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虞刚闭上眼睛,感受到包裹在身上的熟悉气息,抬手将他扒开。
然后就听到狗男人凉飕飕的声音,阴阳怪气:“呵呵,在冰屋的时候把我当暖水袋抱着一晚上不撒手,现在没需要了就把我推开。”
安虞:“???”
为什么慕厉行这话说的自己好像是一个始乱终弃无情无义的坏女人。
安虞心里噌噌冒出一股火焰,但想到慕厉行还受着伤,她又把这束火焰压下,没脾气道:“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慕厉行嘴角弯起得逞的笑,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慕厉行总是借口自己腿脚不方便各种给安虞“找麻烦”,就连她要去工作室工作都要跟过去。
“不是,我不明白,你受伤了就在家好好养伤,你过去干什么?”
安虞简直不能理解,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慕厉行这么粘人。
“在家待着无聊,而且我怕那野男人又趁我不在去找你。”慕厉行大言不惭地说。
安虞眉头黑线。
强忍着把他手中的拐杖抢过来抡到他脸上的冲动。
慕老爷子悠闲地喝了口茶:“去你那就去你那吧,他在家待久了我看着也挺烦。”
小厉行背起书包准备出门:“那正好我放学后直接去找你们。”
安虞:“……”
安虞不得不带着慕厉行这个麻烦精去她工作的地方。
好在狗男人虽然狗,但在她专注做手头上的工作时丝毫没有打扰她,而是自己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他常年在外拍戏,难得清闲,很享受这样悠然自在的氛围。
安虞不知不觉也习惯了偌大的工作室里有一个人陪着自己,连机器运转时的冰冷声音都变得格外悦耳。
很快,到了中午,慕厉行合上书,提醒安虞该吃午饭了。
她不能总这样,忙于工作就忘记时间,这样对胃不好。
安虞嘿嘿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工具。
慕厉行走过去,望向操作台上那个像长长卷轴一般铺展开来的作品,虽然只完成了一部分,却已然窥见出《清明上河图》般的细腻和恢宏——她竟然在一卷长轴上打造出了一个令人惊艳的微缩世界,其中一个很眼熟,正是他们之前去过的安河寨。
安河寨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村落,木质房屋依山而建,长长的索桥勾连群山,千涯万仞,景色瑰丽。只是那时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当地落后的居住环境上,艰苦的条件给人留下了太大的印象,以至于忽略了它鬼斧神工的自然之美。
现在它被细腻地还原到一方画轴般的底板上,上面的房屋搭建全是精巧的木质工艺。
除此之外,还有海琴岛和正在制作的古城……
操作台四周安置有好几台摄像装备,能从各个角度清晰地拍到整个制作细节。
慕厉行来这里不下一次了,可每一次都被惊艳到。
“你怎么又在盯着它看。”
安虞收拾好工具,转头就看见慕厉行站在操作台前专注地凝视着那个她花了好长时间和精力都还没能完成的作品。
男人侧脸轮廓柔和,少了些冷冰冰的气质。
要不是安虞知道他看的是什么,都要误以为他在专注深情地看着某个人。
“我只是觉得每次看到它都会有种视觉上的震撼。”慕厉行在对优秀事物的评判上不像他平常那样吝于开口。
这让安虞有些意外,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真的。”慕厉行真诚点头。
安虞心里某种情绪化开。
虽然对自己的技艺一向自信,可不知道是不是参加这档综艺受到的关注太多,大家对她的期望值太高,她在做这份首秀作品时偶尔会产生一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但慕厉行的反应和他刚才说的话像强心剂一样让她内心坚定起来。
“不过……”慕厉行话锋一转,“我觉得震撼归震撼,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安虞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来。
慕厉行凝眉沉思,过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说:“少了些灵动和烟火气,更像是在炫技。你不是会做机械鸟和能够自由走动的小动物吗,要不要尝试往里面添加一些细节。”
他这么一提醒,安虞醍醐灌顶。
的确,慕厉行说得没错,她的这份作品更多展示了她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技艺和自身累积的各种技巧技能,整体看过去精巧华美,可过于僵硬死板,跟木架上摆放的精致盆栽没什么区别。
要是能让里面的世界动起来……
安虞灵光乍现。
不愧是拿奖拿到手软的影帝,慕厉行在揣摩细节方面向来见解独到,一针见血,这也是为什么他每一个荧幕角色都有血有肉,深入人心。
“谢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安虞内心很是欢喜,再看向这个一连几天把她折腾得不胜其烦的狗男人,忽然就觉得他顺眼许多。
“你就打算这样一句话把我打发了?”慕厉行看她眉眼灿烂的样子,自己的面色也跟着舒展。
安虞还沉浸在灵感突现的喜悦中,闻言挑了挑眉:“那你想怎样。”
慕厉行伸手揽过她,低下头,猝不及防在她唇上印上一吻:“需要收取咨询费。”
……
出了门,安虞的脸依旧发烫。
慕厉行这狗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又突然亲她。
可比起上次在医院时的仓皇逃窜,她今天没有推开他,甚至对他蜻蜓点水般的吻有种淡淡的不舍和贪恋。
她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慕厉行了吧?
脑海里陡然冒出这个想法,安虞宛如五雷轰顶。
不可否认慕厉行在某些时刻会让她心动不已,心脏狂跳不停,可心动是一回事,喜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抛开原书原主爱慕厉行爱而不得郁郁而终的凄惨结局不谈,让她占着原主的身体和慕厉行谈恋爱也有点奇怪。
就好像她抢了别人什么东西一样……
安虞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迷茫当中。
“安小姐,您的午餐打包好了。”餐厅老板见安虞站在窗口前长久时间地发呆,不由得出声提醒。
这栋大厦是娱乐办公两用,高层多为企业办公地点和工作室,所以专门开设有餐厅服务于里面的办公人员。
安虞因为贝旅综艺本就被很多人知晓,她又经常过来这家餐厅,老板已经跟她混得很熟,早早按照她的口味准备好午餐,等她来取。
安虞回过神:“谢谢,不过再帮我打包一份吧。”
餐厅老板温和笑道:“慕先生又来陪您了吗,你们感情真好啊。”
老板之前在电梯撞见过两人一次,很是意外影帝会来这里陪妻子工作。他平常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却知道娱乐圈的感情大多很虚假,即使秀在荧幕上都信不过。
但私下生活还能如此,可见他们是真的非常恩爱。
安虞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否认。
回去的路上,她脑海里还在思索刚才那个问题,也就没有注意到文桠的哥哥在前方一个拐角处等她。
“小虞。”文崇见安虞又要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忍不住叫住她。
安虞循着声音转过头,短暂的意外过后,礼貌喊了声:“文崇哥。”
“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文崇看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之前每次见到他都是斯斯文文眉目含笑的温润模样。
但今天笑容收敛,面部表情有些冷硬。
安虞疑惑:“什么事情?”
文崇局促了一下:“楼下有间咖啡厅,你介意我们去那里谈吗?”
安虞想起慕厉行之前跟她说的,文崇看向她的眼神跟他一样,于是委婉拒绝:“还是在这里说吧。”
文崇苦涩笑了笑,自嘲的口吻:“你对我还是这么生分。”
安虞听他这样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到这个份上了,她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文崇的心思。就是有些想不通,她明明在此之前跟这个人一点交集都没有,怎么就成这种局面了。
“您别这么说。”安虞笑笑,试图缓解一下空气中的尴尬,心里却跳出一种微妙的预感。
果然,眼前的人望着她沉默良久,忽然像做出某个决定一样深呼出一口气:“你知道吗,我其实等了你很久。”
安虞笑容凝滞在脸上,那个微妙的预感灵验了,她有些迫不及待想逃离。
“对不起,文崇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我告诉你。”文崇像是预料到她的回答一样,没有在意,而是开始诉说起这么多年对她的心意。
从她高中毕业来家里参加文桠的生日派对第一次见到她对她一见钟情,到家里破产父母病亡,他蹲在被搬空的屋子里默然流泪时她俯身探过来的安慰的手。
自那以后,他的心里就一直装着一个人。
安虞明白了。
原来文崇喜欢的不是她,而是这具身体以前的主人,难怪他会对自己这么关照。
安虞心里像是卸下了某种负担,舒了一口气,但转而,刚才那个纠缠她的占据原主身体的内疚想法又袭上心头。
文崇看她半天不说话,直直盯着地面,知道自己有些唐突,可没办法,他看她和慕厉行日渐亲密,再也没有办法掩藏下去,也不想再次错失时机。
“我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带来困扰,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如果……”文崇顿了顿,“你以后想开启新的生活,我可以照顾你。”
“不用。”几乎是立刻,安虞抬起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他,“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接受。”
文崇:“是因为慕厉行吗?”
安虞没有作声,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他。
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没办法说,便只能默认了。
文崇苦笑:“果然……”
安虞看他怅然失神的样子,趁机转身,不想在这个尴尬的场合中继续逗留。
手腕忽然被抓住,文崇不死心地问她:“你就那么爱慕厉行吗,即使已经离婚了我也还是没有机会吗?”
安虞挣开他的手,不得不留下两个冰冷的字眼:“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