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对面巷子里的烧烤摊,楼祁指了指:“走,苏老师,我请你吃烧烤。”
她记得楼祁有洁癖,以前不爱吃烧烤,嫌脏,这会儿主动请吃烧烤。苏青杳戒备地看着他,楼祁轻轻一笑,推着她的肩膀往对面巷子走去:“走吧!你们基地的人都去聚餐了,就你一个多冷清啊。”
他有刘博士的微信,刘博士刚发了聚餐的照片,看到了也不奇怪。
苏青杳这会儿却是有些饿,也没有拒绝,跟着楼祁往烧烤摊走。她刚坐下,楼祁就将脱下的冲锋衣外套盖在了苏青杳背上。
“穿上,晚上冷。”楼祁里面一件薄薄的白色T恤,说完就去摊前点串。
苏青杳揪着外套衣角,上门还带着楼祁的体温,很温暖。她抬眼看向楼祁,烧烤摊用黑色防水布遮盖撑起,冰柜里琳琅满目的烤串儿,楼祁弯着腰低头认真挑选,眼神严肃地仿佛在调试仪器。
似是察觉到了苏青杳的视线,楼祁直起腰看向她,蓦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朗声问:“苏老师,你羊肉吃吗?”
“不吃。”苏青杳立刻回答,别开眼。
楼祁应了一声。苏青杳再看他,他已经拿着满满一篮串儿和老板结账了:“不要加辣。”
苏青杳深吸口气,将楼祁的外套穿上。登时,空气里的凉意被隔绝,苏青杳暖和不少。
烤架上白烟袅袅,阵阵香味不停飘过来。楼祁拿来两听可乐,帮苏青杳打开,“呲”一声,冒出白色水汽,插入吸管后,楼祁把可乐推向苏青杳。
苏青杳喝了口可乐,苏爽得心情大好,忍不住勾起唇角,想起方才周一恒的话,问楼祁:“刚才周师兄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知错了就可以回北京。你犯什么错了?”
楼祁喝了口可乐,挑眼看她,蓦地低笑一声,舌尖抵着口腔壁“啧”了一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听他胡说八道呢。”
“我听别人提过,你本来可以留在北京的,因为出了事才被外派到这里的。”苏青杳双手握着可乐罐,冰冷的易拉罐外壁冒着水珠,指腹被冰得刺骨:“你到底犯了什么事?”
正好第一批烧烤端上来,楼祁拿起一串烤牛肉,咬了一口,等咽下这一口,他才漫不经心地挑眉,语气轻快:“怎么,苏老师,关心我啊?”
苏青杳不悦地拧眉,柳眉直竖:“作为普通朋这种关心也是基本礼貌吧?”
握着烤串的手一顿,楼祁的视线从烤串上缓缓移到桌面。简易的折叠木桌,黄色的涂料,中间被烫黑了一片,桌面还有油渍。
油污,不干净。
全都踩在楼祁的雷点上。可以被忽略的不适又翻涌上来,楼祁将烤串放到空盘子上。
单手拿起可乐,楼祁舌尖抵着牙齿,心脏像被一根线穿过,细密的痛,微不可察。
他淡淡开口,依旧是那副玩笑的模样,眼里倒映着苏青杳素净的脸,闪动着复杂认真的情绪:“小蝉,别傻了,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普通朋友的关心。”
他要的,是独一无二的,排他的,恋人的关爱。
作者有话说:
圣诞节快乐!
第42章 融化
那晚楼祁真挚的眼神, 黑漆漆的双眸里带着浓浓的情愫,盯着苏青杳看了好久好久。久到苏青杳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又忽的低眼轻笑一声,语气带着自嘲:“唉,楼祁啊, 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还得努力啊。”
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但除爱以外。
次日,周一恒意外地出现在基地。基地的老员工们见到他都很震惊, 有几个当初恼怒他临阵离开的, 不悦地想和他理论。
苏青杳拦住他们,见刘博士迎上去。原本担心刘博士也不冷静,会和周一恒吵起来, 没想到刘博士意外的平静,和周一恒打个招呼, 握手寒暄几句,进了休息室谈话。
今天天气阴,绿洲上的阵风比较凉爽,苏青杳穿了冲锋衣, 平整挖空的土豆田, 过几天可以准备种新的一批土豆。
陈黎凑过来小声嘀咕:“你说周师兄回来做什么?”
“不知道, 有要紧事吧。”苏青杳并不关心周一恒的事, 她着急的是趁着八月底气温适宜, 可以赶紧种下一批土豆。
天色阴沉沉的,今天太阳不好, 等太阳落山的时候, 沙漠里气温会很低。快九月了, 天气应开始转凉了。
没一会儿, 周一恒和刘博士就出来了。刘博士这会儿的心情明显比进屋前要好得多,眉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握着周一恒的双手不停道谢:“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抛下我们不管的人!”
周一恒抿嘴笑着,一脸淡定。
苏青杳和陈黎看着一头雾水,陈黎贴着苏青杳耳廓小声说:“刘博那样子看着像中了五百万彩票。”
后来事实证明,的确是中了彩票,但不是刘博士,而是基地。
周一恒打算给基地捐赠价值一千万的物资。怪不得刘博士立刻不计前嫌,跟恩人似的把周一恒捧上了天。
苏青杳知道周一恒家境好,有不小的家族企业,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
从休息室里出来,周一恒在绿洲上又逛了一圈,看看和自己离开前的变化。
绿洲上到处都郁郁葱葱的,夏末,沙漠特有的沙棘和梭梭树也正是旺盛的时候,看着绿意盎然,长势喜人。
他绕到苏青杳劳作的田里,换上劳保鞋下地里,抓起一把铁锹帮忙松土。苏青杳一怔,抬起头来看他:“师兄,你衣服会弄脏的,上去吧。”
“这不是想帮你早点干完活,可以早点下班吗。”周一恒勾着唇笑了笑。
苏青杳不置可否,她不愧是专业的,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将这一块田翻整一遍。等回到休息区,她脱下劳保鞋,洗了一遍手,才问:“没想到你这次回来是来捐物资的。谢谢你,师兄。”
周一恒眉峰一挑,轻咳一声,从善如流地回答:“毕竟我也曾是基地的主管,有感情。”
其实这一次来煌城主要是受了楼威的委托,来查看楼祁的情况的。楼祁不可能一辈子在首电搞技术,更不可能在煌城待很久。
周一恒这次来,最大的目标,还是让楼祁回京。
可是目前看来,只要苏青杳在煌城,楼祁可能都乐不思蜀。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小师妹,他恩师失而复得的女儿,居然和楼祁能扯上关系。
云层重重叠叠,遮天蔽日,阴天,光线也暗得更早。
周一恒帮苏青杳把杂物锁好,将钥匙还给她,指着自己的越野车:“搭我的车回城吧,今晚请大家吃饭。”
“啊?为什么?”苏青杳惊讶地问。
她讶然的表情让周一恒眼神一黯,表情略显落寞。垂眼看了眼脚底的沙土,周一恒失笑:“杳杳又忘了吗,今天是我生日。”
苏青杳眼神一怔,张了张嘴,不好意思道:“抱歉,确实忘了。”
摇摇头,周一恒表情淡淡的:“没事,我也不怎么在意生日。”
苏青杳在心里默数了一下,周一恒和楼祁的生日离得很近。楼祁的生日也快到了。
今天提早收工,周一恒请全基地人去城里最好的火锅店吃了一顿火锅。煌城最出名的其实是羊肉火锅,但因为苏青杳不吃羊肉,周一恒就换了一家牛肉火锅店。
吃完火锅,刘博士兴致盎然,为了表示感谢,提议来第二趴,部分同事喝醉了提前回宿舍,剩下的乌泱泱涌去了火凤凰。
周一恒在火凤凰里订了个大包厢,能容纳四十五号人。
苏青杳坐在角落,看着刘博士和几个男同事群魔乱舞地唱歌,一阵恍惚。
上次来火凤凰还是不久前,回来后她就发誓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没想到今天又被薅里了。
煌城的娱乐生活很少,火凤凰是难得热闹的地方。周一恒看似儒雅,实际上也算是纸醉金迷的大都会里出来的贵公子。
按陈黎的话说,玩中好手。
放眼望去,包厢内的灯球闪烁着五颜六色流动的光,飘在空中的气球上都贴着灯带,星星点点闪烁着。
桌上,甜点,啤酒,红酒,小菜一应俱全,全是火凤凰最好的都给。包厢正中,摆了一个一米多高的香槟塔。
打开香槟,周一恒高高举起酒瓶,将金色的香槟酒从顶部杯子倒下,金灿灿的液体瀑布一样往下流淌,淌满了所有杯子。
苏青杳低头看了眼手机,她下午紧急订了个生日蛋糕,这会儿应该快送到了。
屏幕上,私房甜品店的微信聊天界面上已经发过来定位。苏青杳和身边的陈黎说了一声,起身往门外走去。
走出火凤凰,厚重的木门一合上,火凤凰内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顿时安静下来。苏青杳走到巷子口,路灯灯光昏黄,灯光下浮动着微光浮尘。
苏青杳双手插兜,原地跳了几下,驱散一身的寒气。没一会儿蛋糕就接到了,跑腿刚骑小电驴离开,苏青杳提着蛋糕转身正要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苏青杳本没有在意,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低笑声,带着磁性:“苏老师,你有心了。”
她一怔,转身看向来人。楼祁嘴角噙着一抹熟悉的淡笑,身上是一件棕色机车服,头发似是打理过,刘海都被抹了上去,露出了饱满漂亮的额头,眉眼更是醒目地凌冽。
他双手插长腿迈过来到她身边,替她拿起蛋糕,四下打量了一下,轻啧:“苏老师,我生日的时候,蛋糕要比这个大。”
苏青杳拿回蛋糕,不悦地嘀咕:“才不会给你买蛋糕呢。”
虽然是拒绝,但她的声音语气如同娇嗔,没有一点说服力。楼祁听了并没有不高兴,反倒勾嘴角笑了:“行,苏老师送的都珍贵。”
往火凤凰走去,苏青杳小心翼翼捧着蛋糕生怕蛋糕歪了奶油碰到。灯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斜斜,长长的,并肩往前,一同被拉长,然后倏地回到原点。
抬眼瞟了眼楼祁棱角分明的侧脸,苏青杳小声问:“你怎么来了?”
“周一恒请我来的,我就来凑凑热闹。”楼祁嗤笑一声,快走两步率先推开门,侧身让苏青杳先进门。
两人一前一后往包厢走去,隔着门就听见了包厢内的热闹,还有人在欢呼尖叫。
苏青杳拧眉,下意识看了眼楼祁,却见他眼神也有些烦躁,两人视线相撞,他勾唇笑了笑:“真热闹。苏老师,我生日不用这么热闹的。”
他句句不离自己的生日,不停暗示苏青杳,苏青杳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进去。楼祁无奈地摇摇头,紧跟其后。
看见楼祁的到来,众人只是愣了半秒,都喝了酒,正嗨着,没有太在意。基地里女生少,少数女生还都有男友,楼祁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苏青杳把蛋糕放到角落里,打算等大家都尽兴了再点蜡烛。
过了十来分钟,包厢门被推开,一群女人涌了进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为首的正是胡思琪。不知道是谁,把歌舞团的几个小姐妹也请了过来。
几个女生一看到坐在中间的楼祁和周一恒,眼睛倏地一亮,找尽借口围坐过去。
有人给他们倒酒搭话,有的人想尽办法和其他人换座位。胡思琪把话筒递给楼祁,笑着邀请他唱歌。楼祁没有拒绝,瞟了眼角落里的苏青杳,开始唱歌。
他声音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声线,但要更加低沉,充满男性荷尔蒙。
苏青杳坐在角落里,带着李忍和另外两个内向的同事在玩飞行棋。耳边是楼祁熟悉的歌声,她手微微一顿,并没有影响她的心绪,抛出了骰子。
她运气不错,掷出的骰子数字都很大,很快就送了三枚棋子到了终点。
心里带着喜悦,她挑眉冲着其他几人耀武扬威。李忍愣了半秒,丧气地扔骰子,忽的楼祁唱到副歌部分,情绪激昂,吓得他手一抖,掷出了一个“1”。
进入包厢后,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楼祁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似的,平静自然。就连他唱歌,都不屑于给予一个肯定的眼神。
楼祁将角落里的细节一一看在眼里,心里突觉无趣,还有半首歌没唱完,他直接将话筒扔在了桌上,不再唱歌。
他不唱了,自然有人接过话筒继续,歌没有断,但情绪已经断了。
胡思琪顺势坐到他身边,关心地问:“楼总,怎么不唱了?”
“唱歌得有听众才行。”楼祁挑眉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看向角落。
胡思琪给他拿了两杯香槟,侧头看他,顺着他视线往角落看去,那处太过昏暗,看不出所以然来,她好奇问:“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