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蔚笑道:“没关系,今天我不值班,还有一个小时我就可以下班了,这会儿要去病房做术前访视,带你一起去啊?”
“那我……把手藏在口袋里?不然会影响医护人员影响吧?”严晴舒眨了眨眼睛。
大家又笑起来,让她放松点,“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太紧张。”
等严晴舒跟着韦蔚和厉江篱走出麻醉科,才知道韦蔚是要去胸外科,果然如同厉江篱所说,她是经常跟厉江篱那一组搭台的。
同行的还有另一个麻醉医生,是韦蔚的下级住院医,一路上他们给严晴舒讲术前访视的内容,“包括问病史,比如是因为什么要做手术啊,以前有没有做过手术啊,有没有过敏史之类,然后给病人做一下基本的检查,交代禁食水,然后麻醉方案是什么,用什么药麻醉,麻醉并发症有哪些,然后要签麻醉同意书。”
“麻醉同意书和手术同意书都一定要有,缺任何一个都不能开始手术……”
“如果是急诊手术,值班医生接到手术通知单以后,要立刻去看病人……”
回胸外科这一路上,厉江篱一句话也没说过,只认真地听着严晴舒和韦蔚他们的交流,顺手帮忙按一下电梯。
上到胸外科那一层,在护士站的故事同韦蔚打了声招呼,对厉江篱道:“你去哪儿了啊一下午不见人,有病人家属找你呢。”
“有事走开了一下。”厉江篱随口解释了一句,问道,“哪床家属,找我什么事?”
“36床,问化疗方案的。”护士回答道。
厉江篱说声知道了,就在旁边的一堆病历夹里抽了本出来,转身一边看一边就往办公室走去,也没跟严晴舒说再见之类的话。
倒是严晴舒回头看了他一下,却只看见一个高挺的背影。
顿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哇,这个男人好无情,头都不回一下的。哼,她也要潇洒一点!
于是她回过头,一心一意地跟在韦蔚身边,在她病人交流的时候,除了听她和病人的对话,还很注意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在心里不停地揣摩和演练。
在胸外科的术前访视时间很短,韦蔚说还病人是在心外和乳甲外科的,严晴舒趁机问她一天大概要负责多少台手术。
“我们医院现在是这样,一个副麻管一个手术间,一个主麻管两到三个副麻,这就是一个小组的配置。”韦蔚道,“另外还有研究生、规培和进修生,这部分人是更多的。”
“你不用参考我的,我手下三个副麻,每天一起开工,等于同一时间,我负责盯三台手术,我是二线,我的主要工作是负责指导麻醉流程和来回巡视,但配药、守台子、送病人这些实际工作,还是小丁他们在做。”
“你拍戏的话,角色设定应该是一线麻醉医生?那你还是得跟着小丁,他做的事情比我多多了,但是你要是有别的想了解的事,我倒是有时间跟你聊聊,小丁忙起来怕是没空哦。”
小丁医生闻言也笑道:“你要是想去看看别的手术室在做什么,倒是可以跟着蔚姐,我是被绑在麻醉机旁边的。”
严晴舒认真地点点头,问他:“你平时了都几点上班啊?”
“我是七点半,来了之后要换衣服什么的,差不多就到交班时间了,交接班之后去领麻醉药品、检查麻醉设备、核对病人签字,在外科医生过来之前要完成麻醉诱导,手术开始之后我要负责麻醉维持,一直到手术结束,病人送进苏醒室,醒了之后有的是送进ICU观察,有的是送回病房,送过去跟那边的护士交接之后,回来再开始下一台手术。”
小丁说完这些,又说:“如果是值班的话,平诊手术就不跟了,只跟急诊手术,还有就是配镇痛泵之类,另外还有个无痛胃肠镜和无痛分娩的轮班。”
严晴舒听了不禁咋舌,“这么忙,你们人手够吗?”
“不够啊,真是做梦都想赶紧来新同事。”小丁摇头笑叹道。
韦蔚也笑着叹口气,“所以我们这个科猝死率高么。”
严晴舒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说:“真是太不容易了。”
眼看着已经走到护士站了,严晴舒忽然想起厉江篱,就说:“你们等等我好不好?我去跟厉江篱说个再见。”
韦蔚眉头一挑,挥手:“去吧去吧,别说太久啊。”
严晴舒点点头,小跑着跑到医生办公室门口,扒在门口把头往里一探,找到厉江篱就小声叫了声:“厉——江——篱——”
厉江篱扭头一看,就看到她在门口露出个戴着口罩的小脑袋,看着竟有点像警长被他叫到名字的时候,从不知道哪里探出个头来的样子。
他忍不住笑起来,问道:“术前访视结束了?”
严晴舒点点头,飞快地道:“我得走了,明天再见啊。”
说完头咻地一缩,连忙跑了,厉江篱哎了声,忙起身追到门口,冲外头提高音量问道:“你回去有没有人来接你啊?”
“佩佩会来接我。”严晴舒头也不回地应到,手抄在白大褂兜里,一溜小跑着走了。
厉江篱失笑地摇摇头,刚转身,就对上了一办公室好奇的目光。
叶眉挑挑眉,贼笑兮兮地替大家发问:“厉——江——篱——说说呗,这美女是哪个师妹啊?”
厉江篱:“……”八卦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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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一众同事的八卦目光,以及同组那几位知情者只知道吃瓜的幸灾乐祸,厉江篱觉得十分无奈。
很难不感慨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努努嘴,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来,“想知道啊?去问主任啊。”
众人谴责地看向他,你有本事卖关子,怎么没本事卖了主任啊?!
“我只能告诉你们,主任知道这件事,你们可以去问主任,也可以等过几天,自然就知道了。”
厉江篱一本正经地说完,还摊了一下手。
同事们:“……”你是懂说废话的。
厉江篱却不以为意,不用他说,严晴舒来医院的事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
毕竟医院就巴掌大,人人都闲着没事就八卦,特别是在手术室,仰仗各位爱闲聊的护士和麻醉医生,一点点小事的传播效率比朋友圈发声明还要高得多。
他甚至觉得,都不用过几天,明天,只要明天严晴舒在手术中心一出现,绝对满医院都知道这件事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年头的狗仔多有职业道德啊,根本就没让这事儿等到明天。
严晴舒跟着韦蔚访视完明天要手术的所有患者,同他们告别后,独自一个人走了一遍从电梯出来到麻醉科的路,然后欢快地去找严院长了。
下班时间已过,严院长还在办公室,就是为了等她。
见到她回来了,就笑眯眯地温声问:“怎么样,江篱这个老师当的称不称职?”
严晴舒那双漂亮的柳叶眼轻轻一眨,露出乖巧的笑脸来,点点头,“很不错。”
接着她说起自己下午都做了什么,当然,和厉江篱之间那点微不足道且很快消散的小别扭就不用提了。
严院长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完之后煞有介事地道:“既然你已经学了这么多,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那爸爸现在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严晴舒听了一边笑一边撇嘴,抗议道:“爸爸,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再用对小朋友那样的语气跟我说话,OK?”
“好的,我接受你的建议。”严院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严晴舒满意地昂了声,“说吧,要我做什么?”
严院长叉着手放在桌上,一本正经:“你这几天待在麻醉科,在手术中心溜达溜达,看看哪个麻醉医生进手术室之前不好好洗手的,回来告诉我,一经查实,重重有赏。”
严晴舒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好家伙,她这就成院长大人的钦差大臣啦?
“我不想干行不行?”她靠在椅子里,有些为难,“大家本来就跟我有距离,你这不是让我更难接近群众了吗?”
“你不会暗访么,又没让你大张旗鼓地去。”严院长说了一通手卫生如何如何重要的话来劝她,跟厉江篱说过的大同小异。
严晴舒忍不住嘀咕着吐槽:“你跟厉江篱才是亲生的吧?”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严院长没听清,“有什么想法说大声点。”
严晴舒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没什么,我说我知道了,接受任务!好啦,佩佩来了,我就先走了,过两天再回家看你和妈妈。”
说完把包往肩膀上一挎,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你不回家吃饭啊?”严院长追着问了句。
她摇摇头,声音轻快愉悦:“过两天再回!”
话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外了,严院长笑着摇摇头。
她还说她长大了,可是在老父亲看来,她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牵着出去逛街能收获一路的夸赞和糖果,无论是二十七岁,还是七十二岁,都还是小朋友。
严晴舒并不知道老父亲这满腔的感慨,一路脚步轻快地出了行政楼,看到陈佩发信息说她在门诊楼门口等她,就从侧门进了挂号大厅。
穿过挂号大厅就到门诊楼门口,她顺利和陈佩汇合,一路说笑着往地面停车场走。
陈佩问她今天都干嘛了,她屈着手指头给她数:“外科洗手,穿脱手术衣,戴手套,然后去考核,还跟着麻醉科的带教去做术前访视了,哦,对了,我得把美甲卸了,不然明天被看到了要挨训的。”
“行,吃完晚饭我帮你卸。”陈佩爽快地答应道。
她一说晚饭严晴舒就有点肚子饿,下意识捂了捂肚子,问道:“今晚吃什么啊,不会又是蔬菜沙拉吧?”
“放心,今天吃烧鸡。”陈佩挽着她手,宣布了这个好消息,“南导觉得你还是太瘦了,胖一点会更贴角色,所以枚姐让你这几天多吃点,争取到周末能胖个两三斤。”
严晴舒听了这话,笑着哼了声,“要是让我放开肚皮吃,十二三斤我都胖得。”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税。”陈佩表示不信,虽然娱乐圈的艺人各个都是胖着玩玩的,但也没哪个是短短四五天就胖十几斤的。
“既然烧鸡都吃了,能不能再来点饭后甜品啊?雪媚娘,奶油蛋糕,奶油泡芙,我已经好久没吃了。”严晴舒说完拍拍肚子,保证道,“你放心,我肯定全都吃得下。”
陈佩想了想,虽然厉医生前些天送了点心,但都不是她说的这几样,确实有一阵没让她吃过了,便点点头答应了。
俩人一起回到严晴舒在枫华国际的住处时,路上点的面包房外卖也都到了,不仅有严晴舒想吃的雪媚娘和奶油泡芙,还有些吐司和鸡腿包一类的烘烤面包。
露台上的月季花都还开着,在暗蓝的天色和暖黄的灯光里摇摇曳曳,看上去有种惬意的悠闲感。
严晴舒洗了手,和陈佩面对面地坐在餐桌两旁,一边聊天一边准备吃饭。
刚把热好的烤鸡从烤箱里拿出来,曾枚的电话就打到了严晴舒手机上。
严晴舒还以为她是要问自己今天下午都做了什么呢,结果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姑奶奶你今天到底干啥了,为什么会被狗仔拍到,还说你是去做孕检?”
“……什么玩意儿?”严晴舒一愣,脱口就是气愤的咒骂,“哪个不长眼的又造我谣,是没见过真正的孕妇吗?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怀,无性繁殖?”
还有,为什么她每次进出医院都会被拍到?拍到就算了,为什么每次都说她是疑似怀孕?
她一个连绯闻对象都没有的女艺人,上来就直接说她怀孕,媒体朋友们,你们就不觉得自己很荒谬吗?
曾枚也很无奈,只说:“你去看一下微博爆料,赶紧发声明澄清,今晚十点霓裳要发你的代言官宣,别让这种事影响合作。”
严晴舒忍住气,答应地嗯了声,一边让陈佩去帮她拿平板电脑,一边问曾枚:“只是单纯的狗仔跟拍我,拍到了我进出医院然后看图说话,还是有其他原因?”
曾枚叹口气,笑道:“都有,Madge有次说漏嘴,说胥畅音和徐菀的团队都接触过她,不过最后还是更加相信小严总的眼光。”
她话没说透,但严晴舒知道,她是在暗指另一位前辈的团队对她出手了,毕竟胥畅音不仅同是怀声的艺人,而且还是大前辈,且素来和气,做不出这种为了一个代言就为难后辈的事。
反倒是徐菀,虽然出道比严晴舒早了小十年,现在也是一线女星,但随着新一代小花们的崛起,她的流量和人气都逐渐低迷,似乎有点要过气的意思,连之前代言的某大牌合约到期后没有再续,而是签了另一位近两年来凭借古装剧炙手可热的小花。
如果说徐菀觉得严晴舒是抢了本来该是她的代言,从而出手抹黑她,严晴舒是信的。
但她又觉得这个理由好像不是那么充分,“她有必要这么做吗?以她的咖位,霓裳一个还算小有名气的新锐品牌,也不是什么高奢顶奢,值得她出手为难我?”
曾枚笑道:“这谁知道呢?有可能是她,也有可能是霓裳的对手,还有可能是别的觉得你挡了路的人,甚至可能是狗仔就是单纯想搞点kpi,一切皆有可能。”
严晴舒听完觉得头疼,哎呀一声,“那我不管了,随便他们怎么说,我做我该做的事就可以了,为什么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她甚至不想落入自证的漩涡,但是曾枚不允许:“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这种脏水泼到身上,你不尽快否认,就成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