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服不多,穿什么就很少纠结。
只扫了一眼衣柜,就从中挑出了一条连身裙。
珍珠白色,裙身部分材质轻盈,吊带是一条细细的珠链,她怕会断,买回来之后还特意去找裁缝,将串珠的棉线换成了透明鱼线,接缝处再额外做了加固。
这裙子平日通勤没有机会穿,今天过生日,它恰到好处。
套上裙子以后,夏漓给晏斯时发了条消息。
虽然她仍然不相信大夏天的能有地方看雪,但还是多问一句:需要带冬天的衣服吗?晏斯时回复说不用。
二十分钟尚有余裕,夏漓更换了一只与裙子相配的小提包,又稍稍补了个妆,换了口红颜色。
临出门前,给晏斯时发去微信消息。
雨已经很小了,夏漓还是撑住伞,怕淋湿这条娇贵的裙子。
她脚上的鞋只有浅浅的跟,走路时格外小心地避开了路上的积水。
车已在门口等候。
夏漓上了车,吹着带一点香气的干燥空调风,此时此刻,终于有了过生日的心情。
晏斯时启动车子之前,将放在排档上的一只纸袋递给她:“没时间专门吃晚饭了,你饿的话可以先吃点东西。”
纸袋里是一些培根卷、三明治和面包等方便入口的简餐,还是温热的。
杯托里,还放了两杯热饮,一杯是咖啡,另一杯是热果汁。
“你刚刚去买的?”夏漓问。
“嗯。”
他真是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夏漓那时候说不饿,此刻闻着食物的香气却又有了胃口,就着热果汁,吃了两牙三明治。
吃的时候很小心没让碎屑掉在车上。
晏斯时时而转头去打量她。
鲜少见她穿这样稍显隆重的衣服,那珍珠白的色调很衬她,隐隐光华,漂亮而不显得乍眼。
待她吃了东西,晏斯时说:“到目的地还要一段时间,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可以听歌吗?”夏漓坐了这么多次晏斯时的车,发现他似乎没有在车里放音乐的习惯。
晏斯时点头,叫她自己连接蓝牙。
“你不是在导航么?”
晏斯时便拿了手机,解锁递给她,叫她直接拿音乐软件登她自己的账号。
手机没用保护壳,机身原本薄薄的手感,叫她拿在手里缺乏一些安全感。
英文系统,和她的一样。
手机壁纸同样是深蓝色的大海,只有一页菜单,八个文件夹,显得简洁极了。
夏漓点开了那个命名为“E)的文件夹。
晏斯时平常最常用来听歌的软件应当是Spotify。
而夏漓还是更习惯用某易云,因为听歌口味很杂,歌单生态更对她的胃口。
这APP晏斯时也下载了,点开一看,他的账号是登录状态,用户名为“YAN0219”。
她记下了这用户名,而后搜索“雪莉酒实验室”,搜到自己,点进自己喜欢的歌单。
翻了翻自己的歌单,往下一拉好几首都是洪卓立。
夏漓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赶紧退出,连搜索记录也清空掉,而后问晏斯时:“……可以放你的歌单吗?想听听你平常都听什么。”
晏斯时说可以。
夏漓便点开了Spotify。
最新添加的一首是《Get You The Moon》(*)。
Cae you are you are
The reason why y head is still above water
And if I `t get you the oon ao you
(因为你是,你是我仍未溺水的原因/我恨不能将月亮当做礼物送给你/把一切都给你)
此刻车已经上了高速。
车窗玻璃隔绝了外头疾速的风声,车厢里有种如在水底的静谧。
那低沉的歌声,让人心里慢慢涨起潮水。
/
夏漓到底是在车里睡了一觉。
座椅太舒服,让人整个陷下去,配合微微的颠簸,与闷响的风声,很适合小憩。
醒来已过十一点,车还在开,外头一片漆黑,只见车前近光灯照出的一片光亮,和前方路上遥远的车尾灯的红点,两侧黢黑的山峦在行走。
“……我们还在北城吗?”她打个深深的呵欠。
“不在了。”
“还有多久到?”
“快下高速了。”
二十分钟后,车驶出高速,再往前的那段路,却比在高速上还要寂无人烟。
跟着导航,沿着省道又开了二十分钟,渐渐出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硕大建筑,远看像是个体育馆,或是什么高大的厂房。
车没从正门入,直接开入地下停车场。
下车以后,夏漓跟着晏斯时进了一道门,往里走,穿过如同消防通道的一段长长走廊。
走廊尽头,又是一道门,门开着,站了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工作人员,焦急催促道:“晏先生,得抓紧时间了!”
两人加快脚步。
进了那扇门,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又经过一段走廊。
走到底,工作人员将门推开,两人走进去。
那是个房间,有两个工作人员似已等候多时,手里拿着两件长款羽绒服,和两双靴子。
一长一短,一黑一白,同一个品牌,白的那件是女款。
夏漓根本来不及反应,那白色羽绒服就被塞进了她怀里。
她下意识地将其套上。
对面晏斯时也已穿上。
两个工作人员跟晏斯时说了句都准备好了,带上门出去。
夏漓拉拉链时,晏斯时说:“照165和37码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差不多。”夏漓抬头看一眼,“你现在多高?”
“上次体检是187。”
“那不是比我高好多。”
拉链合到底,她往前一步,挺直了背,手掌在自己头顶搭了搭,而后朝他平移过去,似要跟他比一下身高。
晏斯时垂眸,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人。
她长发还没从羽绒服领口拉出来,就堆在颈项,簇拥着一张似只有巴掌那样大小的脸。皮肤白皙,毫无瑕疵,嘴唇上衍了一点薄红。
他两手抄在羽绒服口袋里没有拿出来,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抱她——比身高才不用像她这样费劲。
片刻后,晏斯时抬腕看了看时间,还剩五分钟到零点。
没空再磨蹭了,晏斯时叫她换上靴子,随即伸手,隔着羽绒服捉住了她的手臂。
带到了这房间一侧的门口,晏斯时顿了顿,回身看她一眼,随即,推开了门——
纷纷飞絮,漫天皆白。
夏漓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拂面而来的凛冽寒气,吹得她皮肤一紧,直接忘了真实季节。
她忍不住跑出去。
靴子陷入了厚厚的、棉花一样的积雪中,她确信这是真的。
“怎么办到的啊!”
晏斯时说:“人工的。”
“那也很神奇了!”
这地方其实很小,平面面积可能不到一百个平方,像那种大型摄影棚里造出来的景。
但无论是远处的景深,还是近处的置景,都分外逼真,在“雪山”脚下,甚至还有个小木屋。
夏漓兴奋地踩着积雪,又伸手去接天上落下的雪花。
她跑得深一脚浅一脚,及踝的长羽绒绊了一下,她干脆跌下去,直接躺倒在了松软的雪地里。
尽兴地大口呼吸。
有咯吱的脚步声靠近,夏漓呼出小团白气,看见上方的视野里,出现了晏斯时。
他伸手要来拉她。
她伸臂去够他的手,碰到了微凉的手指,一把攥住,使劲一拽。
晏斯时身体微微失衡。
她那一点力气,根本不足以拽倒他。
但他顺势倒了下来,倒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