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就算解释了这位娇小姐也一定听不懂。
“我看着给你换一个?”
“好。”钟毓答应的有些迫不及待:“那就麻烦你了。”
秦放晲她一眼,走回店里,从桌上摸起自己的摩托车钥匙。发动车子走的时候,朝着钟毓丢下一句在这等着。说罢,扬长而去。
钟毓站在门口,一直等到他的背影消失,还杵在原地。
还是老板看她热的全身都发红,叫她进来坐着。
钟毓找了个小板凳坐下。
空调风虽然没直对着,但冷气已经充斥了周遭一片地方。
凉快了许多,她舒服的眯起了眼。
两人干坐着有点尬,森哥随便找了个话头:“美女,你跟秦放,你俩什么关系啊?”
钟毓思忖片刻。
她跟秦放的关系……大概是算不上朋友的。毕竟短暂的几次接触都不太愉快,而且她能感觉到,对方好像不太喜欢自己。
非要说关系的话,也就勉强只剩下一个。
“邻居。”
森哥哦了声:“唉,我还以为秦放那小子开窍了……唉对了美女,你几岁了,有十八了没?”
“有了。”她前一个月刚刚过了成人礼,顿了顿,又说:“您叫我钟毓就行。”
“好嘞。秦放那小子十九,比你大一岁。”森哥说完,将钟毓扫了个来回,长叹一声:“真的是同人不同命啊。”
钟毓没听懂,却也隐隐猜到是与秦放有关。
她问:“秦放是在这里工作吗?”
森哥摇晃扇子:“是啊,我想想啊,那小子十五六岁就过来了。”
“十五六岁?”钟毓有些惊讶:“那他高中都没有读完吗?”
森哥笑了:“读什么高中,学校那边让他退学,他爸妈也不管,找了关系就扔到我店里当学徒来了。多亏他自个也能干,这不,现在出师了,一个月赚点钱不成问题。”
有的人十八岁,肤如凝脂,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娇柔柔的,连个电动车都骑不明白。
有的人的十八岁,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流了不知道多少汗,日子过的比狗都不如。
森哥没忍住,又感慨一句:“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钟毓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垂下眼,心里一阵波澜。
森哥又说:“唉,等会秦放跟前你可别提这事啊,那小子不爱人说他的事,我这不是看你问起,才说秃噜嘴了。”
钟毓点头说知道。
两人都没继续这个话题。
森哥又一搭没一搭的问了几句闲话,在知道钟毓会拉小提琴之后,当即表示怪不得看她气质不凡,原来是被艺术熏陶出来的。
钟毓接不上话,只能笑笑作罢。
过了没多久,摩托车声由远及近,一脚刹车,稳稳的停在店门口。车后座上用绳子绑了个旧电机,秦放长腿一跨从车上下来,松开绳结将东西拎进来。
他只抬眼跟森哥打了声招呼,就蹲下身开始忙活。
钟毓看着他把旧电机拆下,又将新买回来的装回去,整个过程都是他一个人,钟毓有心想帮忙,站在旁边插不上手。
十来分钟的功夫,秦放起身。
他坐在车座上试着拧动把手,小电驴发出一阵嘶鸣,终于缓缓向前驶去。
秦放在门口兜了一小圈回来,撑好车:“好了。”
钟毓轻舒一口气。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
秦放懒洋洋的说了句:“没事。”
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掉。
钟毓看在眼里,略显忙乱从包里掏出湿巾递过去:“那个,擦擦汗吧。”
秦放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抬手接过。
他从里头抽了张,囫囵的抹了把脸。
“修车多少钱,我转账给你。”钟毓问:“是扫墙上这个二维码吗?”
“不是!”森哥眯起眼:“墙上那是我的,修电动车是秦放自己接的活,你直接给他就行。”
钟毓哦了声,转头问秦放:“那你点一下二维码,我把钱付给你。一共多少?”
秦放一屁股坐到了边上椅子上,长腿随意的伸出。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划了两下递过去,声音懒散:“一共200。”
他骑车去旧车回收那边淘来的,二手电机,老板要价230,他付了200拿走了。一分没多要她的。
钟毓完全不懂行情,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她乖乖拿出手机一扫……然后,屏幕上跳出来个添加好友的提示。
秦放浑然不觉,他热的七荤八素,只顾着吹空调。
钟毓抬眼看他。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提醒他给错码这件事,而是点了添加。
验证信息那一栏里,她缓慢的打下自己的名字。
——钟毓。
叮咚一声响。
秦放看了眼屏幕,顿了顿,将视线挪到面前的人脸上,眼底黑的发沉。
钟毓攥紧手机,心跳的厉害。
她咬了咬唇:“你给错码了……添加好友,我直接给你转账,行吗?”
秦放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可以。”
他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钟毓手心里一震。
垂下眼,看着屏幕上提示验证通过的消息,偷偷抿起了唇。
第6章
钟毓一走,秦放坐在那儿半天没动。
手机屏幕暗着,他攥在手心里来回把玩,整个人懒散的靠在墙上,半垂着头,眼底明明暗暗的,看不清半点情绪。
森哥见惯了他这副模样。
以前店里没活的时候,几个伙计围在一起侃大山打扑克,唯独他坐在边上,一句话也不说,要么低头看手机,要么啥也不干,就静静地坐在那边。不怎么合群,但也不孤僻,真正坐在人堆的时候也能陪他们一起说笑。
自家老婆笑说,秦放是个有故事的人。森哥被她文青的牙酸,笑骂十几郎当岁的孩子,有个屁故事。转念又一想,这半大小伙子的经历过的糟心事还真不算少。
后来县城汽修厂越来越多,生意不好做了,原本的几个伙计有主动跳槽走的,也有因为技术不精被开了的。唯独秦放因为一手过硬的本事和扎实能吃苦的耐性,一个能顶三个用,被他翻了几番工资才把人留下。
森哥呷了口茶水,再次为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而感到满意。
店里本来还有一个学徒,今天家里有事没来,只剩下他俩。
眼看着秦放坐了一会就要往车底下钻,森哥连忙把人叫住:“大中午的修什么车,歇着,下午凉快点再说。”
秦放说行。
然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两条大长腿往外一支,笔直有力,森哥看的啧啧感慨。
“对了,有个事哥得跟你商量一下。我有个伙计想改装一下他的摩托车,准备骑行去西藏,零部件啥的该换的换,该改的改,预算管够,就一个要求,车得整的结实耐操一点。哥知道你小子捣鼓摩托车有两把刷子,想着就先问一下你,你考虑一下?”
秦放没答应:“我得看看车再决定。”
“没问题,我跟他说,让他挑个时间弄过来。”森哥应了声,话头一转:“刚那美女,叫钟什么来着我咋给忘了。”
“钟毓。”
秦放摸了跟烟叼在嘴里,又给森哥扔了一根。
手指摩擦滚轮,打火机蹿起青色的火焰,他熟稔的递到唇边点燃。
“对,钟毓,她说她是你邻居。你们家那犄角旮旯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仙儿的姑娘?”
秦放吐了口烟,隔着青白的雾气,看上去满脸倦意:“不知道。”
他原本也不太回家,只知道隔壁的老人是前几年搬过来的,那时候他已经在汽修厂了。至于钟毓,跟天上掉下来的似的,冷不丁的就出现了。
森哥闲得慌,嘴上开始瞎叨叨:“看上去挺不错的,你努努力,争取搞到手。”
秦放没接茬。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裤腿。
边磨的起了一圈毛刺不说,上面黑一道白一道的,蹭上去的机油已经遮住了原本的颜色。
他嗤笑一声。
声音很轻。
—
几日后,秦放又去了一趟福利院。
车行发了工资,他随意买了日常用的米面油送了过来。东西直接给了院长,本没想着去见那些小屁孩,没成想往出走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最黏他的小豆子。
小豆子直接扑过来抱住秦放的大腿,笑的露出了漏风的门牙:“放哥!我听见摩托车响我就知道是你!放哥,你不去跟我们一起玩吗?”
一口一个放哥,秦放听的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