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还说自己没醉?
腰间传来一阵又柔又软的触感,廖清杉感觉自己要疯了,忍着心思问她:“应悠悠,你往哪摸呢,嗯?是不是真醉了?”
应如是:“我真没醉。”
说完,手继续摸。
廖清杉深吸一口气:“那你还敢在我的底线上蹦迪,还喝酒、还摸……”
“我不是说喝酒,”应如是打断他的话,“我刚才话还没说完。”
廖清杉正想问一句你要说什么,结果,还没等他开口问,腰间有个东西,忽然咔哒,响了一声。
然后,他腰间的皮带被人抽走。
他在骤然变重的呼吸里,终于听到了她刚才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
“我想酒后乱性,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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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快要破晓时,两个人才相拥而眠。
昨天是个大晴天,所以天边的星星,亮了整整一夜。
直到凌晨已至,日历掀过新的章节,地面突然泛起了一层潮湿的雾气。
或许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久晴大雾必阴。
这一刻,廖清杉抱着心爱的人,安然入眠的时候,肯定想不到第二天迎接他的,会是这样大的一个风雨。
翌日早晨,还没睡几个小时,廖清杉就被一阵不小的手机铃声吵醒,拿过看了眼来电显示:汪施靖。
怕吵醒应如是睡觉,廖清杉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才按下拨通建:“喂。”
汪施靖语气沉肃:“你快看一下热搜。”
廖清杉一头雾水地打开了汪施靖说的软件,点进去热搜,就看到一个热门帖子:【国产动漫《盘古》最大投资方,竟然是亲英党!】
最上面附着一个视频,是在英国的一个交流活动上,有外国人问英国正在进行工业革命的时候,中国又在干什么呢?语气极尽嘲讽。
视频里的廖清杉,用流利的英文,介绍了英国工业革命的历史,肯定了英国工业革命的巨大成功。
但被问及中国,他刚才的能言善辩瞬间不见,变得哑口无言。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回答了一个放不上台面的答案。
说完,人群里就有人针对他的答案轻嘲了声,评价:看来中国不仅是东亚病夫,还是东亚懦夫。
话里夹杂着一些英语中的粗俗字眼。
而视频里的廖清杉,对此熟视无睹。
看完这则视频,廖清杉又继续往下看,这篇文里又写了他留学英国,思想早已西化,甚至还列举了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细节,来填充谎言。
再往下,还有对他家世的解读。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换好衣服往公司赶。
走到电梯,正要下去,廖清杉忽然又返回来,切断了家里的网络,然后拿过了床头柜上放着的,应如是的手机。
去公司的路上,等红灯的功夫,他拿出手机开始看评论,因为他想知道,这波舆论,会不会影响到《盘古》:
【我艹!绝对不能让这些帝国主义的走狗赚钱啊!本来想N刷的,现在绝不会再为他贡献一分钱的票房。】
【收回我昨天说过的话,作品虽然好,但一想到我买票的钱都落入了这些资本家的口袋,我都替自己感到不值!真的心疼主创团队!这么好的作品啊!学过动画的都知道,年又青教授真的业界泰斗了!为资本主义的走狗呕心沥血了四年,心疼!】
【同意楼上,反正分红都是资本家的事,跟主创者又没有关系。】
【听说投资人廖清杉是廖氏集团董事长廖敬远的儿子,廖氏集团可是南方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主营对外贸易,拿着我们的好东西卖给别的国家,谁知道这背后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还有一些,言辞之恶劣、低俗,称得上不堪入目。
但也有一些看得出其中端倪的网友。
【票房一爆,就有人来搞这事?时间点巧的让人匪夷所思。】
【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搞事啊,问题是你搞事就搞事,能不能找点有脑子的人啊,连他家做对外贸易都能黑,我真服了,有没有点常识啊,对外贸易是把产品卖出去,得到的利润是算入GDP的OK?是需要缴税的,税收是利国利民的好吗?就业机会也是给中国人提供的好吗?一堆人,天天就会在那儿尬黑,真他妈网络人均初中学历。做水军真不如进厂找个活干,至少在为社会创造价值,你们现在做的事,真的狗屁不是。】
【这视频肯定是恶意剪辑了,后期专业路过,正在写分析贴,稍安勿躁。】
【留学这事也能黑?那全中国的留学生是不是都得上黑名单啊,况且人家学成就回国了好吗?真是有病。】
【在南方日报实习的时候,采访过廖敬远,绝对优秀的人民企业家,年轻时是驻守边疆的战士,经商之后,每当国家发生危难之时,不仅捐钱捐物资,还数次带人上前线,我不相信他会教育出这样的儿子。】
不过,这些理性客观的评论在铺天盖地的漫骂里,瞬间就被淹没。
与此同时,廖清杉打开另一个软件,发现《盘古》票房一落千丈。
他稳住自己的心态,开车去了公司。
汪施靖早已在办公室等他。
“我知道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地里故意给你使绊子,”汪施靖问都没问,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他,“你回忆一下你当时说这段话的场景,我们找找对策。”
廖清杉揉了揉眉骨,在椅子上坐下,努力回想着:“好多年前了,当时应该是一个文化交流活动,五所高校的学生聚在一起,每个人,抽签挑选一种非母语的语言讲不同国家的历史,我抽中的正好是英语和工业革命,但是,我介绍英国工业革命的历史在前,那个外国人挑衅地问我这个问题在后,那个外国人就是想看我的笑话,他确实是鄙夷地问了句:‘英国正在进行工业革命的时候,中国在干什么,’但我不是这样回答的,视频里的回答,跟我没有关系。”
他的回答,绝对对得起自己炎黄子孙的身份,对得起温慕起的一身正气,也对得起廖敬远身上的那身军装。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就别看手机了,那些人骂的太难听。”
“我被骂没事,关键是《盘古》怎么办?”廖清杉从座位上站起来,音调下意识扬高,一字一句地质问,“这才上映第二天,难道要因为我,让所有人整整四年、日复一日、殚精竭虑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吗?”
汪施靖想了想,问他:“当时那个交流活动有视频吗?”
“一个非官方的交流活动,怎么可能会有视频?”廖清杉回想着,“不过,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不少录像的观众,但,这么多年过去了……”
算了算,过去至少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谁还会记得这样一件小事。
“那就有希望,”汪施靖宽慰他说,“如果有人手里有完整视频,看到这个,肯定会把全视频发出来。”
“不行,我们不能这么被动,”廖清杉看着窗外,目光忽然变得深沉起来,“现在,电影正在热映期,时间是关键,错过这个时间点,即使真相大白了,又有什么用,该耽误的都耽误了。”
说完,他看了眼站在桌前的尹承,吩咐道:“尹承,找出同档期所有上映电影的投资方,以及资方的代表法人。”
“好。”
尹承工作效率极高,不肖片刻,就把所有资料整合好带了进去。
廖清杉凭借敏锐的商业嗅觉,一个个的看过去,再一个个的排除。
最后,在排名垫底的电影后面,看到一个人名:杜子成。
汪施靖凑过去看,鄙夷地哼了声:“是这小子?”
廖清杉合上资料往外走,背影有一种战士出行的悲壮:“看来,面对小人,不能一味大度。”
“清杉,”汪施靖看他往外走,开口问了句,“如果一切真的走到了最坏的那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真的找不回原视频,错失了最好的时机,这部呕心沥血的电影,没有取得预期的收益。
怎么办?
“这些人不就是怕我赚钱么,如果真的走到最坏的那个结果——”廖清杉声音一顿,说
“大不了,全民免费。”
他即使收不回投资,即使赔的血本无归。
也不能让这样的作品,因为自己,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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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廖清杉看了眼时间,琢磨着她差不多起了,才用自己的手机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悠悠,我刚才错把你手机拿到公司了,我今天比较忙,晚上回家再拿给你,你要是有事的话,通过座机跟我联系,好不好?”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心,”应如是娇哼一声,“但你不准看我手机啊。”
“好~你记得我手机号吗?”
“悠悠这么聪明,当然记得!”
“那就好,对了,今天物业说要修整一下wifi,所以会断网一天,家庭影院里有碟,你都可以看。”
“好吧……那悠悠就在家里当一天宅女咯,等你回来。”
“嗯,真乖。”
挂完电话,手机又无缝衔接地响了一声,廖清杉拿出一看,是廖敬远。
“喂。”不知为何,他嗓音下意识哽涩。
廖敬远太了解他,于是先行安抚道:“公司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廖清杉:“那就好。”
廖敬远又问:“你那边,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
“没事,一切马上就能处理好,您放心。”
说完,空气沉默了一瞬。
片刻过后,廖清杉才忽然开口,叫了声:“爸。”
廖敬远:“嗯。”
廖清杉哽了下喉,说:“给您添麻烦了。”
您这一生,胸怀坦荡,铁骨铮铮。
没想到,受到的最大非议,竟然是因我而起。
廖敬远听到,重重叹了口气,既叹遗憾,也叹峰回路转。
“清杉,我以前不喜欢你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不是我起的,你还不愿意改,所以我很是排斥。”
“但我现在觉得,温慕起给你起的这个名字挺好的。”
一南一北的两座城市,曾经针锋相对的一对父子,在此刻,默契地,一个用心说,一个用心听。
廖敬远的声音,通过电流,重复着温慕起在名字上对他的期待:
“清白君子,如杉如松。”
一字一句,都狠狠砸进他心脏,廖清杉听着,紧握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过猛,指节泛白。
听完,他正要开口回应,可没想到,廖敬远还在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