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来这个慈善宴?”
他没答,只是朝远处抬起下巴,示意她往那边看。
温蓝望去,看见了“中宸亚美冠名赞助慈善拍卖晚宴”的标牌,明晃晃的,噎了下。
好吧,其实她想问的是,这种宴会他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参加?
他走到哪儿,众人的目光就追随到哪儿,她所在的这一块区域很快就被闪光灯“啪啪啪”拍个不停。
温蓝:“……”
江景行好心提醒:“你笑容自然点,怎么说也是个知名设计师,这种黑脸照片要是被传到网上,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知名设计师?微博2万粉有一万八都是买的‘知名’设计师吗?”她没好气。
江景行忍不住轻笑出声,侧头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有一双迷人的凤眼,眼尾修长,眸光锐利,专注地盯着一个人时,似乎能望到人心底深处,让人望而生畏。可此刻藏在金丝镜片下,气质儒雅,反而有几分含情脉脉的错觉,实在是俊美得叫人侧目。
她真受不了他这样看她,默默把头移开。
他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
“对了,给你的。”他似乎想起什么,从随侍手里接过一个盒子,递给她。
“什么啊?”温蓝接过来打开。
锦盒里静静躺着一枚胸针,是羽毛形状的,造型很简单,尾端嵌着一颗绿色和一颗红色的星形钻石。
不远处,申梨的目光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幕。
她捏着手里的杯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又下意识落到对方身上。
骨架很纤细的女孩子,但是高挑、修长,全身雪白,腰肢和臀部的曲线曼妙十足,天生媚骨。
她挽了一个有点老气的发髻,可是,那张脸孔十足的精致、抢眼,不经意地笑一笑,眼波流转,好像有一只手,不断在人心里搔痒、点火。脚上翘着双高跟鞋,鞋子似乎有点紧,下意识拔出一半脚后跟。
可看她上半身,又是十分得优雅得体,不往下看,根本发现不了她这种俏皮的小动作。
美丽的女人有很多,但像这样的尤物,实在是凤毛麟角。她一个女人,看得都有点发热。
“她是谁?”她停顿了一下,压下心里那种莫名不舒服的感觉,问旁边一个圈子里的好友慕吟。
“你说蓝蓝?”慕吟挠挠小脑袋,“她是程姨的女儿,你忘了吗?”
申梨皱着眉,她不是想问这个:“她和四哥很熟吗?”
慕吟没有多想:“程姨和周叔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吗?周叔和四哥他爸那是什么交情?四哥照顾她也很应该啊,而且她还是京南哥的前女友。”
申梨思索了一下:“傅京南的前女友?”
“嗯,他那个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前女友。不过,他们两年前就分手了。哎,我们那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了那女的跟他妈都闹翻了,后来还不是分手,一个人去了国外。不过也在情理中,京南哥不可能娶这样的女人。”
申梨沉默着没有接话。
她这人感官敏锐,她决计不会看错。
虽然江景行只是坐在她身边跟她说了会儿话,递给她一样东西。但是,她总感觉他们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我去一下洗手间。”申梨撇下慕吟就离开了。
……
温蓝喝了太多饮料,告别江景行就沿着走廊去了洗手间。
不愧是大酒店,洗手间也格外宽大豪华。
洗了手后,她抽了张纸巾擦手,又从包里取出口红补色。
这时外面走进一个穿鸦青色旗袍的女人,径直在她身边停下,打开了水龙头。
她洗完,伸手去抽纸巾时,温蓝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礼貌地给她留了足够的位置。
她抽了张纸巾擦净了手,擦完后,却没有离开,只是用那一双清冷淡静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
温蓝微怔:“怎么了这位小姐?我的妆花了吗?”
申梨没有回答她,纤长的手缓缓拂过她貂领上别着的胸针,“这是V家90年代最有名的首席设计师蒂凡尼为好莱坞女星珍妮弗设计的,意为热情、永远向上的朝气,原本就是用来搭配运动系衣服的,你拿来配晚礼服?”
温蓝愕然,却也沉默下来。
申梨的眼珠子是很淡很淡的琥珀色,望着她时,她能清晰从她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冷淡、漠然,并不掩饰她的轻蔑。
但却并不是有意的嘲笑,好像她做了一件失礼的事情,她只是好心提点。
这让温蓝想起第一次去傅京南攒的局时,那天下大雨,她一脚踩在了泥里,到的时候,身上湿了,鞋子上也全是泥。其他人都用一种古怪而猎奇的目光望着她,也没有多少的嘲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像是纳闷,她这样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却远比嘲笑、不屑,要更刺伤人。
因为,他们这圈子里的人,出行一般都有配车。谁会像她这样,打车到门口,一路跋涉过来?
作者有话说:
*
么么哒~
第29章
温蓝回到座椅上, 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她将胸针从衣领子上摘下来,递还给他。
江景行原本正抬头看拍卖, 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怔:“怎么了?”
他没伸手去接, 只是看向她。
她侧脸沉静, 乌黑的睫毛覆盖下来,像两把稠密的小扇子,在雪白无暇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有人跟我说,这枚胸针是古董,高级拍卖品,应该配运动服才对, 跟我今天的衣服不太搭, 这样戴显得很土包子。”她说。
“谁在那儿乱嚼舌根?”他哂笑, “服饰是为人服务的, 哪有要穿戴的人去佩服衣服的道理?你想怎么戴就怎么戴,我看谁敢说你土包子。”
温蓝抿着唇, 没有再说。
她和申梨非亲非故, 人家为什么为难她?还不是因为他这蓝颜祸水。
她本不是太别扭的人, 但回想起在洗手间的那些话, 还是如鲠在喉。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在他面前说了,下的是自己的脸面。
温蓝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但每个人心里总有一些隐秘的角落,碰了就痛, 难堪到极点。
就像她装作不在意, 但她妈的身份就是她不能诉之于口的痛。
是心口上拔不掉的一根刺。
可她做不到跟她割席, 也没这个资格, 这是生她养她的母亲,为了她能过上更好的日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才如此选择。
其实以程一曼的条件,还找不到一个好的人嫁了吗?
她有多爱周崇岭吗?
温蓝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不愿意去想,更从来没有问过她。
有一些事情,说穿了就好比成年人都知道的皇帝的新衣,除了让大家都难堪难过,没有任何好处。
其实她心里也无比清楚,申梨那些话就是为了打击她,可她无法反驳。
她太沉默了,这一刻好像卸下了平日那副或温软或开朗豁达的面具。
江景行也没有心情去看场中的表演了,微微侧过身望她,语气放柔:“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江景行定定看了她会儿,温蓝实在受不住他的目光愤然侧头,他微微笑着,伸手替她摘去了鬓边沾染的什么,拿到手边看了下:“这什么?”
温蓝一怔,看了下。
他掌心是一片揉得有些皱又很薄的纸片丝儿,她摇摇头,闷闷的:“不知道,路上沾到的吧。”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他指尖摩挲了那会儿那纸条,忽而问她。
温蓝愣住,怔怔望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你……”
“我猜的。”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眉梢微展,侧头又觑她一眼,将那纸条微微捻着抬起,“我之前来过几次这家酒店,这边的厕纸就是这样的。你去了洗手间?见到了什么人?”
温蓝沉默。
“不说就算了。”他笑了笑,没过于深究。
他这样,她心里又有气:“见到了你的爱慕者!”
他无声地笑了笑,挨近她耳边问:“她说了什么?说你土?还是别的?”
她气得懒得理他。
听他这样说,应该是已经猜到是谁了,可又是这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她真觉得挺悲哀的,也懒得跟他吵:“你们男人都很喜欢这样?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的,只要有女人为你争风吃醋,男人的自尊心就能得到极大满足?”
他优雅地松了松叠腿的姿势,淡淡一笑:“别人怎么样我不清楚,对于这种事情,我只会觉得烦人,女人的争风吃醋给不了我什么心理上的满足。”
“那什么才能给你满足?”温蓝看他,“工作?”
“掠夺。”
“你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他略微沉吟,唇边抿了丝笑:“我喜欢征服,费劲千难,得到我想要的,这才能给我极大的满足。”
温蓝:“……”
良久不见她回应,他好笑地回头:“你这什么表情?”
她的表情还蛮认真的,又挑了挑眉,探究地看着他:“所以,你喜欢我是因为你想要征服我?对于你这类人来说,是不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这是直男送命题。
要是一般男人,恐怕早就反驳了,可他偏偏不反驳,反而坦荡承认:“一开始是。”
温蓝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他想了想说:“其实感情这种事情,很难用一两句话来判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感兴趣就会想要靠近,在靠近的过程中,又会被她吸引。也许你不信,但我很难界定这种感情是不是爱情,我只能确定,我从来没有对除了你以外的女人有这种强烈的征服欲和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