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座的兄弟吓了一跳:“长空?你大半夜不睡着咋咋唬唬干啥呢?”
“……没事。”
卫长空倒头又躺下,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叶迦澜对许盼夏那微妙的态度,许盼夏很少提起自己这个哥哥,明明是“兄妹”,一个富得流油,一个寒暑假都不回家留在这里打工……
卫长空可不会认为这是因为许盼夏想体验生活。
“……靠,不会是变态吧……”卫长空裹紧被子,他感觉心有点凉,“……操。”
他一夜不能眠。
卫长空睡不着觉,而引起他惶恐的两位主角仍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许盼夏还是没有重新加叶迦澜的联系方式,不过终于把他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中拖出。眨眼到了期末周,周围同学都在早早起床去图书馆占位置、和考研大军一同投入早起排位、从早学到晚的知识海洋遨游时光。许盼夏平时就在认真积极地听专业课,毕竟是自己交学费花生活费,她对每分钱买到的知识都格外珍惜,恨不得通通学生学死学到脑子深处去。
期末周的许盼夏照样复习、兼职、顺便着找寒假时期的房源——学校宿舍冬天是不供暖的,冷得人够呛,去年全靠毅力坚持下来,今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得找个能过冬、带暖气的短租房子,一通寻觅,最后还是在天通苑那边找到合适的房——还挺好,不是把客厅加隔断起来的群租房,而是正正经经有公共客厅、公共阳台和卫生间的房子。主卧里住着一对情侣,次卧则租给许盼夏两个月,不算太大,好在能晒到阳光,还有个小飘窗。
“飘窗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喔,”热情洋溢的中介这样介绍,“两个人在上面蹦蹦跳跳也没有问题,安全性杠杠的。”
许盼夏说:“这安全性是很好,但一般没人会去飘窗上跳吧?”
中介神秘一笑:“到时候你就懂了。”
许盼夏:“……”
好在中介除了偶尔冒出些“懂得自然懂”此类话之外,其他方面挺靠谱。许盼夏第一次独立租房子,提前在微博、小红书上拼命搜租房攻略,实际上根本用不到那么多,虽然被收了一定程度的中介费,但房子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她只当花钱买平安。
那边期末考试周也慢悠悠结束,放假前最后一天,许盼夏和室友们出去痛快吃了一场,第二天看着她们一个一个拖着行李箱回家,她自己留下来,重新打扫一遍宿舍,仔细检查完窗户、门后,才孤零零地拉着行李箱去租住的地方。
许盼夏没找货拉拉或者其他搬家软件,自己滴滴打了一辆车,和师傅说明情况,多加点钱,请他等一等,自己来回两趟,把行李箱和其他一些用品都带了过去。
被褥要重新买的新的,新房子的床尺寸比宿舍床大,就算许盼夏想将就也没办法将就。她付钱的时候还计算了一下,确认这东西能用好几年后,便花钱买了纯棉的床上四件套。
许盼夏的新工作在一家辅导班里,她一个人带三个班,教英语,一天下来嗓子都要哑了,幸好报酬丰厚,才能让她稍感慰藉。
而隔壁的小情侣则是夜夜笙歌,和许盼夏偶尔撞见,打招呼的时候,嗓子也是哑的。
许盼夏是为钱累的。
对方是为爱累的。
在许盼夏终于习惯用耳塞来隔绝靡靡之音入睡的时候,隔壁主情侣搬走了,中介用语音为难地和许盼夏说,新租客来了,也是大学生,不过是男的。
许盼夏嗓子哑了,问:“男的?”
她能接受情侣,也不能接受和男的合租。
“……都这个时候了,租房子的人不太多,更何况还是短租,”中介也为难,“这样吧,妹妹,你这俩月的水电费,我这边都给你免一免,你看……”
许盼夏还是不同意,但说实话,都这个时候了,再过十几天就是过年,房子不好找不说,来来回回搬家又是一种拖累。大约也是吃定了她这点,中介还是让对方搬进来。
教了一天课的许盼夏,如行尸走肉地出了地铁站,步行到小区门口,刷门禁卡,再走走走,刷楼道门禁,上电梯,到了,换下鞋子,打开房门。
许盼夏没看到新室友,只看到围着围裙的叶迦澜。
他看了眼许盼夏,挺冷静的。
“我爸让我过来看看你,他不放心。过来洗手,吃饭。”
许盼夏看着桌子上的菜。
她十分意外:“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么多了?”
“刚学会。”
许盼夏又饿又渴,她转身看了看,看到被丢掉的外送包装盒:“你刚学会撒谎吧?东西包装盒还在这里……”
“没撒谎,”叶迦澜还是那风轻云淡的模样,“刚学会点这家的餐厅外送。”
许盼夏:“……”
“对了,还有一件事,”叶迦澜说,“从今天开始,这房子就是你和我睡了。”
许盼夏睁圆了眼睛:“什么?”
“怕什么?”叶迦澜说,“我们又不是没睡过。”
许盼夏咬牙切齿,脸骤然通红:“你——!”
“我什么我?”叶迦澜走过来,解下围裙,语调平平,“高三时,不也是你和我俩人一块儿睡在同一个家吗?”
许盼夏:“……”
“你想哪里去了?我是你哥,我能对你做什么?遇到事不要乱想,”叶迦澜语气平淡,“瞧这小手脏的,可怜,快洗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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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许盼夏(九)
叶迦澜所提到的,只有两个人生活在同一家中的时间,在许盼夏高二的下半年开始,一直到高考前夕。
家中除了负责做饭的张阿姨外,只有他们两个——那时候张阿姨的孙子刚出生,她每天打扫好家中卫生、做好饭菜、在许盼夏和叶迦澜不需要的时候则回家中去住。
那时的许颜已经离开了。
叶光晨简单地告诉许盼夏,长辈之间的事情不影响孩子们。更何况,许颜离开前也留了钱,让叶光晨拿这些钱去教导许盼夏……以及,她会每个月都寄信和钱给许盼夏。
“我被母亲这个身份束缚太久了,我现在只想找回真正的自己,”这是许颜留给许盼夏的最后一封信上的内容,她很坦诚,一如即往,“以前我为了父母活,为了兄弟活,后来是为你活,我是女儿,是姐妹,是母亲,从来没有做过自己。”
“我已经和你叶叔叔谈妥了,他会替我照顾你。”
“等到你高考结束后,我就会回来探望你。”
“妈妈爱你。”
……
无论是那时候的许盼夏,还是现在的许盼夏,都能理解母亲,理解许颜女士,但也不是那么理解——她毕竟还小,还不能完全地看待问题。许盼夏容易感情用事,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这样。她承认自己不够理性,但纯粹理性的人和机器又有何分别。
她珍惜每一份感情的重量。
就像一开始,在刚刚得知许颜女士疑似“出轨”的那段时间,许盼夏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并不是象牙高塔上的公主,也不是玻璃花房中长大的脆弱花朵。她是跟着流浪猫妈妈一同生活、居无定所的小猫,她并不是没有家。妈妈爱她,教她如何生活如何做人,如何挑选物美价廉的蔬菜水果、纽扣掉了该怎么钉、怎么和老板讨价还价、怎么去缴纳保险费用、怎么去银行开卡……
等等等等。
许颜把一切能想到的、成年人独立生活需要的生活技巧都教给了许盼夏,培养她独立生活的能力。
可惜情感是无法教授的。
关于爱情,关于感情,许盼夏一窍不通。
她能在夜市摊位上,面不改色地和老板讨价还价半小时,将一件卖100的连衣裙砍到30元卖给她还能捎走一双袜子。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背叛了她的男友”这样的事情。
尤其,现在,“母亲的男友”——叶光晨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他已经在努力做好一个父亲。
窥见此事的许盼夏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发烧,急得许颜罕见请了假,带她去打点滴,去医院挂号,去抽血化验……血是从胳膊上抽走的,那时的许盼夏已经上高中了,许颜还是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帮她挽着袖子,另一只手颤抖地握着她那只等待抽血的胳膊。护士的针插进血管时,在许盼夏迟钝地感受到疼痛之前,许颜的手先颤了,她疼得低头,怜爱地用脸颊去磨蹭女儿的头发,好像恨不得抽她的血。等针头拔出,许颜拿棉签给她按了十分钟,看她流血都要掉泪。
那可是和前任男友打架到脸上挂彩也没有哭的许颜。
这场病抽走了许盼夏的精神气,她甚至会以为那天晚上看到的东西是自己的幻觉。许颜和叶光晨虽然相敬如宾,但平时相处聊天啊也都挺好,少了点黏糊劲儿,不过也可能因为他们都上了年纪所以就是这样表达爱意……
许盼夏想不通,她不知道为什么。
她肯定会帮妈妈保守这个秘密,世上不会再有她和妈妈更紧密的联系,她就像妈妈爱她一般爱着妈妈。
可许盼夏的道德感又在反复提醒她这样很不对,妈妈在做一件错误的傻事。即使妈妈和叶光晨分开、再选择恋爱的话,也要比这样的“脚踏两只船”要好。
……虽然这样也会伤害到叶光晨叔叔,但至少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许盼夏不知该怎么开口,上次她主动询问时就没有得到答案,更何况是这种话题。叶光晨和叶迦澜对她的生病格外重视,而这无疑更是在伤口撒盐,将她放到炭火上炙烤。
尤其是叶迦澜。
许盼夏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她的身体比她因为生病而迟钝的大脑更加敏锐,许盼夏在卧室里打点滴,许颜去厨房中和张阿姨一起煲汤,窗户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恼人的秋雨,一场寒过一场。山东的春秋都格外短暂,短暂到让人还没有从炙热盛夏中醒来,就踉跄着被一脚踢到冻到发抖的冬天。
许盼夏睁开眼的时候,叶迦澜正在给她换生理盐水瓶。
一瓶打完了,这是第二瓶。
许盼夏咳了两声,骤然降温让她的肺有些不适应:“哥。”
“嗯,”叶迦澜没走,他把换下来的瓶子丢进垃圾桶中,坐在她的小椅子上,看她,“许阿姨在为你炖汤,我看着你一会儿,有需要叫我。”
今天是难得的周天,叶迦澜没拿手机,不玩平板也不打电脑,手里拿了本书,厚厚的《君主论》。
许盼夏侧躺着,她其实不想看叶迦澜,可控制不住视线往他的方向扭转。
……好逊。
没有办法控制。
她问:“你在看什么?”
叶迦澜给她看了封面。
许盼夏还在躺着,她因为同时怀抱两个秘密而煎熬:“这是什么?小说吗?”
“不是,打发时间读的,”叶迦澜说,“主要是马基亚维利根据自己多年从政经验,对佛罗伦萨以及意大利几百年中的政治实验和激烈变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