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几月份的三号?”一种直觉涌上,应隐问:“三月三号?”
商邵笑了笑:“倒没那么巧。”
“那是几月份?”应隐追问
商邵一时没告诉她,把话题带回到她身上:“怎么不跟我说你的生日?”
应隐声音低下去:“很奇怪。”
“哪里奇怪?”商邵问出口后,自己倏然懂了,眼眸一暗:“你觉得我那么对你以后,你跟我说生日,像是暗示我索要礼物?”
应隐点点头,轻轻“嗯”一声。
“所以,”商邵慢条斯理地揭穿:“你的生日应该就在最近。”
应隐:“……”
这么聪明干什么……
她一副噎到了的神情,商邵失笑:“是要我一天一天猜,还是你自己亲口说?”
应隐败下阵来:“十二月……五号。”
商邵点点头:“不巧,那个时候我在非洲。”
他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明天晚上,我会安排飞机先送你回国,我去德国那边继续开会,开完会马上要去非洲一趟,十天左右。”
非洲出差是既定之行,原本是从宁市径直过去的,如今心血来潮绕欧洲一趟,多找了很多事,连他这种人都有些力不从心。昨晚上打电话给康叔,问怎么照顾发烧病人,康叔不问是谁发烧,意味深长笑他一通。
“不用我陪你回德国么?”
分别来得比想象中迅速,让应隐有些做不出表情。Anna的行程里,明明还安排了后天回德国的。
他赶她?
商邵抬起手,指腹摸摸她脸:“我很想,但过了明天,你恐怕没空。”
讲话云遮雾障的,不让人听懂。
“明天你跟着贝卡玩,别拘束,她性格不错,又看过你电影,会好好招待你的。”
“你呢?”
“我有别的生意要谈。”
没有人上游艇是单纯的吃喝玩乐骄奢淫逸,德扑牌桌上,酒会上,甲板上,多的是要谈的生意。不过这些生意一半是灰色的,因此在公海上谈,正好。
应隐天真由衷地说:“你好忙。”
她心里松一口气,抑或着是落寞又懂事,从他腿上跳下,口吻故作轻松地说:“大忙人,你该睡觉了。”
佣人换好了床单,不敢打扰他们,早就先走了。房内通了一阵风,那股令人脸红心跳的荷尔蒙气息消失,香氛和干爽的冷气令人心安。
商邵落在后面,看着她佯装松弛的背影,一直没说话。
直到两人都上了床,他才把人捞进怀里,从背后抱着她:“如果不是你有事,真想把你一起带去非洲。”
“我有工作。”应隐仰过脸望他:“商先生,我也有工作,而且很忙很忙。”
不是那种可以被你私人飞机带去世界各地、依傍在你身边吃喝玩乐的金丝雀菟丝花。
商邵怔了一怔,释怀地点点头:“对不起,我忘了,你是明星,有自己很成功的事业。”
“不成功,你第一次见我,都不认识我。”应隐默了默,在他怀中小小翻了个身,“商先生,我们才认识了二十一天。”
商邵停顿一息,问:“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遇到你以后,我生活的记事单位变成了跟你的会面,见商先生第一面,见商先生第二面,与商先生再会……”
她没能说完,在商邵深沉的注视中,声音渐渐地熄灭了,只是仰着眼与他对视。
隔了一阵,商邵深深吻住她。
很奇怪,听了这样的话,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应隐,二十一天,是你认识我的时间,不是我认识你的时间。”他终于说实话。
“我早就认识你。”
“电影里么?”应隐天真地问。
“去年农历新春,柯老师在香港和我们一起过年,晚上大家一起喝酒谈天,他说第一次去商陆家,晚上入睡前喝的就是热红酒。”
应隐想起今天睡前那杯热红酒,肉桂和丁香、橙子的芬芳。
她眼睛一眨不眨,等着商邵的下文。
“柯屿说,‘比应隐做的好喝’,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热红酒也是能好喝的。”
应隐蓦然觉得窘。
可恶的柯屿,请他一起过圣诞喝热红酒,居然嫌她手艺不好。
可是另一道隐秘的声音盖过了这些。
原来商邵早就认识她,从身边人的口中听过她的名字。
他甚至从一开始就精准地知道她喝热红酒。
“然后呢?”
“第一反应是你的名字很奇怪。”
“第二反应呢?”
第二反应?
那日澳门绮丽酒店,绯色晚霞铺陈天空。
镜头前,作为代言人的她和柯屿刚跳完第一支舞,白色裙摆在晚风中飘荡,勾勒出黄昏的金光。不知道柯屿和她说了句什么,她明媚地扬唇大笑起来。
顺着风扭过头时,她反手拂过凌乱的卷发,看到人群中的那道目光。
如雾如霭,清尘收露,隔着人群与摄影器械,与她遥远对上。
起初他们都以为,这只是很漫不经心的一眼。
“第二反应是——”
商邵顿了顿,睁开的眼眸中情绪清明。
“我一定会认识你。”
邂逅不来,他会走过去。相逢不遇,他会自己捧一束花,按响她的门铃。
徐徐图谋,势在必行。
等到第二天晚上时,应隐就知道商邵为什么要提前送她回国了。
因为国内十万火急,有太多高定源源不断地送上来,供她挑选。
她白天跟着贝卡玩了一路,spa,泳池,下午茶,在甲板上瑜伽,晚上参加宴会。商邵从没跟她介绍过Edward和之后登船的客人们,都是干什么的,只知道Edward是他在游艇会的朋友,另一个叫雷诺的男人,更为年轻一点,是商邵的高中同学。
他高中在皇家公学念的,这里面的学生,连入学席位都从父辈祖辈世袭下来,不是这个爵那个爵,就是什么王子,光从这一点,就能猜到那个叫雷诺的身份也不简单。
她是回国后才知道,他是顶级奢侈品集团的继承人,这几年奢侈品消费市场水涨船高,他一路收购了许多欧洲老牌手工坊和时装屋,隐隐有问鼎趋势。
她也是回国后才知道,那个Edward是《Moda》控股集团的少东家——虽然年近五十说是少东家,有些啼笑皆非,但顶级财富的更迭向来如此,权贵的生命进度比普通人要更缓慢、更从容。
但有一件事,应隐却是回国前就知道的。
国内凌晨,热搜词条更新,#贝卡应隐#飞速上升,贝卡发在ins的合影被营销号搬运回国。
电话那端,储安妮语气激烈急促:“姐姐,你再不回来赵漫漫就要在我这儿打地铺了!”
第35章
全世界已售出的超级游艇,总数不超过一百六十艘,也就是说,这世界上拥有超级游艇的富豪们仅有一百六十人。而这一百六十人中,超过八成隐姓埋名,媒体无法挖出他们的身份,福布斯上也看不到他们的排名。他们层层转折,将游艇注册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快递工人身上,或者登记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园丁名下。
一艘超级游艇的造价超过两亿美金,而在港口的托管维护费用则高达每天数十万,对于任何人来说,超级游艇的圈子都高入云端,凌驾于所有世俗意义的名利山峰之上。
赵漫漫始终记得,出身于文化名流世家、眼高于顶、从不分享私生活的意大利总刊主编,曾经在ins上po过一张出海照,
照片中,她穿着度假裙,戴着墨镜,笑容破天荒的明媚,十分平易近人地跟几个她平时根本看不上的商业模特们一起合了影。
所有人都知道,她登上的,是杂志控股集团少东家Edward的游艇,这也是极少数活跃在社交平台上,被媒体和网友所津津乐道的游艇。
彼时赵漫漫尚在《Moda》担任造型总监,休假结束,归来的主编春风满面。在下午茶会上,她端着咖啡杯,是那么云淡风轻,又那么漫不经心地提及了游艇之旅——八次。
要知道,那一场下午茶会也就只有短短二十分钟。
应隐,怎么配登上Edward的船?
这是赵漫漫在看到贝卡ins后的第一反应。
她跟贝卡有私交,来源于她几次上《Moda》封面时的造型合作、秀场后的after party以及一些名流时尚晚宴上。赵漫漫善于经营,给她一杯酒,谁她都能处下来。
当即私信了贝卡:「wow honey!!!真没想到你跟应隐认识,她可是我们中国无与伦比的影后!」
贝卡确实如商邵所言的,性格不错,即使现在嫁入了顶级豪门,也没有拿鼻孔对待昔日同事。在落日下做完瑜伽后,她回复赵漫漫:「我早就是她的影迷,不过她好像很少活跃在时尚圈,真是遗憾。」
赵漫漫在十分钟内相继google了「贝卡中国行」、「贝卡中国演员」、「贝卡最喜欢的」等等中英文关键词,终于找到了微妙的蛛丝马迹。
她微笑着敲字:「我也非常喜欢她的《The floating flower》,不过她怎么这时候去了法国?马上就是时尚大典了,我还有好多造型等着她试呢!」
贝卡跟赵漫漫的关系,仅止步于五句闲聊。再度去ins上看了眼粉丝的点赞和评论后,她客气地结束了对话:「有你给她做造型,相信她一定能照亮红毯。」
放下手机,贝卡也没跟应隐提及赵漫漫,因为她实在不需要一个小角色来当她们的话题支点。
过了三小时,当贝卡的ins被应隐资讯站搬运至微博,又被营销号拱上热搜时,赵漫漫已经先人一步,在储安妮工作室安营扎寨了。
储安妮在电话里焦头烂额:“她疯啦,我家都要被她淹了!你快回来吧,凌晨半夜的在我这赖着不走,我招架不住!”
天知道她被赵漫漫堵在工作室的惊悚!更惊悚的是这之后的三个小时,登门送高定的pr和助理们源源不断,龙门架都快被压断了!
要知道这可是半夜十一点至凌晨两点,狗都睡了!赵漫漫能把品牌pr和杂志都调动起来,可见能量充足又确实十万火急。
“她怎么突然转性了?”应隐问。
她这几天在欧洲过得与世无争,基本没有上过微博。
何况虽然贝卡把她招待得宾至如归,但这种社交向来折磨人,既要落落大方松弛从容,又不能夸夸其谈口无遮拦,为此她必须时刻绷紧神经,哪有时间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