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行:“?”
今朝:“你在讽刺那个吃粥烫坏食道的人是烧坏脑子。”
“不是,我在庆幸家里有个汤盆——”
奚行说着,意识到差点被她绕进沟里,斜睨她一眼,没好气地问:“乔今朝,你知道我是在讽刺你对吧?”
“知道啊。”今朝坐在高凳上,荡着腿儿刷手机,无所谓地说:“我这不是在逗你玩吗,怎么样,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说完,她扬起笑脸。
奚行往她脑门弹了下,嗯了声,低头吃粥:“现在很好。”
吃完粥已是凌晨。
锅盆餐具往洗碗机里一放就完事了。
奚行单手撑着岛台,看见今朝拖行李箱想走,他吸了下鼻子,有点嗡声:“能不能别走?”
今朝抬眼看他。
客厅里只有洗碗机工作的声音,乱糟糟轰隆隆,在空荡的夜里来回巡梭,除此再没别的一点儿声响,连小柴犬都不在。
奚行的眼皮低低垂下,一把将今朝捞住进怀,下巴碰碰她额头,然后搭在她脑袋上用懒洋洋的声音问:“进来陪我睡会儿,可以吗?”
今朝的心噔噔跳起。
这刻奚行怎么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狗狗。
可她明明刚哄好啊。
今朝眼睫眨了眨,不由得问:“奚崽崽,你是在撒娇吗?”
作者有话说:
’被雨淋湿的狗狗’出自坂元裕二《四重奏》
第79章
在医院时, 看到那位白大褂医生给奚行探温,以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今朝猜出七八分, 她是传说中的谢主任。回家路上,奚行情绪一直低落, 在车里也没怎么说话,估摸他是知道自己妈妈来过,并且待不到两分钟就走了。
今朝没想到他妈妈比宋女士还酷,假如宋女士知道自己女儿发烧打点滴, 必定赶过来训她一顿, 然后问她哪儿不舒服, 想不想吃点什么, 再粗糙的关爱也是爱。
即使她成年后经常和宋女士吵架, 母女俩的意见观点有诸多不合, 但无法否认, 她拥有过一个完整且丰盛的童年, 可以任意撒娇,生病了更是为所欲为, 可是奚行呢,他小时候发烧生病, 他爸妈会愿意听他撒娇吗?
客厅餐厅中间的廊道灯没开,光线比两边暗少许, 奚行单手环在今朝腰上, 懒懒散散地贴着她, 心里怎么想, 就怎么说了。
被她一问, 好像确实是。
奚行怔愣一下, 收紧手臂,嘴角绷起:“可以吗,不行我再问一次。”
今朝微仰头,看他垂下的眼皮冷冷淡淡,贴着的体温却是滚烫,暗自嘀咕,生病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撒娇的也就你了。
她扑哧笑:“你先进房间,我去洗澡。”
奚行松手:“那你快点。”
今朝:“?”
奚行:“不然我就要睡着了。”
今朝:“??”
他到底怎么回事!!
等奚行回房间后,今朝在客厅打开行李箱找衣服,翻来翻去都是出差换洗的那几件,干脆拖箱子回家,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找睡衣、洗澡、吹头发,忙活半小时终于完事,出门前不忘捞一件小外套,套在睡衣外边。
洗漱完回到2602。
走到主卧门边,今朝扶住门把手,往里瞧了眼,房内亮有一盏小夜灯,家具物件都隐入黑暗,床上没声儿,果然是睡着了。
清新微苦的松木林香涌入鼻尖。
她手上毫毛霎时绷起来。
与上次喝醉不同,今朝此刻多少有点紧张,轻手轻脚关好门,脱了外套,手机和充电线放到床头柜,然后慢腾腾掀开被子。
被窝内突然伸出一手,扣住她手腕,力道不大,拽着她滚进被窝。
夜灯瞬间熄灭。
奚行收回手,发丝略过手背,绸缎般,还是椰味的,他绕指圈了几下,嗡声问:“洗头发了?”
今朝扑在他怀里,嗯一声。
迅速腾开,在他身侧找位置躺下,捞被子盖住自己下巴尖,像是想挡住什么,眼睛滴溜溜,看着天花板。
房间里没放多余的物件,天花板也不设主灯,只在边缘悬置灯带,白茫茫一片,没什么可看的。
床边倒是设有阅读小灯,放手机时好像看到华莱士那本黑白镶彩边的大部头著作,装帧特别,很好认。
今朝弯起嘴角,默默慨叹怎么会有人把如此晦涩的大部头当做睡前读物呢,是多怕催眠不了自己啊。
如此想着,一不小心笑出声儿。
“笑什么呢?”
奚行低声问,懒懒侧过身,将今朝捞进怀里,胸膛贴着她,下巴也抵在她额头,软绵绵触感传达的瞬息,胸口处一阵酥麻。
他喉结沉沉滚动,没说话。
两人皆是沉默几秒。
今朝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不知要往哪儿摆,她睡觉不习惯束缚,所以只单穿了睡衣过来,以为带个小外套就没事了。
突然来这下,心里的弦弹起,颤得不行,上次和奚行睡觉,酒精上头没品出感觉,这会儿囿在黑暗炙热的怀抱中,实在是过分清醒,过分紧张了。
今朝轻咬牙关,决定撕破尴尬:“你知道我没穿br.a吧?”
奚行沉沉嗯一声。
“那就好。”今朝咽了下口水,戳破尴尬就不会尴尬,于是脸埋进他胸前,感觉到滚烫体温,闷声问:“你小时候发烧是自己睡觉吗?”
奚行又低低嗯一声。
今朝:“那以后我都陪你。”
半响,奚行吸了下鼻子,手臂收紧将人揽得更贴些,怎会如此软绵,他哑声回:“你可得说话算话,房子已经让中介安排网签,等你朋友寄证件和委托书回来,很快就能过户交易。”
今朝透不过气儿,挣扎了下:“这么顺利?”
上次奚行提过后,她去查了小区近期成交价,汪雪莹的挂盘价格比同期在售户型稍高,以为那买家会中途变卦,还要再谈几轮,不过证件和委托书早就在她行李箱了。
奚行摁住她:“他应该不会变卦,近期市场浮动不大,几个点的变化不会影响他决策。”
听起来很了解买家的样子,今朝寻思着:“你怎么知道,别跟我说,买家是你?”
他笑了,松开看她表情,暗色朦胧,只见她眉毛一拧一拧的,好多联想:“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还真不是我,是一个朋友,恰好在找南小学位的房子。”
“牛哇,你朋友小孩都上小学了。”
聊着天儿,今朝慢慢松懈,被窝温度也高,她手开始乱动,一会儿搭在奚行腰间,一会儿游到他后腰,肆无忌惮地丈量山川土地。
“是他妹。”奚行呼吸滞涩,被她得寸进尺的小动作撩得难受,好不容易摁住乱动的手,咬牙切齿警告了句:“乔今朝我生病了。”
“噢,我知道。”
今朝欲盖弥彰:“我就是看看你被子盖好没,别着凉了,你放心大胆的睡,我不会乘人之危的。”
奚行:“……”
她当然不会乘人之危。
因为说完五分钟她就睡着了。
今朝有个特殊本领,无论是在夜间大巴,藏跳蚤的沙发,狭窄的合租公寓,还是青年旅社的多人间床铺,她都能顺利催促自己入眠,虽然无法保证睡梦质量,但睡前脑内小剧场,已经足够她步入睡眠。
奚行见识今朝几乎秒睡的本事,多少有点羡慕,这人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都陪他,几乎是转瞬,就酣然入梦,这速度一点儿都不比她小时候变脸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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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司壮壮牵着小Q,晃晃悠悠乘电梯来到二十六楼。他前天刚从莫斯科回来,下飞机后直接去了宠物基地找思斯,被家里老爹电话念叨,只得下山回家一趟,顺道给奚行送狗。
刚出电梯,走进廊道,司壮壮就看到2602的门开着,透出亮光,小Q也看见了,久不归家,活蹦乱跳地挣扎向前。
客厅没人,地上摊开一只装满衣物的行李箱,司壮壮左右探头甚是疑惑,蹲下来松狗绳时,洗漱室传来说话声。
奚行:“这个也要带?”
今朝:“我喜欢用这个,换别的不习惯。”
奚行:“头箍留下来吧。”
今朝:“不可以,我只有一个,敷面膜要用的,不然我的碎发都掉下来粘脸上了。”
奚行:“你只去两天。”
今朝:“你好奇怪噢,这是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带!”
……
听着像是要吵起来,司壮壮吭哧吭哧地跑进去看热闹,往里走几步,看到奚行倚在洗漱室门框边,手腕上缠了根女孩儿的发绳,还拎一只化妆包。
今朝站在洗手台前,噔噔地往洗漱包里装发卡头箍之类的小物什,台面被她收拾得一干二净。
司壮壮看好戏地凑近,煽风点火:“你们在吵架吗?吵什么啊,说来我听听,给你们评评理。”
两人同时睨他一眼。
今朝手上动作没停,拿起最后一把小梳子进包,拉好拉链,转笑道:“壮壮你回来啦,可惜我得去赶飞机,不然还能和你吃个饭。”
奚行眼神落在她的包上,拿腔拿调地调侃:“收那么干净,你是不准备回来了?”
今朝急急忙忙走去客厅装行李箱,顺道接过奚行手里的化妆包,边塞边说:“回啊,我回2603住。”
奚行无语:“又没说不能睡。”
今朝像是没听到,自顾自拉起行李箱,抱着许久未见的小Q,啵了一口狗脑袋,转身就要走:“我约的车到楼下了。”
……
司壮壮有点没看懂两人的互动,在茶几上找了个喝空的可乐罐,摸出香烟,点了根:“你俩闹别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