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也和她的预期严重不符。
这就像是有些女人选择婚姻,是希望在现有的生活上加分,而不是牺牲自己的生活质量,为男人减负一样。
无论是迁就还是将就,如果是自己愿意的,那还可以说是乐在其中,可如果不愿意呢,勉强下去就要抑郁了。
再来就是林遇。
林遇“坏”吗,“渣”吗?
她不觉得。
在她眼里,她看到的都是他好的一面,隐忍、妥协,负重前行的优秀品质。
可换一个角度,换一个人,或许会这样定义——林遇为了弥补遗憾和心里的意难平,明知道他们没有未来,还是选择再来一次,等到知足了,就结束了。
这样的男人十足自私。
严润么,他就更明显了。
如果说林遇是隐性的自私,那严润就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叶沐也曾经听严润说过,某某前女友和他分手后气得不行,还实施了一些报复他的行动。
叶沐听完过程,第一感觉就是没必要,不至于,觉得那女生有点极端。
但她也问过严润,到底做了什么事,给人逼成这样。
严润非常理直气壮地说:“我对待每一任都一样啊,我干嘛逼她们,就是你情我愿啊,是她自己钻进去出不来,这也怪我?难道我谈个恋爱,还负责做思想导师,保证她心理健康?”
这话还真像是渣男语录。
后来严润又说:“要是都能跟你一样,我就省大心了。你这样的对手,呵呵,我也就遇到过一次。”
叶沐:“……谢谢抬举,可我没想当你的‘对手’,请你有多远走多远。”
严润:“问题就在这里,就是因为你不想,这对手戏才唱不起来啊。就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就算我有再多的渣套路也施展不出来,是吧?”
真是歪理一套套的。
但如今想起来,大概和沈韵说的意思是一回事。
如果自己过分在意,可能对方只是无心之举,自己都会脑补出一场大戏,“自我下头”、“自我攻略”,翻来覆去、七上八下。
可如果自己不在意呢,兴许对方已经使出十八般武艺,组合拳都打了好几套了,自己这里还没感觉。
当然,说到前任还有沈之越。
虽然他们没有深入聊过婚姻和下一代,但叶沐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这或许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隔着一层层人群,他们会嗅到彼此,互相靠近。
到底吸引他们的是什么呢?
除了才华和外在,或许还有某些能量上的共鸣吧。
沈之越,他是隐性的不婚主义,他从不说,这就已经是一种态度。
而在这件事情上,他比她还要“超脱”,这或许有因为他年长几岁,见识更多,且社会对男性包容度更大的原因。
她虽然选择不婚,却还是会讨论、思考,与周围的人和环境沟通、碰撞。
沈之越呢,他连这些环节都没有,或者说早就过了这一关,而他过关的时候,她并没有看到。
起码就现在来说,这对他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他只会和与自己节奏同频的人走一段路。
他在选择别人,别人也在选择他。
而这次复合,沈之越连那个已经再婚的父亲都没提过一句。
相比几年前,他提到父亲时还会透露出一点“惦念”。
可现在,连那点“惦念”也被消解了。
或许这就是她和沈之越的不同。
他在亲情和家庭上是做减法的,就像做了一场切除手术。
而她虽然没有做加法,也还没有进化到断舍离的阶段。
有的人,可能要等父母离开人世,才会进行这个步骤。
而有的人,会提前开始。
……
之后两天,叶沐除了去画廊,其余时间都和沈之越待在一起。
直到他启程去剧组。
叶沐回到自己家,利用周末做了一次大扫除,晚上又和正在休假的黎染通了两个小时的电话。
叶沐告诉黎染她和沈韵的对话,说以后老了,就跟她一起住。
黎染立刻发来一个表示“来吧”的表情。
黎染说:“我好感动,小沐。”
黎染还说,她已经考虑以后收养一个孩子了,国家的政策正在逐渐开放,现在单身也可以做到,指不定以后“去父留子”也可以合法。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黎染就聊到她感情上的最新进展。
第二天,叶沐一直待在陆晟的工作室。
半个多月没见面,叶沐是来视察工作的。
因为萧固又要订婚了,叶沐催促陆晟再做个雕塑,当做画廊的贺礼。
另外,陆晟还完成了两件作品。
叶沐提了点意见,在工作室一楼写了一份宣传思路。
陆晟现在的路子比以前要窄,他的艺术追求变高了,对她的考验也大了。
陆晟下楼看过叶沐两次,见她表情严肃,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打字,还问是不是让她为难了。
叶沐说:“是很有难度,但还不到为难的程度。我始终相信,没有推不出去的艺术品,只有推卸责任的经纪人。”
然后,她又开玩笑说,他给她的职业生涯带来了很大的挑战性,这很有意思,比让一个排斥自己的帅哥爱上自己还有意思。
陆晟并没有回应她的比喻,到了下午,他们一同坐下来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
直到傍晚叶沐准备离开,陆晟又从楼上拿下来一个木雕,递给她。
叶沐接过来,看着木雕上的花纹,抚摸着线条的走向,惊讶地问:“送我的?”
他雕刻的是个形态抽象的女人。
陆晟笑道:“嗯,练手的玩意,我留着也没用。”
叶沐看了他一眼,又一次看向木雕,仔仔细细:“不,我觉得很好,谢谢。”
这块木雕的原料是一块朽木,她之前在放材料的箱子里见到过。
可她没想到,陆晟的想象力和功力会将它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想,或许有一天陆晟真的能实现他的艺术理想,达到现在他们都看不到,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到那时候,会有更多的人欣赏艺术领域。
他会得到更多的肯定,更多的掌声。
而她也会得到更多的钞票,更多成就感。
……
两天后,陆晟发来图稿,说是给萧固的贺礼。
同一天,萧固来了画廊。
叶沐没有问订婚的事,反倒是萧固主动提了。
他还问叶沐有没有兴趣来观礼。
叶沐笑着说:“好啊,去拓展一下人脉也不错。”
两人就这样边逛画廊,边聊着艺术品。
叶沐时不时推销两句,但都是点到即止。
期间,画廊的助理蒋淮来找过叶沐一次,叶沐交代了两句就回来了。
只听萧固问:“那就是你新招的助理?”
叶沐:“嗯,他挺能干的,也愿意学东西,最主要的是,他不会让我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对牛弹琴。这一点我还是跟你学的。你说过,有些人很难进步,阻碍他们的不只是阶级固化和思维管控,还有他们会将大部分精力浪费在和别人的争辩上,主题就只有一个——证明自己是对的。”
萧固没有接茬儿,他已经忘记和叶沐交流过这个话题了。
那对他来说,或许就是随口一提。
叶沐却将经验吸取过来。
萧固开玩笑道:“原来你跟我偷师这么多,我还没收过学费。”
叶沐:“可不止,还有很多很多。你非但没收费,还一直在支持画廊的生意。”
说到这,两人停下来。
叶沐看向他。
一时间,她觉得他变了,似乎在眉眼处,又似乎在气质上,他比以前更冷漠、沉稳,藏得也更深了。
叶沐说:“我以前比较幼稚,总觉得现在信息发达了,很多你们这个阶层的秘密和手段,我们也会有机会获取,会有更多的人有机会打破阶级。但因为认识你,跟你学了不少东西,我才发现那样的想法有多天真、简单。”
信息虽然发达,但它依然受到管控。
大数据看似畅通无阻,让不同阶层的人有机会在互联网上认识,但它也会构建新的看不见的牢笼、壁垒,垄断信息。
每个人看到的东西都是固定的,有上限的,即便以为自己已经认识全世界了,那也是一种假象。
站在金字塔尖的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让阶级断层。
位置就这么多,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下面的人爬上来。
要是人人都差不多了,那谁还会愿意被“奴役”、“压榨”剩余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