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深一坐下,黄毛绿毛那几个纷纷退避三舍,一个赛一个的精,坚决不在这种时候瞎掺和。
程宇伍夹在钟黎和傅闻深中间,脑瓜子难得聪明一会,感觉这个牌局自己hold不住,疯狂挤眉弄眼暗示,黄毛绿毛为了躲避他的眼神,干脆喝起了交杯酒。
程宇伍:“……”
他扬头朝另一边喊:“舟哥,你们玩不玩?”
许奕舟谨记上回的教训:“别叫我,我不跟她玩牌。”
“我来!”孟迎也知道这个局将会十分尴尬,但还是义不容辞地上阵,为自己的好姐妹保驾护航。
四个人玩不了斗地主,干脆玩梭-哈。
梭-哈玩法很简单,每个人起始获得一张底牌,之后每发一张牌,从牌面大的人开始下注,五张牌后,还在桌上的玩家亮出底牌,牌面大者获胜。
这个游戏十分考验记忆力、分析能力和运气,最重要的是牌桌上的心理素质。
孟迎哪一项都一般般,并且什么都写在脸上,一拿到好牌就憋不住自己咧开的嘴角,被人一唬就上当,上来没玩几局就输了个七七八八。
许奕舟看不下去,站在她身后指点,才勉强帮她赢回一点。
程宇伍玩牌玩大的,但今天不知被谁打通了任督二脉,非常有眼力见,每局孟迎一走他就跟着弃牌,让他爷爷奶奶两个人玩。
钟黎运气一向都还可以,唬人更是一把好手。
孟迎不会玩,程宇伍摆烂,俩人都是来陪跑的,每局到最后都只剩下她和傅闻深。
傅闻深这人的心思很难猜,想从他那张冰山脸上看出什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并且只要钟黎下注,他就一定会跟,因此她完全判断不出他底牌的好坏。摸不透,干脆每次都下注到底,到最后输赢基本纯靠牌面决定。
孟迎跟程宇伍的筹码已经都输干净了,牌桌只剩她和傅闻深。
这局钟黎手气很不错,拿到了四条K。
孟迎瞄见她的底牌两眼放光:“我去,你手气怎么这么好!”
反正傅闻深知不知道她的牌都会跟,钟黎也不怕被孟迎暴露,悠然道:“本绝世大靓女的运气当然不会差呀。”
“快快快!”孟迎搓手,“把他的筹码都赢过来!”
钟黎左手托着下巴,手指在脸颊上轻轻点了点,看着傅闻深的牌面。
三张明牌分别是红桃8、9、Q。
他只有拿到同花顺才能赢她。
程宇伍将最后一张牌发过来。
钟黎那张已经无关紧要,傅闻深的牌是红桃10。
唔,还真有机会。
除非他的底牌刚好是红桃J——这个几率太小了。
程宇伍跟孟迎都围在钟黎旁边。
孟迎神情严肃:“他不会真是同花顺吧。”
程宇伍根据自己的经验天花乱坠地分析了一波,总之结论就是:“别看电影里动不动同花顺就以为很容易,一副牌里同花顺的概率只有十万分之一点五,他拿到红桃J的概率还要远小于这个数,基本没戏。”
钟黎拿起自己剩下的筹码,一摞一摞地摆出去:“梭-哈吧。”
他们三个叽里呱啦分析傅闻深的牌时,他就静静地坐着,闻言把自己面前的筹码全都推过去。
“开牌吗?”围观的黄毛有点迫不及待。
“等等。”钟黎直起头,手臂叠放在桌面上说:“我要加注。”
几颗脑袋齐刷刷看向傅闻深。
傅闻深问:“你想加什么。”
几颗脑袋又齐刷刷转回来看钟黎。
钟黎道:“我赢了,你要把西西还给我。”
傅闻深靠在对面的椅子上,黑色高领衫让他显出一种锐敏的精英感,清晰分明的下颌角,英挺的鼻峰,眼眸深邃如山林间静谧的湖泊。
他看了钟黎两秒,答应了:“好。”
钟黎又道:“天阜湾那套房子也要归我。”
傅闻深还是一个字:“好。”
天阜湾的地段极好,那套房子加上露台有一千多平的面积,市值几个亿都打不住,就这么被他们用在一个小小的牌局上当赌注。
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摇摆的脑袋们目瞪口呆,仿佛能听见金钱哗哗哗流走的声音。
绿毛:“我去!”
黄毛:“我去!”
许奕舟都意外地挑了下眉,孟迎懊恼地一拍大腿:“害,我下桌下早了。”
钟黎摸到自己的底牌,刚刚掀起一个角,对面傅闻深开口:“如果我赢了呢。”
钟黎动作顿了顿,把底牌又压回去。
“你想加什么注?”
傅闻深道:“我要你。”
空气先是一静,紧接着只听旁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一帮人的眼睛开始四处乱飞,看天看地看桌子,就是不敢看两人。
孟迎也把头撇开了,盯着包厢门情真意切地说:“这门长得可真像个门啊。”
在这片小小的骚动里,钟黎盯着对面的傅闻深,傅闻深同样看着她。
对视片刻,钟黎不置可否,只说:“我可是很值钱的,你占便宜了。”
傅闻深很好说话:“你可以加码。”
钟黎就轻轻哼了一声:“可是你那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
傅闻深在这句话里沉默下来。
钟黎再度看看她面前的四张明牌和一张盖着的底牌,把脑袋凑到孟迎旁边,压低声音小声说:“你去帮我偷看一下他的底牌是什么。”
孟迎也压低声音:“你看看这个包厢除了你谁敢。”
钟黎坐直回去:“算了,开牌吧。”
她把自己黑桃K的底牌亮出来:“四条K。”
“厉害厉害。”
一帮人赞叹之后,将炯炯有神的视线投向傅闻深。
孟迎的脖子都不由得伸长了,生怕他真的翻出一条红桃J来。
就像无风的幽蓝湖面,傅闻深神色间一点情绪都窥探不到。
在众人直勾勾的注视下,他静静看了钟黎一会,将四张明牌捞起,一起盖在那张没有亮出的底牌上。
“你赢了。”
“Yes!”
钟黎开心地与孟迎、程宇伍还有黄毛几人挨个击掌。
她赢了一个大赌注,其他人也不知道跟着兴奋个什么劲,围着她闹哄哄地大喊大叫。
一帮人闹的时候,傅闻深坐在位置上,看着眉开眼笑的钟黎。
许奕舟往那边瞥了眼,踱步到他身侧,伸手拿起那几张牌看了眼。
傅闻深扫他一眼。
许奕舟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把牌扔回去:“要不我去变个性,你看看我行吗。”
赢了傅闻深,之前的尴尬也都被赶走了,钟黎跟孟迎他们愉快地喝酒庆祝,笑容挂在脸上没消失过。
傅闻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跟大家说说笑笑,一起喝酒。
钟黎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傅闻深等在门口。
他立在包厢摆放装饰品的黑色展架前,澄黄灯光从展架上方打下来,他身影背着光,眼睛隐没在一片昏昧里。
她站在洗手台前洗手,镜子里,傅闻深的目光投落在她身上。
钟黎慢条斯理地洗完,将手擦干净,转过身来跟他说:“男士洗手间不在这边。”
“我知道。”傅闻深说。
以前她很娇气,去洗手间也要他陪着,现在却问他:“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傅闻深道。
她又问:“等我干什么。”
傅闻深没答,抬脚向她走近。
钟黎看着他一步一步靠近的身影,傅闻深走到她面前,手掌扶起她脸。
他的指腹在钟黎脸颊与耳根交界处轻轻抚摸,带来微微的粗粝感。
整面展架将这里与包厢隔断开,形成一个半私密的空间,另一侧隐约传来孟迎和程宇伍的笑声。
这块隐蔽的地方此时只属于他们两个,他低下头来,钟黎便被罩在他的阴影里。
她的脸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拢住,温热的掌心贴着她下颌。
良久,傅闻深叫她的名字:“钟黎。”
他嗓音低低沉沉:“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钟黎终于把那种刻意维持距离的疏离撤去,恢复之前理直气壮的娇气,又仿佛受了什么委屈,在他手心里抬起眼睛说:“我要你爱我。”
傅闻深离她很近,近到彼此的气息交缠,快要分不清你我。
他说:“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足够明显。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钟黎无赖地摇头:“我不知道。我要你说。”
傅闻深垂着眼睑看她,眸光幽深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