰而生动。
某个瞬间,她猛然惊醒,眼睛睁大,白生生的手拉起深灰色被沿,警惕地把自己挡住。
钟黎逛了一晚上,累坏了。逛街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活动,虽然她全程只需要坐着,最大的运动量不过是掏出卡递过去。
孟迎送她回来,帮她洗完澡就走了。钟黎对这个房子的陌生感还未消解,一个人在家有一点点害怕,邀请孟迎留宿,她坚定拒绝。
理由是:“离傅闻深太近我感觉自己会折寿,你能理解吗?”
不留就不留,这混蛋家伙走之前,嘿嘿一笑,嘴贱道:“西边的房间里藏了个人你都不知道。”
钟黎:“……”
这句话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尤其在孟迎离开之后,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安静得过分,连轮椅在地上滑过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于是她被迫在家里整个游走一圈,检查确认所有房间都没有藏人,然后把所有灯都打开了。
她刚躺下没多久,睡得不沉,灯一开她就醒了。
“你干嘛?”钟黎先兴师问罪,“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偷看我。”
傅闻深对这个突然扣上来的罪名没多大反应,神色平静地道:“这是我的房间。”
钟黎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你的房间不就是我的房间?夫妻两个,分什么你的我的。”
主卧当然是她的房间啊,这有任何疑问吗?
傅闻深手插进口袋,立在门口睨着她,眼神似有两分微妙。
“你确定?”
钟黎这次倒是很快领悟他三个字的含义,心里不禁冷哼。
她可没忘记,这渣男的选择性“性冷淡”,两年来都把她晾在家里守活寡,所以把他从主卧赶出去,也毫无心理负担。
她“体贴又懂事”地说:“哦,我忘了,你不想和我住在一个房间。没关系,你去其他房间睡好了,我不介意的。”
瞧瞧,多么大度宽广的正房心胸。
她就这样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傅闻深的卧室,并理直气壮地把他赶去其他房间。
傅闻深目光扫过床边停放的粉色轮椅,扫过平常不放任何杂物的矮柜:上面摆着一只白色手机,一本只在薄薄的前几页贴了黄色便签条的书,书上放着Switch。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来源不明的、香甜的味道,香味像光一样盈满房间。
她只用寥寥几样东西,就在整间卧室留下了鲜明的、让人无从反驳的个人标记。
好像这间卧室本来就属于她。
傅闻深静默看了她几秒。
钟黎拢着被子,打了个呵欠。
非常自觉自发地以房间主人身份询问:“你还有事吗?我要睡了。”
傅闻深抬脚往衣帽间走。
钟黎马上问:“你干嘛?”
傅闻深用一种不像是征询许可的眼神看向她,说:“拿衣服。”
“哦。”钟黎批准,“你去吧。”
傅闻深大概认为这种小事不够格浪费他的宝贵时间,没和她争,直接放弃了主卧的归属权。
当然,钟黎认为其中有他巴不得和自己这个厌倦的糟糠之妻分房睡的原因在。
傅闻深走进衣帽间,地上堆满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礼盒、包装袋。
钟黎可能一次性从商区搬了几家店回来。
傅闻深停在门口身后响起笨拙又轻盈的跳动声。钟黎下床了,扶着墙蹦过来,从他旁边探出头往里瞄了一眼。
“我给自己买了一点衣服。”她说。
没有一丝抱歉,没有一丝心虚。
“明天记得让阿姨把你的东西拿走,我的衣服都放不下了。”
傅闻深视线扫过衣柜,她的一部分裙子已经悬挂起来,白的粉的黄的紫的绿的,把他的西服挤到另一边。
一半五彩斑斓,一半深灰黑。
一眼望去,那鲜活的一半才像是这里的主角。
在占地盘这件事上,钟黎有着得天独厚无人能及的天赋。
傅闻深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衣,她已经自力更生蹦回去。
他走出来时,钟黎刚好蹦到床畔,弯下腰伸手扶床,长发柔滑地从肩头滑落下去,露出肩后一片白腻的颜色。雾蓝色真丝裹着腰身,细盈盈的一把。
她用左手撑住床,先把屁股放下去,再分别把两只腿挪上床。然后掀开被子,灵活地把自己盖进去,躺在枕头瞥傅闻深一眼。
“帮我关下灯。”
傅闻深抬手关了灯,带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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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傅闻深的气质比较吓鬼,有他镇宅,钟黎那种疑神疑鬼的小恐惧就消失了。
她关了灯,拢着被子躺下睡觉。
早晨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钟黎打开电动窗帘,听见房间外轻微的动静,以为是傅闻深。
她赤脚下地,扶着床小心地坐上昨天新购入的“爱车”,开门出去。
傅闻深没在家,只有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正在擦拭客厅一尘不染的展架,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
“我老公呢?”钟黎问。
对方听见这句抿了抿唇,过了几秒才回答:“他去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