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穿着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腹部被一个刮眉刀刺中,有一滩血迹。
而商未晚蜷缩在地上,靠着冰冷的墙,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两只手不停地颤抖,手背苍白。
赵南星上前夺下她的刀,拥抱她:“没事的,商商。”
商未晚埋在她肩膀上,闷声痛哭。
只听地上的男人骂了句:“晦气的婊.子。”
沈沂趁机拍了张照,只拍了男人,然后他蹲下问了句:“你说什么?”
男人重复:“妈的,晦气的婊.子。”
沈沂把这句话录音发给了程阙。
程阙:【?】
程阙:【这谁?】
沈沂:【他骂的是商未晚。】
程阙一个电话打过来,“靠!这是在哪儿?这人谁啊?他是不是想死?”
沈沂看了眼这状况:“确实是。”
他又仔细看了看躺在地上这位,尔后道:“这下估计还是得你出手。”
“商未晚呢?”程阙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沈沂说:“这人是万青经贸的总经理,以X骚扰女职员出名。”
程阙忍无可忍骂道:“……这傻B。”
谁的人也敢碰。
第67章
万青经贸是商未晚之前任职的那家公司, 亦是业内蛮知名的金融公司。
沈沂认识这人纯属是意外。
以前沈沂刚进律所实习的时候,代教律师接过他的案件。
因为职场X骚扰被告上法庭,而他要求庭外和解, 对方原本索赔两百万, 被他们这边压到了五十万。
最终对方撤诉。
这人当时到办公室里时格外嚣张, 说什么那些女孩们家里没背景,又穷, 肯定没什么骨气, 上诉也就是吓唬吓唬,为了要几个钱。
他们几个助理听得十分恶心,后来在他请客那天,他还试图欺负办公室里另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孩。
席间那女孩儿喝了酒说要去趟卫生间,没多久那个男人也跟了出去。
几分钟后沈沂有些不太放心, 去卫生间门口的走廊里刚好看见他正把女孩儿困在怀里,女孩儿一直推他,结果他就跟堵墙似的。
沈沂过去一拳挥过去, 把女孩儿拉走离席,又送她回了家。
女孩第二天请假没来上班, 沈沂被代教律师喊进办公室训斥,起初沈沂念着自己是刚来实习的,一言没发。
直到律师说:“你得罪大客户, 以后还要怎么在这个行业里立足?还有崔莹, 你连带着把她的名声在业内也带坏了, 她现在还没毕业, 等毕业以后哪个律所敢要她?!”
沈沂忍无可忍, 还是辩驳道:“本身女性的就业环境就已经很艰难, 您作为给她上社会第一课的老师, 教给她的是忍让和卑微,那她以后还怎么进入职场?您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吗?”
“是客户。”律师说:“你为什么护着崔莹?你喜欢她?”
沈沂:“……”
沈沂并未多解释,但在律师的胡乱猜测之后,他无奈道:“如果崔莹是您的妻子或女儿呢?您可以选择独善其身,不保护她,但不能说这种行为是对的。”
“那客户呢?”律师问:“你作为一个律师,就不为这样的人辩护了吗?”
“如果他是我的当事人,我会为他辩护。但当他做出这种行为时,便不会成为我的当事人。”沈沂说。
……
反正当天沈沂据理力争,和代教律师发生了极大的争执。
那天沈沂递了辞呈,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第一份工作。
据说崔莹后来实习没完成,回到学校后留了一级,选择转专业。
沈沂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对这张脸也印象深刻。
时隔多年,这人更胖,像是吃了酵母,整个人膨胀到几倍大,穿着西装都快要憋破,估计刚才和商未晚争执动作幅度过大,白衬衫的扣子烂了两颗,肚子上的肉摇摇晃晃,像屠宰场里的猪。
沈沂挂断程阙的电话之后,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裤腿,低头一看,躺在地上的男人厉声道:“报警。”
沈沂半蹲,把他的手扯掉,厌恶地看向他:“放心,会报的。”
沈沂站起来拍了几张照,又把他的伤口拍下来,看上去问题不大。
这人到现在也爬不起来是因为喝多了酒,用力过猛。
没多久,救护车赶到,警察也赶了过来。
—
幸运的是,商未晚没受重伤,除了手腕和小腿有擦伤,颈间有淤青的勒痕外。
不过她的精神不太好,目光涣散,眼神呆滞,像是受到了重大刺激。
赵南星帮着处理了她的伤口,又去问了外科的同事,那个男人只是被修眉刀刺中腹部,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刺得有点深,也做了小手术进行简单的缝合。
一晚上折腾下来已经凌晨。
沈沂并没有在商未晚这儿耗着,跟程阙一起连夜要了饭店各个角落的监控。
所幸没有监控死角,每一幕都被监控拍了下来。
包括商未晚和那个男人的争执。
商未晚今天在那个饭店有应酬,喝了一点酒,去卫生间的时候刚好碰上同样在饭店有应酬的前老板。
对于商未晚的离职,对方一直不太满意,同时又觊觎商未晚这个人,便提出了每个月给商未晚钱,让商未晚当他女朋友的建议。
说是女朋友,其实这男人已经结婚多年,还有一个女儿。
商未晚不同意,对方就强行上手,争执之中,商未晚拿出修眉刀威胁对方,但对方并不在意,反而一把将商未晚掀倒在地,擦伤了手腕和小腿。
当他再次逼近时,商未晚用修眉刀刺中他的腹部,与此同时对方陷入昏迷。
商未晚还以为他死了,便害怕地给赵南星打电话。
事情经过很简单,但真要是掰扯起来也不是件小事。
依照那人的性格,应该会找业内知名律师来打这个官司。
沈沂则是将那监控研究了大半夜,心里对这件事也有了底。
而程阙刚去医院时,站在商未晚病房前就没了进去的勇气,转身就往另一边走:“那狗东西在哪个病房?”
“手术室。”沈沂说:“正在缝合。”
“先割了那玩意儿再缝。”程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郁,和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劲儿完全不同,“妈的。”
“你先冷静。”沈沂劝他:“想想走私还是走公。”
程阙想都没想:“私了。”
沈沂看了他一眼:“你为他沾手,不太值得。”
“上法庭那套流程你比我熟,但他能被判几年?”程阙皱眉:“商未晚的工作也要没了,以后她留了这种底,谁还敢用?”
搞不好,商未晚还会被反告故意伤害罪。
如果想要赢,很可能就得借助舆论力量,但这种事的舆论对一个女性的职业生涯来说是致命打击。
程阙不可能把商未晚放到那种境地之中。
“更何况我不沾手就能让他怕。”程阙声音冷淡,带着几分邪气:“沂哥,这事儿要是都做不到,我还怎么把[愿]开起来?”
沈沂盯着他,“别惹事。”
“知道。”程阙也终于冷静下来,“你什么想法?”
“我也不主张上法庭。”沈沂说:“但对方应该会上诉,具体还是要等商未晚好一点再说。”
最重要的还是当事人的意愿。
警察来医院做了笔录,商未晚这边她不太愿意开口,打了镇静剂之后很快睡着。
赵南星和沈沂只是最先到现场,知道的也不多。
警方也拷贝了现场的监控,最终定下第二天再来做笔录。
长夜漫漫,皆无心睡眠。
天空破晓之时,周悦齐来了医院,看见商未晚躺在床上,二话不说先哭了一通,缓缓转醒的商未晚无奈道:“我还没死呢,公主。”
周悦齐上前抱住她,“你吓死我了。”
勒得商未晚差点喘不过气来,拍着她的背说:“轻点儿。”
周悦齐这才松开手,结果站起来一抹眼泪,“那个狗男人呢?我去揍死他。”
商未晚拉住她,“等会儿。”
“干嘛?”周悦齐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不会是怕我有事吧?放心,我带上我哥。”
商未晚:“……”
她环顾病房,这才发现大家都在。
连周朗也在。
商未晚艰难地朝他笑了下,可能笑起来不太好看,但她也尽力了。
病房里陷入了久违的沉寂,赵南星坐在病床旁拍了拍她的手背,商未晚将目光投递过去。
那一瞬,赵南星感觉自己看到了水。
既是波澜不惊的湖,又是波澜壮阔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