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下楼,外面冷风瑟瑟,已然是二月下旬,气温却尚未回暖。
顾朝夕穿得单薄,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
沈沂双手插进羽绒服的口袋里,问她:“你怎么走?”
“不送下我?”顾朝夕半开玩笑地问。
沈沂动作微顿:“需要?”
“也倒是还挺需要的。”顾朝夕轻笑,“毕竟我也是个长得漂亮的女人。”
沈沂点头:“……行。”
他全程无言地将顾朝夕送回去,等到了她家小区门口,沈沂也跟着一同下车。
“沈先生,就送到这里吧。”顾朝夕抱臂,冲他暧.昧地挑眉:“还是说,要上去坐一会儿?”
“走走吧。”沈沂说。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的顾朝夕受宠若惊,下一刻便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聊一聊。”沈沂径直往前走。
顾朝夕望着他颀长的背影。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赋予他的只有愈发成熟的气质,比年少时更令人惊艳,更令人心动。
也只有在这种场景之下,她才会觉得从国外回来是值得的。
国外什么都好,但少了几分悸动。
也曾在国外谈过恋爱,华裔、留学生、英法人,但都很难找到年少时的心动。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决定回到她所生长的土地上来。
顾朝夕在发怔之后小跑了几步跟上,笑得灿烂:“想跟我聊什么啊?”
“难道是聊心事?如果这样,我们可以上去聊。”顾朝夕说:“我一个人住。”
“那你不该邀请我上楼。”沈沂声音清冷,不似平日温和,尤其带上了几分严肃和认真:“独居女性,要更戒备和警惕。”
“你担心我啊?”顾朝夕冲他眨眼:“平时我很小心。但现在是你哎,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沈沂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喊她:“顾朝夕。”
“嗯?”顾朝夕比他走得更前,回头和他对视,忽然眼眶泛红,“沈沂,你这样很让人害怕。”
那双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内心。
“还好。”沈沂顿了顿,决定还是直说:“如果你还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以停止了。”
顾朝夕一愣:“……?”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朝夕反问。
“字面意思。”沈沂冷声道。
风把他的发梢吹得稍有些乱,却丝毫不能掩盖掉他的俊朗。
他身上没有锋利的锐气,只是平淡又温和地说话,却能让人感觉被刺中。
是软刺,不经意就会遍体鳞伤。
顾朝夕在多年前就已领教过一次。
但人都是淡忘的,时间久了,也只能记得那些让自己悸动的感觉。
“给你留有期待的余地,我很抱歉。”沈沂说:“但我们……没可能。”
“这么直白吗?”顾朝夕讪讪地笑:“我可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说出来,不怕是自己想太多么?”
“更希望是我想多。”沈沂声音淡淡,“但你表现得太明显。”
顾朝夕的笑容僵在脸上。
沈沂依旧是那副平静的,锐利却丝毫不弱的模样:“顾朝夕,你的野心从来都藏不住。”
不管是对事业的,还是对爱情。
“那又怎样?”顾朝夕的小心思全被戳穿,干脆摊牌:“你已经离婚了,我没有追求你的权利么?”
“你有。”沈沂笃定地说:“所以我在拒绝你。”
顾朝夕:“……”
“这么多年过去,沈沂,你还是让我很有挫败感。”顾朝夕心头有些酸涩:“但,我比她更早认识你。”
顾朝夕追忆过去:“初中的时候咱俩就一个学校了,当时虽然不在一个班,可我一直把你当成努力的目标,高中更不必说。如果说赵南星很优秀,你才喜欢她,但我搞不明白,分明我也很优秀。学历、颜值、性格、家世,我没有一样比她差。”
“以前我以为你是因为我的家世才看不上我。”顾朝夕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摊开来讲:“直到你和赵南星结婚,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能娶这种平平无奇家庭里的女孩。那……为什么不是我?我不服气。”
“所以你是因为无法消解的征服欲才回来?”沈沂一针见血。
“不。”顾朝夕否认:“还有对你的喜欢。”
“可笑吧。”顾朝夕苦笑道:“当初义无反顾离开的是我,但现在回来的也是我。”
“但当年我就说过了。”沈沂说:“没喜欢过,没可能。”
“你可真残忍啊沈沂。”顾朝夕盯着他,“和以前一样残忍。”
把当年在宜海拒绝她的话再一次面无表情地讲出来。
讲的人冷淡无情,却让听的人心里被戳了个洞,冷风呼啦啦地往进灌。
“抱歉。”沈沂说。
“那我能知道原因么?”顾朝夕问。
“还记得你弄丢的那个晴天娃娃吗?”沈沂忽地换了话题。
顾朝夕从记忆里扒拉半天才记起来:“丢了以后你在学校找了一整夜的那个?”
“是。”沈沂点头。
“记得。”
顾朝夕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晴天娃娃丢了以后,沈沂冲她发了好大的火,正值夏天,他穿着白色的T恤,在学校里找了一整晚,然后在学校池塘边的泥里找到。
不知是哪个顽劣的同学给扔过去的。
“那是赵南星送的。”沈沂说起这个,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顾朝夕一惊,“所以你和赵南星……”
“我很早就认识她。”沈沂说:“五岁吧。”
“我跟你说过,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还记得吗?”沈沂问她。
顾朝夕点头:“是。”
“是她。”沈沂说。
“所以我是输在了时间,对吗?”顾朝夕依旧心有不甘。
沈沂却摇头:“不。”
他微顿,“就是赵南星而已。”
不管顾朝夕在什么时候出场,都不及赵南星。
沈沂说:“你不过是历经千帆后觉得我还不错,但对我来说,从始至终,只有赵南星。”
不论是恋爱,结婚,如果能有人让他愿意去做这件事,那只有赵南星。
“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婚?”顾朝夕笑:“你不会觉得……”
“我也还没死。”沈沂打断了她的话:“一切都还有机会吧?”
顾朝夕:“……”
“你们公司的案子,我会找经验更丰富的同事来接。”沈沂说:“往后我们不必再见面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顾朝夕在他身后大喊:“沈沂,连朋友都没得做吗?”
沈沂脚步没停,声音散在风里,凉薄又淡漠:“会让人误会。”
至于让谁误会,不言而喻。
顾朝夕站在原地,发了一夜的呆。
—
赵南星倒是度过了一个相对愉快的夜晚,之后没人再问她离婚的事儿。
吃完后以后就被带去玩跳舞机,作为四肢不协调的人只能站在那看周悦齐跳。
随后又在商场逛了很久,虽然没买几件,也算有收获。
回家时是商未晚送的。
商未晚开到她家楼下,并没急着开走,在她下车以后隔了会儿摁下车窗,“星星,你家能收留我一下么?”
赵南星:“……”
“能。”赵南星没有拒绝。
她知道商未晚可能是想陪她聊聊天,安慰她消极的情绪。
所以进了电梯后,她戳商未晚的腰:“我不用安慰的。”
“是我用。”商未晚说:“好久没来你家感受一下昂贵的床垫了,我需要好好休息。”
赵南星:“……”
商未晚向来如此,不会让人感觉到冒犯和不适。
总是最细心温柔的那个,遇到生气的事儿也很适时露出锋芒。
赵南星带着她回家,两人都去简单地洗漱了下。
商未晚感慨,“你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冷淡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