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林华贸的陈总,陈夏萱,掌握着很多外贸渠道。”她正吃饭,冷不防他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
温蓝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替她牵线。
忽然想起他电话里说过,莫文熙家世不俗,所结交的人脉绝不是她可以相比的,她又不愿意向程一曼低头,光靠自己很难胜过她。
毕竟,人脉这东西不是光靠努力、凭本事就能弥补的,没有人引路,人家根本不会搭理你一个外来者。
温蓝也识趣,忙跟季敏碰杯:“陈总,我敬您。”
然后喝了半杯。
“别别别,我可受不起。”陈夏萱似乎挺喜欢她,走过来,直接在她身边落座了,与她交谈起来。
两人很难得的志趣相投,连兴趣爱好都有不少共同点。不过温蓝清楚,这其中百分之七十是因为江景行的缘故,不过她丝毫不排斥,反而心存感激。
在北京工作的这几年,她什么人都见过,虽然不至于刻意刁难,但无利不起早,没有人会对你格外友善。
像她这样价值不高的人,一般是没有人会刻意来结交的。
“你还接私单呢?那我回头去参加什么晚宴可得联系你,我给你开这个价格一小时,你就负责帮我现场改衣服、搭配服饰好了。就是不知道大设计师愿不愿意屈尊?”陈夏萱爽朗笑道。。
“温小姐真漂亮,说是绝代佳人也不为过啊,景行真是好眼光。”另一位衣着不俗的女士笑道。
她虽然态度亲昵,口称“景行”,话语里却到底透着几分小心。
温蓝望过去,是位短发女子,模样和蔼,挺有气质。
“季敏,中达集团的执行董事,也是美高连锁酒店的执行总裁。”江景行适时在她耳边道,“也是季霖的小姑姑。”
“您好。”温蓝忙跟她碰杯。
在江景行诧异的目光里,也喝了半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季敏说:“不好意思,季总,我酒量不太好,实在喝不得多了。”
季敏忙说“不会”,倒有一些受宠若惊。
也是,温蓝不管敬谁都是半杯,不会给人厚此薄彼之感。她外貌纤弱柔软,一看就是不会喝的那种类型,又有江景行在一旁,理应不需要喝,可她还是喝了,给人重视、礼貌的感觉,丝毫没有挟势凌人,让人如沐春风。
很快,她就和这些贵妇加了联系方式,甚至连合作都谈好了,有一些还约了礼拜天一起去美甲、做美容。更让江景行意外的是,温蓝随口就能报出一大堆本地耳熟能详的高档会所,还说她可以约时间去联系。
江景行默默低头喝着杯子里的茶,笑而不语。
他没有看走眼。
这个小丫头就是那种看着柔柔弱弱实则一肚子心眼的那种人,半点儿亏都吃不得。
但是很会审时度势,利用身边资源。
就是有时候对人的防备心太重,总是瞻前顾后。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离开时,温蓝和江景行站在楼梯间里,并肩而立。四周逼仄,显得彼此之间更加安静,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江景行,你很喜欢攒这种局吗?”过了会儿,终是她先回身开口,两只手背在身后,食指若有似无地打着圈儿。
眼睛却望着他,很亮很亮,有那么点儿欲语还休的笑意。
“你错了,我最讨厌这种局。人来人往啊,吵得我头疼。”他煞有介事地说,眉头紧皱,好像真挺讨厌的。
温蓝一怔,旋即又笑起来,瞅他:“那你干嘛攒这个局?”
他望着她笑:“你说呢?我吃饱了撑的?”
意思多明显,皮球又踢回给了她。
她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窘迫难当,别过了头。可恶啊!这种时候也不忘欺负她!
过了会儿,她到底还是回头,声音挺低:“谢谢你。”
“不用,我也没有做什么,举手之劳罢了。”他无声地笑了笑。
她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有几分郑重:“对你来说可能是举手之劳吧,可对我而言,却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很难做到的事情。”
说这句话时,她倒是难得有些感慨。
江景行不由侧头看她。
温蓝侧脸清瘦而安静,皮肤如瓷般皎洁,又如深夜林中高高悬着的那弯冷月,泛着幽幽的白。
这样沉静的她,褪去了平日愉快、狡黠的样子,倒更像是最接近真实的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温蓝发现了他的目光,警惕地后退了一步,“感谢归感谢,不卖身哦。”
江景行扯了下嘴角:“你就算想卖,我还未必想要呢。”
她凑过去,盯着他冷静的侧脸,笑得有点儿焉坏:“真不要?”
腰里忽然被他扣住,他掌心微微用力,推在她单薄的背脊上,她整个人便自然地跌入了他的怀抱中。
“喂喂喂,打住,这是外面呢。”
“我也没有要说做什么啊。”他话这么说,手里可没有放松的意思。
就这样,看着她的脸一点点涨红,似乎挺享受看她不好意思的窘迫模样。
“我错了。”眼看楼层就要到了,她终于弱弱告饶。
江景行这才大发慈悲放过她,低头看了下手表。
一顿饭也吃了一个小时,已经过饭点了。
“你怎么过来的?”江景行忽然问她。
“开车过来的啊。”温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说,“这个许真,不知道在搞什么,说他家里忽然有事,辞职了。”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不敬业的人?”江景行点着头,蛮气愤的样子,“要不要我回头帮你骂他两句?怎么说我也是他前任老板啊。”
“别!这有什么?我自己开不就行了。干不干是人家的自由啊,哪有不让人辞职的?”
“你会开车?”他绕过了这个话题。
“会啊。”温蓝觉得他实在是小看她,“就是车技一般般。”
江景行说:“我让周丛重新给你配个司机。”
“不用了,我自己开也行。”
他也没有勉强:“那好吧。”
在一楼分手前,他忽而停住步子,问她:“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高档会所?你经常去?”
她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个,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我胡诌的,回头还要查联系方式呢。”
江景行一怔,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那你挺厉害的,有大老板的潜质。”
“别取笑我了,走了。”她在路口跟他道别,回头跟他挥挥手。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微微点头,看着她叫代驾、离开。
她没有回头,背影已经灵巧地钻进了车里,直到车子离开停车场,他还站在原地,远远望着。
直到看到她的车子安全地驰入道上,他才转身离开。
……
对于许真的突然辞职,温蓝虽然挺意外,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工作,无暇顾及其他。
做设计这行,外行人听着光鲜,其实很苦,几乎是下班最晚的那一类群体之一。这日她弄到晚上9点,肚子才感觉到有些饿。
抬头看一眼手表,都晚上10点了。
这时才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全是江景行打来的。
她工作时手机向来是调成静音的。
想着要拨过去,她却接到了另一个陌生来电。
以为是哪个客户,她把电话接通:“喂。”
“温蓝。”凌旭在那边说,“我没有和钟佳悦结婚。”
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倒不是平时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温蓝语气平静:“你喝多了,凌旭。”
她就要挂电话,他忽然恨声道:“你为什么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你就这么恨我吗,温蓝?!可你这么恨我,说明你还是爱着我对不对?”
温蓝沉默了会儿,叹气:“凌旭,真的已经结束了,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没有意思吗?”
“我没同意,就不算!”他咬着牙,终于是忍耐不了。
温蓝:“以后不要打我电话,不然,你打一次我拉黑一次,再打,我报警。”她直接掐了,没给他回话的机会。
肚子忽然空虚得可以,她皱着眉伸手按一下,有种饿到极致的痛。
心情忽然就变得烦躁。
偏偏这时候,电话又响起来。
以为是凌旭,她没多想,直接接通:“你能不能不要再打来?!凌旭,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那边静了一下,语声静而清晰:“我是江景行。”
温蓝静默。
“刚刚路过,看到楼上灯还亮着。你还没回去?”他掠过这个话题,转而道。
温蓝:“……我这边还有工作。”
“吃过了吗?”他问。
“还没。”
几分钟后,他拎着一个牛皮纸袋出现在门口。
立裁室除了她,空无一人。他把袋子搁到桌上:“只有你一个人在加班?”
“他们的活都做完了,我是组长,还需要留下来复核一下。”她不经意地笑了笑。
因为刚刚把他错认成凌旭那个插曲,多少有一丝尴尬在空气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