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垂着头,没有说话。
傅屿迟没有见她的这几天确实让她的生活非常轻松,尤其是她已经找到了愿意买她作品的人,心里有了期盼,就更是不想见他。
但这话她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一旦说出口,必会惹怒傅屿迟。
傅屿迟面色沉郁,“轻松的日子也该到头了,当初约定好的事情,你最好还记得。”
“算算时间,也没剩几天了。”
黎初瞳孔猛地皱缩。
四天。
距离当初约定好的还剩四天。
她怎么可能忘记。
每一天都企盼着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她忘了,时间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留。
那一天即便她再怎么不想,也终会到来。
黎初抿了抿唇,干涩地开口:“我…记得。”
傅屿迟看她满脸的不情愿,眉眼一凛,冷笑一声:“记得就好。”
“既然是你自己答应的,就别做出一副被强迫的样子,让人看了倒胃口。”
黎初胸口像是被重物锤了一下,又疼又闷。
是她自己答应的,可是她分明也是出于无奈。
如果不是傅屿迟威逼利诱,她怎么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接了他强行的恩赐,她还得跪地感恩。
心里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但话到嘴边,却只能说出一句:“我知道了。”
黎初侧过头,无神地望着窗外。
落地窗外是一片黑暗,只零星地有几个灯塔闪着光芒,天空中一轮明月高悬,月光黯淡,洒在海面上只有一层朦胧的余晖。
白皙的脸庞不施粉黛,在客厅的灯光下更显苍白,睫毛下方一片鸦青色的阴影遮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她身体瘦削,浅浅坐在那儿,更是有种易碎的美感,撩人而不自知。
傅屿迟眸色渐深,喉咙里似有羽毛轻抚,泛着细细密密的痒意。
他落下脚,从椅子上起身,凑近黎初的时候,他俯下身子,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按着茶几,将人牢牢困在自己圈住的区域。
黎初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边,她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极有侵略性,就连左眼角处的泪痣也不能使他的眼神柔和一分。
黎初慌乱地抓紧椅子扶手,想要逃离,却只能无奈地贴紧冰冷的玻璃墙面。
下巴被男人窄而长的手指捏住,那只手强劲有力,捏得她骨头都开始疼痛。
傅屿迟身上的烟草味极浓,刺鼻的味道让黎初胃里涌出一股恶心的感觉。
她无法忍受地捂住口鼻,隽秀的眉眼也拧在一起。
澄澈的眼底发红,她小声说道:“傅总,不好意思,我闻不得烟味。”
傅屿迟眼底闪过一丝错愣。
喉结微动,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身体僵硬了几秒钟,他松开了黎初。
空气里的污浊气味少了许多,原本凝着的呼吸也放松下来,黎初扶着椅子把手,小口地呼吸。
她没有去看傅屿迟的脸色,但她也能想象到对方的脸色不会好。
傅屿迟这样的身份地位,大概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自己闻不得烟味。
黎初抚了抚胸口,喉咙处恶心的感觉消散了许多,凝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彼此都没有说话,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门外突兀的敲门声响彻寂静的客厅,让黎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傅屿迟眉心微皱,转身迈开脚步往门口走去。
黎初不想被人发现她在傅屿迟的房间里,忙压低声音叫停,“傅总。”
傅屿迟侧过身看向黎初。
椅子上的女人轻摇着头,眼露恳求。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等着对方出声。
黎初知道傅屿迟是在等她求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傅屿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穿着昂贵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鞋底落在地板上是发出沉重的声音,犹如鼓声擂动,震得黎初脑子发昏。
“傅总,不能让人看到我,求您。”她放下自尊,逼得不得不求他。
门外的人有极大可能是与刍科技的员工。
订婚宴的时候,贺明洲的同事也见过她,其他人说不准看过她的照片。
如果被认出来,贺明洲也就知道了。
黎初可以说服自己去接受其他人鄙夷的目光,但她却无法承受贺明洲的失望。
只要想到贺明洲得知后看她的眼神,就让她心如刀割,仿佛清醒地被凌迟着一般。
傅屿迟垂下眼帘,怒意在眼中如波涛一般翻涌,他压着怒气,沉声道:“去房间。”
黎初随便推开了一扇门,躲了进去。
她贴着门板,呼吸急速,心不停地乱跳着,久久不能平息。
门外,助理宋孟一进门便说道:“傅总,英国那边的合作商比较着急,希望我们提前将合作方案发过去。”
傅屿迟转身朝沙发处走去,“原定的时间是几号?”
宋孟思索了一下,“10月28号。”
傅屿迟坐了下来,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薄唇抿住,火机壳打开,火苗蹿起,他却顿住了动作。
啪地一声,火机壳合拢。
眼神微动,眸色也渐渐深邃,他随手将火机扔了出去,嘴里的烟也被取下,“可以,告诉那边,26号交方案。”
宋孟愣了一下,“傅总,公司里的核心员工几乎都在这边团建,底下的人还不具备做英国方案的能力。”
英国希兰德公司是重要合作伙伴,绝对不能轻易糊弄,上次傅屿迟去英国出差一周,也是为了和希兰德谈合作。
可大家幸苦一年,好不容易出来团建一次,总不好叫他们一边工作一边玩乐。
“我知道,回去以后让他们加急做。”傅屿迟沉声道。
宋孟面露难色,“傅总,时间是不是太赶了……”
傅屿迟冷冷看了他一眼,“三天的时间交不出一份方案,难道我养的都是一群废物吗?”
宋孟哪里敢反驳,只得连连应下,“好的,我这就去回复。”
宋孟出了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额角处也冒着冷汗。
踌躇片刻,他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企划部的人,否则这几天大家都没心思玩乐了。
……
虽然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但黎初还是不敢出去。
背靠着门板,心里想着过一会她再悄悄开一点门缝查看。
黎初没有打量房间里的装饰,只是盯着脚下的地板。
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照进来的浅浅月光。
就连地板,黎初都看得不太真切。
背后靠着的门突然往里推,黎初一个踉跄往前倒去,就在要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手腕被人拽住,用力一拉,她便撞上了傅屿迟的胸膛。
傅屿迟胸膛上紧绷的肌肉坚硬,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撞得黎初眼睛发晕。
站稳脚跟后,黎初拉开自己和傅屿迟的距离,“傅总,他离开了吗?”
黎初也不知道门外的人是谁,只能有“他”来代替。
“嗯。”
黎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她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傅总,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她出来的时间不算短,再继续耗下去,会让徐子衿担心。
而且,她也并不想待在这里。
黎初见傅屿迟没说话,就当作对方是默认了。
她微微点头,当作告别。
傅屿迟身形高大,站在门口便将出去的门堵住了。
黎初小心翼翼提醒:“傅总,请您让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傅屿迟的时候眼里闪烁,饱满的唇轻抿,一副委屈的样子。
傅屿迟喉咙微动,眼里晦暗不明。
他用一根手指挑起黎初的下巴,看到她那张失了血色的唇,皱起了眉,眼里露出不满意的情绪。
他想起订婚宴那天再遇黎初的时候,她穿着一身酒红色长裙,肤白腰细,唇上的深红色口脂更衬得她一张小脸明艳动人,她只是抬眸浅浅地看着他,便让他不自觉沉溺其中。
拇指抹上黎初的唇,轻轻摩挲,眼神也渐渐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