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渺的余光中，骨节修长的手指不时敲击着键盘，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声。
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变化很快，在堪称丝滑的操作中，图形在二维三维中不断切换。
应该是某种高阶算法模型。
纪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同样是浑水摸鱼，怎么这位“大神”就能摸得理所当然？
“纪渺你跳舞那么厉害，学多少年了啊？”罗励主动搭话。
“从我有记忆开始。”纪渺轻描淡写。
“太牛逼了，”罗励兴奋道，“你单手侧空翻的时候我都看傻了。”
“纪渺你刚才跳的是不是那个白……白什么著名舞蹈家跳过的？”
G班两个人在刚才目睹过纪渺跳舞后，其实心里也一直没平复。此时见罗励聊起，也很有兴趣地加入。
“白厘，IC国锦赛上唯一获得金奖的亚洲女舞蹈家！”
“对对对，我看过她得金奖的那支舞，绝美，简直不是人能跳出来的。”
“巧了，”陆宇飞挑眉道，“你们嘴里的白厘，就是纪渺她亲妈！”
“我靠，真的假的！”
“怪不得，原来是有基因的啊。我就说，刚才的纪渺简直是小白厘……”
纪渺没参与关于自己的讨论，因为被他们奉为神袛的那位白姓舞蹈家一连给自己发了数条60秒的语音过来。
不用听也能猜到，她对自己刚才跳的那支舞提出了多少专业严谨又苛刻的意见。
对方似乎猜到纪渺不会打开语音，又发了文字过来。
白厘——
【怪不得你们老师最近不发你的成舞给我看了，跳成这幅鬼样子，我要是她也没脸发！】
【控制力、爆发力、核心力，没一样能拿得出手！就你这样还参加什么艺考！别说北舞和军艺，连上戏你都危险！】
【我会去找你父亲谈，尽快让你转去舞蹈专校。你现在念的京大附中根本不适合你。】
【你还想不想跳舞了啊？能不能别把自己糟蹋了！】
纪渺一目十行地看完，只在“转去舞蹈专校”那几个字上多停留了几秒。
“聊完了没啊，我们现在交流的到底是学习还是跳舞？”
在陶瑶出声打断后，热烈的讨论才结束。
“我们继续，刚才说到……”
突然安静下来的室内，某款热门游戏的背景乐突兀地响起，打断了陶瑶的话。
纪渺：“……”
纪渺想要退出游戏界面已经来不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诡异的沉默中，罗励出声打破尴尬，“纪渺你也玩XX大陆啊，你玩哪个区……”
“纪渺你太过分了！”陶瑶吼道。
罗励吓得直接闭上嘴，连纪渺都被吼得眼皮一跳。
任婧文拉了下陶瑶衣袖没拉住，后者一气之下将手上资料扔了出去。
陶瑶原本就是冲着纪渺去的，A4纸片直接朝着纪渺的脸飞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纪渺只来得及偏头。
她其实也懒得避，无非是几张纸……
纸片哗啦啦落在她眼前，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轻薄的纸片在纪渺手背上划出道伤口。
伤口很浅，细长一条，但她肤色白皙，白到手背上青筋可见，犹显得那道口子红得刺目。
“陶瑶你有病吧！”在纪渺有所反应前陆宇飞先一步站起身，冲陶瑶吼了声。
“飞哥，别生气。”罗励赶紧起身拉住陆宇飞。
“我……”陶瑶脸色煞白。
G班两个人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脸上满是震惊。
场面一度尴尬。
任婧文刚要出声劝解，就见始终安静沉默的人突然站起身。
她停住嘴边的话，看向他，诧异地叫了他一声：“陈正？”
第5章 烂到底
陈正向来寡言少语，不管发生什么事，脸上表情永远平静淡然。
但当他冷起脸时，清冷的目光中却透出一股子骇人的阴沉。
“怎么，仗着人多欺负我们是吧？”陆宇飞冷笑一声，挑衅地看向陈正。
在他看来，陈正和陶瑶都属于优秀好学生。
在这种人眼里，自己和纪渺天生就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他们拉帮结派，同仇敌忾很正常。
“大家都别冲动，咱们这才第一次搞活动，别开不好的头，毕竟以后每周都要碰面不是？”
眼看要打起来，罗励使劲摁着陆宇飞肩膀让他坐回去。
陆宇飞朝任婧文的方向看了眼，没再站起身。
陆宇飞坐下后，陈正垂下目光，将散落在桌上的资料一张张收起来。
视线扫过纪渺手背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但很快又移开。
他把资料递给G班的人，淡声道：“继续吧。”
陈正坐下后，朝右侧微微倾身，压低声音道：“外面柜子里有消毒……”
没等陈正说完，纪渺突然站起身，在众人的惊讶中直接离开。
*
某游戏厅里。
纪渺每回来都只玩魂斗罗，买十个币，玩半个小时结束。
今天她买了二十个，也只够玩半小时。
陈正出现时，她正狠狠盯着游戏机屏幕。
按钮和操作杆被她疯狂摧残，子弹打得飘满整个屏幕，就好像举着木仓扫射的人是她自己……
她一顿操作猛如虎，依然死得很快。
把最后一个币扔进去，丢下句“帮我玩会儿”后就去了卫生间。
等她上完厕所回来，陈正坐在游戏机前，把两人的书包分别挂在椅子两侧。
游戏机上放了个便利店袋子。
她从袋子里拿起盒邦迪，撕开后贴在手背上，又在一堆糖里挑了颗塞进嘴里。
果汁软糖，咬下去的每一口都是酸甜的橘子味儿。
纪渺站在游戏机旁，一时盯着游戏画面看得入迷，一时又去看陈正的手。
手指是真的长。
明明动作幅度不大，游戏柄和按钮在他手里却异常灵活。
就算玩到紧张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一如他做题时淡定。和纪渺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不同。
随着陈正的一路通关，她一颗接一颗地吃着糖。
最后糖没吃完，他已经全部通关。
按照通关时长排名，名叫“MM”的玩家排在了第一位。
纪渺心里由衷赞叹，果然聪明的人玩什么都厉害。
陈正抬头时恰巧看见她的表情，不由地勾了勾唇角。却在她朝自己看过来时，快速垂下目光，脸上恢复成一贯的面无表情。
“回去吧。”陈正将剩下的糖塞回包里。
纪渺扫了眼游戏厅，试探地问：“回家后你怎么解释？”
“交流组活动结束晚了。”
纪渺扬唇笑起来，并在陈正肩膀上轻拍了下，“够意思！”
陈正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肩膀。
“抱歉。”纪渺以为他不喜欢被人接触身体。
“走吧，芸姨该着急了。”陈正淡淡地说。
她还以为他是来逮她的。
为了“同流合污”，这才把最后一个游戏币的机会让给他。
没想到这人算上道，明知自己给他挖坑也往里跳，上回情书的事他似乎也没告密。
这让她对陈正的好感度起码提升了……万分之一？
两人离开游戏厅，纪渺心情不错，难得愿意并肩和陈正走在一起。
游戏厅离家里不远不近，这点路程打车没人载，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走回家。
两人都是大长腿，走路速度都不慢，但纪渺很明显地感觉到陈正故意放慢了脚步。
白日里的燥热被夜风吹散，老别墅区外的街道车流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