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喷了点发胶,看见计嘉摆在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他找到洗发露朝着手心挤了一些。
计嘉的洗发露沐浴露都带着一股花香,对他来说气味有点甜了。
浴巾架子上还有一条叠放整齐的白色毛巾,他伸手取下来从头到脚用力地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短发容易吹干,陈清让没费多少时间。
没用酒店的梳子,他随手抓了抓有点凌乱的头发:“我好……”
最后一个字犹如坠崖一般,音量直线下降,陈清让看见了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计嘉。
电视机里的综艺还在放着,一点都不搞笑的搞笑艺人正在作怪扮丑。她侧卧蜷缩在床的另一侧,也没关灯,被子半盖在身上就这么睡着了。
陈清让一下子陷入了是否要叫醒她然后回家的选择困难中,他站在床边看着她,这还是陈清让第一次看见睡着的计嘉。
她睡着的时候少了平日里一些无法琢磨的神秘感。这会儿的她不像是聂小倩,倒像是诱人的猎物。
陈清让最后还是没出声,因为两个人原本只打算洗个澡就回家,所以陈清让订的是大床房间,他掀开被子又帮计嘉往上盖了盖。
第34章
计嘉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了, 梦里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泰迪熊玩偶,比她人还高。背景是亮到发白的草坪,蝴蝶落在泰迪熊的鼻子上, 泰迪熊玩偶因为这小小的重量朝后一倒, 整个熊躺在了地上。
计嘉就像是《龙猫》电影里的妹妹,走到它身边, 然后趴在它身上。
就像是在拥抱春天,暖烘烘的。
梦里是缺少嗅觉触觉的,但她好像能闻见薰衣草的味道。就像是冬日阳光乍暖后晾在院子里被子, 她将头埋进泰迪熊的珊瑚绒皮肤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越睡越沉。
早上吵醒计嘉的是走廊上其他房客的动静,酒店被套的材质耐用但是睡起来不太舒服。她翻了个身又猛地仰起头,大脑慢慢开机,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酒店。
因为昨天家里断水了所以她和陈清让出来开了个房间洗澡。
对, 陈清让呢?
计嘉坐起来, 酒店的房间并不大, 能够一眼就看了个遍,浴室里也静悄悄的。计嘉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陈清让的名字,没有人回应。
她又提高了一些音量, 依旧无人应答。
她的手机在床头柜上,还有百分之二十七的电量, 够她打电话的了。
铃声响起的五秒后,那边才接通。
计嘉有点埋怨,开口没喊哥, 而是难得叫了他全名:“陈清让你走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被电话吵醒的,声音懒散散的, 她听见翻身的声音还有被子窸窸窣窣的动静。
“嗯。”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计嘉不敢置信:“你就把我一个人丢酒店里了?”
陈清让:“我喊你了,但是你睡太死了我就走了,放心走之前我已经付完钱了,你中午12点之前退房就行了。”
虽然他走了,但是都安排好了。末了他还来了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还好意思问。
计嘉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洗完澡的衣服,这会儿洗个漱就能离开走了。从床上爬起来,在床尾找到了两只拖鞋:“怎么样?我夸你一顿得了呗。”
电话那头咳嗽了两声,声音沙沙的:“行啊,回来当面夸吧,我再睡会儿。”
电话挂了,就留计嘉一个人在电话那头抓狂。
穿着拖鞋推开浴室的门,昨晚上陈清让洗完澡之后没有关换气,换气运作的声音嗡嗡的。她打了个哈欠随手抓了抓头发,点开手机里的音乐软件,随便挑了一首霸榜b榜的热单。
拆开酒店一次性的牙刷,牙刷的刷毛有点硬,牙膏味道也不好。余光一扫,她发现原本自己散在酒店里的洗漱用品都整整齐齐地放在袋子里了,瓶瓶罐罐上的水渍都被擦拭干净了。
行吧,是可以夸一顿了。
计嘉退房回去的时候,李妈也正好买了新鲜的蔬菜瓜果。李妈买菜的时候看见橘子,这时候正是吃橘子的时候,于是给他们俩小孩称了一斤。
计嘉拎着那一袋子橘子上了楼,陈清让已经起床了,被子掀开着,人在卫生间里刷牙洗脸。
被窝里还残留着热度,计嘉把橘子放在他书桌上,橘子压到了键盘,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看来是一晚上没有关。
陈清让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她鸠占鹊巢,坐在他电脑面前剥着橘子。
装着橘子的袋子显眼,他没问就伸手自己拿了一个,还挺甜。
猜到他想问,计嘉提前说了:“李妈买的。”
陈清让哦了一声,不太意外,后退一步坐到自己的床尾:“怎么?遵守承诺来夸人?”
书桌的椅子和他的床之间距离不大,甚至计嘉坐在椅子上伸脚都能碰到陈清让的膝盖。
原本在酒店里还说要夸的人,变脸也挺快:“夸你什么呀?把妹妹一个人丢在酒店,你也不怕万一我出什么事情怎么办,一栋楼里全是陌生人,社会新闻你看过没有?更别说还有灵异事件了。”
“灵异事件才不恐怖吧,召唤出来是你亲戚啊,小倩。”他笑,尾音有点上扬,听着像是儿化音。
计嘉没想到他还记得聂小倩这个梗,脚从拖鞋里伸出来轻轻踢了他的膝盖:“那你怎么跑了?我带你见家长啊。”
话语暧昧不明,就像是晨昏时候的天际,陈清让不知道是即将是黑夜还是天明。
“你睡觉打呼噜巨响,而且还磨牙。”陈清让没躲,由她踢完自己后还把脚搭在自己膝盖上。
随口胡诌的话计嘉才不信呢,她现在念大学了都有室友了,她室友就没有反映过她有这种情况。
事情都发生了,她总不能现在拉着陈清让回酒店再去睡一觉。手里橘子就剩下最后一瓣了,计嘉塞进嘴里,还是有点好奇:“你昨天洗完澡就走了?”
他没抬头:“对啊,不然听你表演打雷?”
陈清让把橘子皮丢进垃圾桶里,指甲上有被橘子皮染上的颜色,橘子汁沾到了手指他决定还是过会儿去洗个手。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手指很长,明明是同款手机但拿在陈清让手里就感觉小了一号。
嘴上回答着计嘉,但是他无意识的小动作和心虚的散发思维还是出卖了他,但好在对面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
计嘉回她自己卧室了,临走的时候拿了两个橘子。
他看见了亮起又暗下的电脑屏幕,昨天回来的时候……不对,严格来算应该是今天凌晨回来的时候,他睡不着。
家里没有冷水给他冲澡,他当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人瘫坐在椅子上,脖子里还黏黏糊糊的,计嘉当时贴上来的画面好像还历历在目。
他小心翼翼地卷缩在床的另一侧,可她没有任何征兆地抱住了他。
脸颊埋在他的脖颈处,梦里呓语,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那区别于自己的体温、皮肤触感和身体柔软让陈清让半边身子麻木了,他就像是被定身了似得动弹不得。陈清让安慰自己他们只是哥哥妹妹,如果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或许这样的拥抱还会更多。
可大脑皮质告诉他,他没那么单纯。
她有几缕头发碰到了陈清让的下巴,有点痒。一偏头他就能闻见计嘉头发上的味道,明明自己今天也用的是她的,怎么感觉就是不一样呢。
人原本就快要爆炸了,挨着他半边身体的人像是抓住了一只圆滚滚的猫,然后将脸埋进猫猫肚子上一样,她犹如找到了附着物的藤蔓,开始缠绕。
弦还是断了。
陈清让小心翼翼地手臂从她怀里抽走。凌晨的电梯里没有人,他付了钱走出酒店的时候脑袋还有点混。
宽松的裤子和偏长的上衣下摆成了遮羞布。
他没立马回家,傻子一样坐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上给徐恒易打了电话。
凌晨的洵川马路上看不见什么活人,前台又趴回桌上睡觉了。
陈清让知道这个时间点徐恒易肯定没睡,他问:“你和你姐拥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徐恒易是没有睡,他在打游戏,半摘耳机,电脑里的角色正在参团,指挥就像是在解说比赛一样。
“……快快快,留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A他,A他……我的个亲娘啊,这大招你躲不掉?走位、走位……”
听见陈清让的问题他有点懵,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放在自己身上细想了一下,徐恒易只感觉到一阵恶寒:“我会觉得是不是死期不远了。”
否则他姐为什么要拥抱自己?就像是死刑犯最后一顿午餐一样。
问也是白问。
陈清让没得到答案干脆挂了电话。
徐恒易扭头就给他发了信息,问他要不要一起打游戏。
陈清让睡不着,他脑子里一团乱麻于是答应了。这游戏一打就打到了三点多钟,他实在是困了才躺回床上,脸在枕头上蹭了两下,他闻见了自己发丝上的味道,没来由地他又联想到了计嘉。
手臂上因为她的触碰而带来的温度早就被夜风和空调带走了,都过了这么久了,他又觉得自己胳膊烫起来了。
烫得又好像不止是胳膊。
——他是变态吧?
好久没休息的脑子得到了一个结论。
是多巴胺在作怪吗?
血脉相连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性格上外貌上有一点相似,人是群居动物所以才会这样吗?但为了避免这种现象人又会有一种伦理道德感,是他伦理道德感太薄弱了吗?
窗外已经渐渐有鸟叫声了。
他想不出答案就睡不着,睡不着就脑袋疼,脑袋疼就想不出答案。恶性循环。
最后还是极度的疲倦拽着他进入了梦乡,只是还没睡多久计嘉就打电话过来了。通完电话他就没了睡意,起床洗漱的时候水又来了,他冲了澡,弄脏了浴室瓷砖,取下花洒一冲,“罪证”进入下水道。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吃橘子,身上穿的衣服因为睡觉有点皱皱巴巴了,一步裙有点限制她的坐姿,但她坐得并不规矩。说了几句后就动手动脚了,计嘉全身上下都是白的,脚上都好像没有色素沉淀,她在脚指甲上也涂了指甲油,藕粉色很漂亮。
柔软的脚底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她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这还是陈清让头一次脑子里浮现出画面不仅是计嘉如同一只蜘蛛一样在织网,现在在蛛网后面是伺机而动的鸟。
可他还是没下手,只是目送着她拿着两个橘子走了。
指尖还有点黏糊,是橘子汁。
第35章
国庆之后开始上课, 计嘉才有一点自己念大学的真情实感。
她和陈清让没再见面,后面的周末他鲜少回家,计嘉一次周末扑空之后她也很少回去了。