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沐:“哎呀别不好意思嘛……”
正说到这,就见徐蕤和刘封从房间出来了。
相比之下,他们两人的笑容淡得多,气氛也有点古怪。
四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餐厅走。
直到入座,叶沐正要和沈之越说话,徐蕤就站到叶沐旁边,问:“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叶沐诧异地看向她,又扫过不远处的刘封。
刘封也去了别的桌。
叶沐点头:“好啊,坐吧。”
沈之越起身去点菜。
叶沐对徐蕤露出一点友善的笑容,本想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问。
没想到徐蕤却先一步开口了:“我知道我这样突然过来,影响你们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还能跟谁拼桌,所以……”
叶沐忙说:“没关系,没有影响。”
叶沐又一次看向刘封那桌,他已经和同桌的男队员聊了起来。
叶沐收回视线,小声问徐蕤:“吵架了?”
徐蕤摇头:“没什么可吵的,吵不起来才是最窒息的。”
叶沐品了品话里的意思。
连吵架都找不到话题了么?
那是不是意味着连挑刺都觉得累了,懒得挑了,没有意义了。
徐蕤又道:“你应该听说了吧,我和老刘是在这条线上认识的,当时我还有男朋友,半路上吵了一架,他把我扔下了,正好这个队路过,还有一个空位,怕我一个人遇到危险,就把我捎上了。”
原来是这样?
叶沐没提自己毫不知情,只顺着问:“你们就这么开始了?”
徐蕤低下头:“他当时很照顾我,还讲了很多人生道理来开解我,我很感激他。虽然运气不好遇到渣男,但半路上能结识这么多朋友,也是我的幸运。”
叶沐很专心地听徐蕤讲故事,一时也没注意到沈之越怎么去了那么久。
徐蕤说,后来到了拉萨又和那个前男友联系上,他跟她道歉,叫她原谅自己。
她被纠缠了两天,也都是刘封出面解围。
前男友觉得没面子,一怒之下就把刘封打了。
刘封也没还手。
就因为前男友这个举动,徐蕤的心彻底偏向了刘封,对他再无留恋。
她觉得刘封不仅成熟稳重,懂生活,有哲理,还非常明白女人心,脾气也好,很迁就她,心胸也比前任宽广,不会动不动就暴躁。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恋父情结。
而她和刘封的关系,也是她追的他。
一开始,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样的好。
然而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出现一些问题。
比如,只要出了矛盾、问题,刘封就跟她讲道理,他脾气温和,几乎没有发过脾气,她有时候气刚上来,就被他浇灭了,时日一长就总显得是她无理取闹,而他总是在包容。
徐蕤问过刘封,为什么不干脆大吵一架,把意见都说出来,干嘛总大事化小,以为这样就没问题了吗?
刘封却说,有什么可吵的,不至于。
他总是一副过来人的面孔,这让她感觉到一种不平等,好像是他在怜悯她,俯视她。
包括这次她提议分手旅行,刘封也没反对,只是劝她不要意气用事,等事情过去了再回头想想这种冲动行为,会觉得这样做很没有幼稚。
徐蕤便问刘封,是不是在他的人生里就没有冲动过,没有幼稚过,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还是曾经也有过热情,只是对她没有。
故事讲到这里,徐蕤说:“我也不是非要折腾,就因为在来之前,他把一个老同学打了,才让我看清楚我们问题。”
叶沐一脸问号。
直到徐蕤揭晓谜底,原来是老同学和当初他们班的班花结婚了,但两人过的并不幸福。前段时间班花跟刘封借了一笔钱,试图帮家里度过危机,事情被老同学知道了,就当着刘封的面阴阳怪气了几句。
老同学死要面子,但又拒绝了不了那笔钱,也知道自己无力偿还,知道刘封不会催他们要,就说要不就让老婆陪刘封睡一觉,就当还了,也算成全他俩的念想。
就因为这句话,一向没有脾气的刘封,一拳打断老同学的鼻梁骨。
徐蕤是赶到医院后才知道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刘封脸红脖子粗的教训人,他声音很大,底气很足,震得她耳朵发麻。
叶沐许久都接不上话,却在这一刻代入了当时的尴尬。
那样的场面,大概没有人是不难堪的。
且不说刘封和班花是否还残留着年少的情愫,就算有,人家也未必会做什么,可能就是放在心里。
或许借钱的动作,对他们是有特别意义的。
班花借钱,自尊心全无,她再也不是当年那朵被追捧的花,掉下来变成花泥。
刘封给钱,算是对年少时的自己一个交代,换一个同学他未必管,但对于自己喜欢过的人来说,他不能不管。
而那个老同学,这回是里子面子都没有了,一分钱逼死英雄汉,何况是“狗熊”,当年的花在他手里变成了糟糠,他拿她换了钱,就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至于徐蕤,这件事就是压垮她和刘封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
叶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是个外人,外人是没有立场的,也没资格站队。
叶沐只好问:“那后来呢?”
徐蕤:“后来,那个人说要报警抓老刘,除非老刘同意不还钱。老刘也没说什么,就让那个男的立了字据,同意将房子那些婚内财产都交给班花。不过那字据没公证。那天我也在,我还看到那个男的签完字之后就问班花,现在什么都给她了,是不是能帮他一起背债了?那个班花一下子冲到窗户要跳下去,刘封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几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拦了下来。她就在他怀里痛哭……而我,呵,就跟个傻逼一样。”
叶沐:“……”
第107章
叶沐试图进行换位思考, 如果她是徐蕤,会怎么想刘封,怎么想刘封对班花,还有在刘封心里, 徐蕤和白月光的位置。
按照徐蕤的转述, 刘封是表过态的, 说他和徐蕤才是一体, 班花就是老同学,他看着不落忍。
可站在徐蕤的角度, 心里一定会堵得慌,怎么都无法自我说服,因为无论刘封说得多么动听,他的行为已经先一步替他的心做了回复。
徐蕤问刘封, 同样的事情换做是她遇到了,刘封会不会为了她, 跟那个渣男大打出手?
刘封的回答是, 如果她认为这样才公平, 他会的。
叶沐:“……”
无语, 这就是叶沐的唯一反应。
真是不得不感叹, 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真的很不一样。
哦, 这样说似乎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如此,但……
如果抛开所有情绪, 只看这件事的事实, 那这件事就可以解释为情人眼里不揉沙子, 没有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另一半, 为过去心仪过的异性赴汤蹈火, 甚至宁可另一半甩手不管,被人指责不顾旧情。
这件事也令叶沐明白到,有时候真不是对错的问题,就是立场和认知。
刘封帮人,这没有错,但站在徐蕤的立场,帮好哥们儿不是错,帮了班花那就是“错”。
叶沐问徐蕤,当初喜欢刘封什么?
她的本意是,不如想想刘封的优点,自己心里还能好受点,不然就只能接受自己眼瞎看上渣男的“事实”了。
徐蕤回忆了一下,说:“对我很好,尤其是我失恋的时候,他不放心我,对我付出很多关心。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男人对一个陌生人都能做到这步,人品一定不差。我妈跟我说过,找男人不能看对方对你有多好,男人也不会因为你对他好而爱上你,感激你,回报你。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升米恩斗米仇。”
照这么看,徐蕤是对刘封的人品盖章认证过的。
至于因为一个人对你好,就爱上对方……还是大有人在的。
叶沐记得她刚去起飞广告工作时,隔壁部门的女同事就是如此。
那女同事和一个男同事好上了,还不到半年,就说要结婚。
别人就问她,他们是怎么好上的,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也不多观察一下。
那女同事回答说,他对她很好,每天早上都给她带一份早餐。
同事们都很震惊,也包括叶沐。
那时候叶沐还不太明白自己震惊的具体原因,只是本能上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她看来,同在公司,男方帮女方带一份早餐就是举手之劳,他吃完了顺便多买一份,居然能靠这手讨到老婆。
反过来说,他当时可以顺路买早餐给她,以后也可以因为不顺路而不买,那他对她“好”的这层基础不就消失了吗?
不过现在叶沐再回想这事,看法有了一点改变。
她奇怪的是,在那个女同事口中,她决定和那个男同事在一起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每天有现成早餐,在对他人的描述里,也没有提及一个字关于男同事的其他优点,比如人品,比如是否聪明、上进,或者孝顺之类的。
如果是这个人的品质好,那是一辈子的事,一时的行为上的好,谁说得准。
再说眼下。
叶沐正准备附和徐蕤,没想到徐蕤又话锋一转,这样说道:“但后来我们因为班花的事吵架了,我又想,如果当初在西藏孤零零的不是个年轻单身,又长得还可以的女人,就是个男人,或者那个女人不年轻也不好看,他还会照顾吗?还有,如果苦苦哀求他的不是班花,是个男同学,他会管他死活吗?”
叶沐“呃”了一声,正要劝徐蕤不要钻牛角尖。
徐蕤又道:“说穿了,他的人品、道德,就是一种见色起意。他自己包装了一下,合理化了,还当了一回好人。”
叶沐:“……”
也不能说错,但也不是全对。
换做是她,看到帅哥有难,也会献出更多爱心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不过事实上,叶沐并没有太多发表看法的余地,徐蕤需要的大概也只是一个倾听者,她能如此流畅地表达自己的诸多感受,必然是此前已经想的非常仔细了,甚至看透了。
而叶沐就恰好成了那个倾听者。
……
几分钟后,沈之越回来了,手里还端着小菜和牦牛肉。
沈之越若无其事地坐下,说:“先垫垫肚子,我叫了牦牛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